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永恒之火

该说不说，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儿，我手上的强光手电陡然一暗！啪啪啪连闪三下，然后就灭了！ 就那一瞬间，我几乎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身体都跟着抖了一下。赶紧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他妈是赶巧没电了吧，毕竟都用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准儿是里面的线头接触不良，要是所有人的手电都不亮了，那才是闹了妖呢。” 我用力拍了拍强光手电，结果手电光只是一闪，还是不亮。 也好在老疙瘩和彪子两人及时打开了头灯，这才打消了我心里的疑虑。 我见老疙瘩脸色也不好看，估计被刚才的情况吓得不轻，别看他之前表现得不在乎，真遇到邪乎事儿他心里也没谱儿。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手电筒会在这关键时刻出问题，都以为是里面那位突然冲出来了呢，尤其是彪子，他手里的枪差点没走了火。 三个人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了大概有七八步，那“墓室”里的人影，也缓缓的探出了头。 原来那隐藏在转角的“墓室”，根本就不是墓室，只是附在墓墙的一道镜子流冰，是墓室外墙渗进来的水，在上面结了冰。那里面倒映出来的墓室，其实就是我们刚走出来的那座墓室，而那道黑影竟然就是萧峥的身影。即使到了现在，她还在扒着墓门朝外面张望，以为我们遇到了鬼，一直不敢过来。 而且那幕墙本身早已就变了形，所以那冰面镜子映出来的那道身影，也是畸形的，所以之前才会显得影影倬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三个人一瞧这才松了口气，又把萧峥叫了过来。 结果还没等几人说话，就见甬道的另一头，正闪着一片火光。 老疙瘩觉着纳闷儿，就问我说“怎么着火了？这墓里还能起火么？” 其他人看见墓道尽头跳动的火光，也是一头雾水，纷纷对视了起来。 我说:“说不定咱们前面有人，要不就是触发了墓穴机关，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四人沿着墓道又往前走了一段，进入一座巨大的穹形岩洞之中，岩洞入口处有一些奇怪的小型建筑，里面正中央的位置则立着一座黑石砌成的古堡式建筑宫殿。 墙体外线使整座建筑外形呈倒斗状，宫殿共有四层，楼顶上出现了歇山、羹金金顶。 在吐蕃王朝崛起之前，象雄是横跨中亚及青藏高原最强大的文明古国，也创造了雪域高原最辉煌的远古文明，史称“古象雄文明”。 象雄王朝与后来的吐蕃、古格这类不同，后者信奉的是藏传佛教，而象雄国信奉的则是象雄佛教，也就是雍仲本教。 雍仲本教在古象雄传统文化中居于最至高无上的位置，象雄王朝尊雍仲本教为国教，从国王到臣民都是忠诚的本教徒。 所以从这些建筑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寺庙建筑。 此外，宫殿前方还立着一些小塔，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我转头一看，发现那火光的来源，竟是岩洞入口处的一座石头大碗，这大碗宽约两米，高半米，通体由灰石铸成，碗身上雕刻有典型的藏式花纹，主要是吉祥八宝图、日月图、十字金刚、缠枝西蕃莲等。碗口外缘是穿云飞龙的样式，里面的碗底刻着雍仲符“卍”字。而且这大碗周围，还靠着几根溜着花儿的石柱，一人多高，石柱上还顶着一块厚重莲花石盖。 而口碗正上方，半空的位置，浮着一道火焰，正在呼呼燃烧着，透着些许诡异。 我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古怪的王彪，那个镜像人，他似乎就是要把我引向一团飘在空中的火焰。 在场的四个人谁也没有想到，眼下的这团火竟然能够漂浮在半空之中，这着实让人有些惊诧。 彪子看着那团火对我说:“老弟，这他妈是个啥鬼东西？咋还能在半空儿飘着，不会是鬼火吧？