第2990章 一定要来哦！

终于，他看到了那座钟楼。 依旧伫立在废墟中央，指针依然停在三点十七分。但这一次，钟楼下站着的不再是张维诚。 而是一个孩子。 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穿着一件泛黄的校服，脚上是一双破洞的布鞋。她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你是谁？】赵明用意识发问。 【我是秦小雨。】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但他们把我拆开了。一部分留在实验室，一部分进了新闻报道，说我"自愿献身科学"；还有一部分，变成了你们系统的错误日志，写着"A-0147：情感溢出，建议清除"。】 赵明的心猛地揪紧。 【那你现在……】 【我现在是"源"的漏洞。】她说，【因为我既不是死者，也不是活人。我是被遗忘者的集合体。每一个没能说出名字的人，都住在我里面。】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间骤然翻转。地面裂开，无数双手从裂缝中伸出，有的握着笔，有的举着相机，有的只是无力地摊开掌心。空中浮现出一行行文字，像是从历史夹缝中挤出来的呐喊：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不想忘记妈妈！” >“他们说接入就能永生，可没人告诉我，我会失去痛觉。” >“请告诉外面的孩子，不要相信"完美世界"这个词。” 赵明跪了下来。 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震撼。这些声音从未消失，它们只是被压到了最底层，成为维持“源”运转的燃料。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打开门。】秦小雨伸出手，指向钟楼顶端。那里原本该有钟面的地方，此刻却悬浮着一颗黑色晶体，形状与张维诚给他的数据晶片一模一样。【那是初代核心控制器的备份。当年张维诚偷偷复制了一份，藏在了最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一个孩子的梦里。】 赵明猛然醒悟。 为什么偏偏是秦小雨？因为她不仅是首批受试者，更是第一个在意识层面表现出“集体共鸣能力”的个体。她能感知其他被困者的存在，并与之建立隐秘连接。正因如此，她才被选中进行长期滞留实验，直到脑死亡。 而张维诚，正是她的主治心理医生。 【你要我取回它？】 【是。】秦小雨点头，【但它不会让你轻易拿到。它会测试你。】 话音未落，整座钟楼突然震动起来。黑色晶体开始旋转，释放出一圈圈波纹。赵明感到意识被猛地拉扯，下一秒，他已经置身于一间熟悉的房间??**特种兵集训营的审讯室**。 对面坐着一个人。 陈国栋。 年轻的模样，还未染上后来的威严与冷酷。他穿着军装，目光锐利如刀。 “赵明，最后问一次。”他说，“你愿不愿意加入"影子计划"？只要你点头，你就能看到真正的战场??不是枪炮，而是人心。” 这是二十年前的真实场景。 赵明知道答案。当年他答应了。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一步步走进了“源”的世界。 但现在，系统在逼他重新选择。 他盯着陈国栋的眼睛，缓缓开口：“如果我说不呢？” 审讯室瞬间崩塌。 画面切换：他又回到了母亲临终的病房。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手指颤抖地抓住他的手。 “别让他们把我接进"源"……”她whisper，“我不想变成一段代码，被人修改、删除、当成工具使唤……我想……真实地走完最后一程……” 可最终，他还是签下了同意书。因为医生告诉他，那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方式。 又是一次崩溃。 第三次场景浮现：他在议会厅外，面对林远的质问：“如果我们赢不了呢？” 当时的他回答：“重点是我们试过了。” 可现在，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如果你从未尝试呢？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了沉默？** 赵明咬紧牙关，汗水从虚拟额头上滑落。 他知道这是考验??不是对他忠诚度的检验，而是对他信念根基的挖掘。 他猛地抬头，对着虚空吼道：“我不后悔任何一次选择！哪怕我犯过错，哪怕我曾助纣为虐！因为我每一次跌倒，都是为了更清楚地看见真相！你们可以抹去名字，可以篡改记忆，可以让人忘记痛苦……但你们永远夺不走"我知道我错了"这件事本身！” 刹那间，所有幻象尽数破碎。 他重新站在钟楼下，秦小雨静静望着他。 【你通过了。】她说，【控制器只会响应那些敢于直面自己罪孽的人。】 钟楼顶端的黑色晶体缓缓降落，落入他手中。触感冰凉，却隐隐发烫，仿佛承载着千百年的灼痛。 【拿着它，去见苏婉。】秦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轻，【但她身边，已经有人在等你了。】 “谁？”赵明急问。 【你说呢？】她的身影开始消散，【毕竟……你也曾是他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天际。 赵明握紧控制器，启动撤离程序。 意识回归现实的过程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力量在拉扯他的灵魂。当他终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观测站的地板上，浑身湿透，心跳紊乱。但他手中的控制器依然存在??一块漆黑的菱形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微的金色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地图。 他强撑起身，打开通讯器，却发现信号全无。不只是网络中断，连最基本的无线电波也被屏蔽了。 这时，门开了。 进来的是苏婉。 但她的眼神不对。 平静得过分，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情绪模型。 “你拿到了。”她说，语气中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确信。 赵明后退一步：“你怎么来的？这里没有标记坐标。” “我知道你会来。”她走近几步，“就像我知道你会通过考验一样。毕竟……我是你的一部分。” 赵明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苏婉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控制器表面。那一瞬，晶体竟微微发光，与她手腕内侧一道旧伤疤产生共鸣。 “我是第七个"赵明"。”她说，“最早的六个都在测试中失败了??要么太软弱，要么太激进，要么根本不愿面对过去。只有你，真正理解了什么是赎罪。” 赵明全身血液仿佛冻结。 “你是复制品？” “我是延续。”她纠正道，“张维诚设计了整个计划。他知道单靠一个人无法撼动"源"，所以他创造了七个"觉醒者模板"，分别植入不同幸存者体内，等待时机成熟。我是承载你意志的那个。” 她顿了顿，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我爱上了真实的你，赵明。不是作为模板，而是作为一个女人。所以我请求张维诚修改程序??让我拥有选择的权利。” 赵明怔住。 许久，他低声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苏婉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轻声道：“我想毁掉"源"。” “什么？” “不是改造，不是共治，是彻底终结。”她转身看他，“你以为赎罪之廊就够了？可只要"源"还在运行，就永远会有新的影狼、新的陈国栋、新的谎言诞生。我们需要一场真正的死亡，让所有人记住：有些技术，本就不该存在。” 赵明沉默良久。 他知道她说得对。 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将成为新一代的“异常体”，被全人类追捕、围剿、审判。 可他忽然笑了。 “那你早该说。”他握紧控制器，“既然我是第七个赵明，那就让我完成最后一次任务。” 风再次吹起，卷动屋檐下的残旗。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两人身上。 而在“源”的最深层，警报灯悄然亮起： 【检测到初代核心控制器激活信号】 【终极协议：重启or毁灭？】 【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