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贪(二)

打败马家成为泗水县第一大商贾世家，在整个泗水县成为跺一跺脚整个县城都要抖一抖的存在。 事业如日中天，家中又有娇妻麟儿，宋学的人生似乎已经走到了最高峰。 但他还不满足。 毕竟他刚刚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正如上午的太阳，还在努力地朝着天的正中央攀爬。 于是宋学开始把眼光放到郡城，努力地开始把自己的生意往郡城那边拓展。 泗水县属河东郡，郡内商贾世家有三家，都是经营上百年的地方豪强。 宋学虽然于经商一道极有天赋，但宋家的底蕴又如何比得上郡城地三大世家。 这一年，宋家生意一落千丈，几乎保不住泗水县第一大商家的名号。 此时，宋学大儿子宋彦已经三岁，宋周氏又为宋学生下一女，取名宋薇。 宋学对外仍旧维持着自己宋家家主的体面，但内里却十分着急，毕竟商场如战场，明里不见刀光剑影，暗地里腥风血雨却绝对不少。 宋家倾覆，似乎已在旦夕之间了。 不想转过年来，事情却有了转机。 宋学一次偶然结识了河东郡郡守之子王章，搭上了郡守府的路子，河东郡三大世家自然不敢太过为难宋家，算是解了宋家的燃眉之急。 可宋学却不满足于此，他的志向可是要将宋家发展成为河东郡第一大商贾世家。 他早已经想好了策略。 本国盐铁贸易，向来由官府开采，再卖于商家，再由商家转卖于普通百姓。 河东郡的盐铁经营权便由郡守府掌控，之前是三家共营，现在宋学却想将它垄断下来。 此事倒也不是异想天开，三世家经营百年，朝中自有根基，但却与这新来的王郡守并非一派，郡守府早已有意重新洗牌。 但宋学主动与王章接洽多日，却始终得不到一個准确回复。 宋学心中暗骂王章贪得无厌的同时，也只能再度加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这一日，王章又来宋家做客，两人一个曲意逢迎，一个假意亲热，正相谈甚欢之际，宋学之妻宋周氏恰好从院中路过。 这宋周氏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但素来保养得当，因此仍然美丽动人，更有一种少妇别样的妩媚风情。 王章向来贪花恋柳，一见这宋周氏，登时心头火热。 略一思索，他转过头去，看着宋学： “宋兄，这位可是嫂夫人？” 宋学看到王章这副色与魂授的模样，顿感不妙，只能硬着头皮道： “不错，正是贱内，让王兄见笑了。” “哪里，早就听说嫂夫人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宋兄你好福气啊。” 王章先是笑眯眯地客套几句，接着眼珠一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实不相瞒，家中贱内早就想与嫂夫人见一面，叙叙家常，却老也不得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叫嫂夫人到我府上，也好与我贱内亲近亲近。” 宋学闻言，当即心头火起。 这是明目张胆地要强占他的妻子！ 宋学脸色通红，怒目而视。 看着宋学的表情，王章笑容不变，但眼神却突然冷冽起来。 他突然转移话题，指着桌上的茶杯，笑道： “我看宋兄这茶具不俗，价格应当不菲吧。” 宋学虽然心中愤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冷声回道： “哪里，前朝盛德坊的做工，不过百两纹银。” “啧啧啧，这就要百两纹银啊，说来，不过是一堆泥土坯子，哪里值什么钱？” 一边说着，王章一边将茶杯捧在手心里，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欣赏。 “说到底，还不是人们捧着它？” 突然，他手一松，手中精美的茶杯顿时摔到地上，摔成无数碎片。 “但我能捧它起来，就能再把它摔下去！” 语调突然转冷，王章阴冷的目光直刺宋学。 宋学流下冷汗，明白了自己别无选择，因此他变得有些惶恐。 感受到宋学的恐惧，王章满意地点点头，但又感觉有一些乏味。 本来勃勃的兴致也索然无味起来。 于是他摆摆手：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宋兄如果不想与我亲近，那就算了，我保证郡守府不会难为宋家，但也绝不会再为宋家提供一点帮助了，就当两家从未往来。” 说罢，起身告辞。 宋学听到这话，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恭敬地把王章送走。 回到房间坐下，宋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 王章虽然贪婪，但却信守承诺，说了不找自己麻烦就不会找自己麻烦。 只是，没了王章的帮助，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河东郡第一商贾世家？ 宋学看着款款走来的妻子，目光不断闪烁。 …… 是日，宋学与妻子大吵一架，当晚，哭红了双眼的宋周氏乘坐小轿进了郡守府的后门。 当年秋天，郡守府下令，河东郡的盐铁经营权归宋家所有。 不出两年，河东郡三大世家衰败，宋家一跃成为河东郡最大的商家。 …… 又十年，王郡守成了王州牧，宋家也水涨船高，成了兴州最大的商贾世家。 这时，宋学已经快要迈向不惑之年，成了一个长髯及胸的中年人。 宋家走到这一步，已经极其庞大，成为帝国最有影响力的商家之一，称兴州宋氏。 只是外表繁荣的背后，仍然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烛光下，宋学握着手里的信，脸色阴晴不定，他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王州牧要倒了。 走到今天，宋氏与王家早已经绑定在了一起，成为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早就说不清是谁需要谁了。 但这次，宋学却不准备跟着王家一起沉船。 以前是宋家没得选，但现在宋家有了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想了良久，宋学吩咐下人将儿女叫到身前来，想了想，宋学又命下人把夫人也一起叫上。 虽然经过十二年前那一晚之后，宋学与妻子早已经是貌合神离，但下重要决定时，宋学也还是习惯性地将妻子请来。 不多时，妻子与儿女一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