我是在做梦么？这谁点着的？” 老疙瘩也觉得奇怪说:“我跟你说我从来不信这个，可今儿个还愣是活见鬼了。” 我对他们俩说“别瞎说，在这儿自己吓自己，我记得磷火也能飘在半空，只不过磷火是蓝色的。这火的颜色……看上去倒不像是磷火。” 我走过去仔细瞧了瞧那道火焰，发现周围的石柱，有着脱落的迹象，尤其是挨着石碗的那面，很多图案都已经掉落，甚至地上还有一些带着图案的碎石。石碗正上方的那块莲花石，也已经被烧穿了，在中心位置烧出了一个大洞。 我指着那些脱落的岩石说“你们瞧，周围这些石头都已经裂开了，都被烧掉了，这说明什么？弄不好这团火都已经烧了上千年。” “毕竟水滴都能穿石，何况是燃烧了上千年的火呢？”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道火焰绝对不是鬼火，因为我听说鬼火是凉的，不可能有任何温度。 我打开头灯，又将碗里的碎石进行简单的清理，最后朝那碗底一瞧，发现那个卍字图案的中间，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暗孔，发着轻微的呲呲声，好像是有什么气体再往外冒着。 这一幕，让我立马就想到了“永恒之火”。于是便招呼上其他三人，一块儿搭起石碗往下面瞧了瞧。 只见石碗的底部位置，露出一块连接山体的岩石，这岩石上有道两指宽的裂缝。而那些不知名的气体，也正是从这道岩缝中冒出来的。 我一看就明白了，待几人把石碗放下后，就说“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了。这石碗的下面，应该就是一条天然气矿脉的泄露点。这也是为什么这道火焰能漂浮在空中，并且燃烧上千年的主要原因。” 老疙瘩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恍然，有些感叹:“那要这么说的话，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说“没错，这古墓的风水穴眼位置极为特殊，任谁也想不到，这古墓下面还暗藏着一条火龙脉，只要这道火焰不灭，那后世子孙的香火就不会绝，象雄王朝的根就不会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地下河也会在这古墓附近，盘着一条水龙。这一水一火一阴一阳，构成双龙吐珠之势，这可不是一般的龙脉能比的。” 老疙瘩说“也不儿道是谁埋这儿了，估计这主儿肯定来头小不了。那你知道墓主的棺材埋哪儿了么？是不是中间儿那房子？他就住里边儿吧，我去瞧瞧他切。” 我一把拦住他说“老疙瘩，你够了啊。差不多就行了，那里边儿也说不准会有机关暗驽。你小心点儿吧，别东西没拿着，再把命搭里了。” 老疙瘩一把甩开我手说“又没盗你家坟，你急啥呀？再说我又不是你们这行子里的人，也用不着守那套规矩，我都老头子了，半辈子都没见着好东西了，还能活几天儿啊？你也是，都老大不小了，倒腾这么多年，一个子儿也没落下，以后咋娶媳妇儿？你自己都摔断腿了，咋还有心思给别人贴膏药啊？” 我一时被他噎的没话说，只能气哼哼的看着他走远。 中央的古堡式宫殿，共有东西两道侧门，外面有很长的的阶梯。通体由黑石堆砌而成，我们能看到的宫殿，大约有四层十几米的高度，再往上的话肉眼就已经看不清了。 老疙瘩穿过两座碉房，直接朝那座中央宫殿行去，随后一个转弯儿，就走进了东侧门的位置。 彪子本来也想跟上老疙瘩，但还是显得有些犹豫，最后扭头看向我。 我赶紧跟他摆手说“在古墓里，发生任何危险都有可能，所以谨慎起见，咱也别急着过去，先让他看看情况再说，就当他是给咱探路了。” 王彪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萧峥，发现她此时正抱着胳膊跺着脚，鼻子也被冻得通红，便带着她来到那团火焰旁边，一起烤火。 萧峥倒是对古墓里的东西兴趣不大，她本就是来这里寻人的，所以显得很克制。 我忽然想起个事儿，就扭头问萧峥“我之前听乔茂说，有两个盗墓者在古墓发现了李家人尸体，并且拍下了照片。后来我一直琢磨，为什么李家失踪的人会和这古墓扯上关系？而且你不能单凭一张照片，就决定来古墓冒险吧，我觉得这说不通。而且在出发之前，我特意问过洞溪村的村民，他们并没有听说过李家人失踪的这个说法。” 彪子在一旁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就问我咋回事儿。我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跟他说了一遍。 王彪听完之后，扭头就问萧峥:“我说大妹砸，你咋骗人呢？你就说你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吧！不会是想把我俩献祭在这儿吧？” 王彪的这些话直接就问到了点子上，也正是我想问的，我现在也觉得那两个拍下照片的盗墓者，不像是主动离开的，很有可能是失踪了，也说不定就和这个萧峥有关，这里面必然有猫腻儿。 王彪见萧峥不说话，又问“咋啦妹子，你什么意……” 彪子还想继续质问，可是话还没说完，一看萧峥那委屈的表情，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萧峥的眼眶突然又湿润了，眼泪也开始冒出眼角，顺着鼻子和脸颊滑落下来。 王彪一看这架势，果断又把矛头指向我说:“我说亮子！你也真是操蛋！一大老爷们儿咋跟个小姑娘较什么真儿，骗你两句能咋的！你是掉块肉啊，还是少条胳膊。人家来这儿觉得好玩儿不行么！没事儿啊妹子，他这种人就活该上当。” 我没搭理彪子，直接问萧峥说“你也别怪我，我这人好奇，我只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和乔茂合起伙来骗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随便扯谎的人。” 萧峥擦了擦眼泪，略微整理了下情绪，看着我说“孟哥，我没有骗你，我说过的全都是真话。李家人的失踪，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你没撒谎，那也就是说，那些村民们撒了谎？” 萧峥摇头说“他们也没有撒谎，他们说的也全都是真话。” 我听的一头雾水，就又问“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搞不懂了。既然他们没有撒谎，而你也没有撒谎，那为什么会出现两种不同的说法呢？这李家人到底失踪了没有？” 萧峥说“我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件事儿。”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那你又为什么来这儿？你不会是和我们一样，也对明器有兴趣吧。” 萧峥摇摇头挽起了裤腿，一直挽到膝盖位置，侧腿上露出一张模糊的小脸，只有拳头大小，似是婴儿的脸一般，只是五官的轮廓不太清晰。远远一看，更像是一种疮伤，整体颜色看起来也更像是淤青。 彪子一看就说“艾玛，这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我点了根烟说“这是人面疮，以前也听道儿上的人说过。这《本草纲目》的记载里也有这种病例。有个更夫的后背上，长出来一张人脸。眼睛鼻子嘴巴什么都有，甚至可以吃东西。朝它嘴里滴几滴酒，还会脸红。我说的这个可不是什么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关于人面疮的相关记载在历史上也有很多，野史和文献上都有。” 不说远了，上个世纪90年代，在四川就出现过。在一个商人的后脑上，长出了一张人脸。不仅五官轮廓清晰，连眼睛都睁开了，甚至长出了舌头和牙齿。看见鱼肉的时候，他后脑上的人脸还会流口水，最后是在医院动手术切除掉了。 这种人面疮，长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但是以腿部位置多见。现在西医的解释，说它是一种寄生胎。但是根据历史记载的人面疮来看，大多不是天生的，都是后天在身体某个部位冒出来的，有些人面疮甚至还能说话。有人说这是一种诅咒，也有人说这是冤鬼缠身。唐朝有个悟达国师，就长了这东西。最后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门，把这张人脸给洗掉了。 我问萧峥，你是想说李家人中了这古墓里的诅咒？ 萧峥说“每个失踪的人，都会长出人面疮。其实他们并没有失踪，只是……只是突然换了一个人。” “什么意思？”听她说到这儿，我好像隐约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大体情况，不由觉得有些诡异。 萧峥看着我说“他们突然性情大变，性格与之前判若两人。尤其是这人面疮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完全替换掉一样。就像是寄生胎，完全占据了宿主的意识，至于他们原本的人格，不知去了哪里。其实失踪者，不只有李家人，也包括跟李家有血缘关系的人。” 我问她“那这又跟古墓有什么关系？去医院取掉也不行么？” 萧峥说“没用的，人脸虽然能取掉。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性格的改变，最后人格失踪。而且有些人脸不会显现出来，有些甚至会出现在内脏上。从李家祖上传下来的消息，说山上的古墓里，有医治这种病的方法。” 听她说到这儿，我忽然明白了萧峥的意思，是她自己得了一种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病，所以才会听信谣言，到山上的古墓里寻找医治的方法。她口中所说的李家人失踪事件呢，其实也并不是说这个人失踪了，而是这个人原本的人格失踪了，被另一种人格完全占据了意识。 萧峥说“患上这种病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很痛苦，另外的人格，能够篡改人的记忆，产生幻觉，脑海里会出现一些本就不存在的人和事儿。” 我说“这是一种遗传疾病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古墓里又怎么会有医治的方法？” 萧峥说“李家人之所以患上这种病，就是与象雄国的古墓有关。因为最早患病的李家人，也是盗墓者，而且就是从象雄古墓里逃出去的。相比于遗传，它更像是一种诅咒。即使是旁系亲属，甚至是过于亲近的外人，都有可能被它染上。 这些年，李家很多人都去找过象雄古墓的位置，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直到乔茂发现了那两个盗墓者留下来的地图，才得知它的具体位置。” 我这才忽然想起，之前的阿东，同样与萧峥说的情况相吻合，只不过阿东的病情还处于早期。也难怪萧峥不愿意送阿东去医院，也难怪她坚持着要我带她来古墓。 我想了想说“据我所知，人面疮的传说，起源于一种古老的巫术，相传与墓穴中的黄金面具有关，象雄古墓里应该是有这种诅咒的。” 说起黄金面具，我忽然想起刚才在墓室的岩壁下面，看到过一只大蚂蚁的石雕像，而且周围还有很多经文和象雄文。 相传那是一种个头很大的蚂蚁，几乎有黄鼠狼那么大。这种蚂蚁在大藏经里也有记载，早在3000多年前古象雄人意外捕获了一种非常特殊的蚂蚁，它们的嗅觉很奇特，能闻到地下藏头黄金的矿脉。并且还能打洞，将一些黄金挖出来交给当时的象雄人，用来制作成黄金面具，这也是黄金面具的由来，只是后来这种蚂蚁已经无从考证了。 那么这样看来，这座古墓里，也必定会有黄金面具的存在。 我开始怀疑，这黄金面具和萧峥所说的人脸疮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也有可能，当年李家那位倒斗的前辈，接触了古墓里的黄金面具，中了某种毒药？或者是诅咒？又或是什么阴毒的蛊术？ 萧峥说“为了治疗，我曾经翻看过象雄古国留传下来的《大藏经》，里面记载的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传说，都是真正的事实，其中内容包含了很多门类。 里面甚至有人体器官、经络和骨骼的解剖图，刻画的非常准确。还有一些图，是描述人从胚胎时的样子，开始逐渐演变成型，最后变成小孩的样子。” 我听到这里心说“这大藏经可是3000多年前的古人留下的，那时候没有现代医学的设备，想不到那时候的象雄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是透视眼么？简直不可思议。这么看来，古象雄人对医学方面的成就很高，和现代医学相比，肯定也有着很多不一样的理解。” 萧峥继续说“里面还记载着一种药，有非常奇特的效果。根据象雄大藏经的记载，通过将水银在低温下提炼并炒制成粉末状，将其与红景天、淫羊藿等药材混合使用，能够治疗这种人面疮。但这种药极为特殊，一些药材非常稀缺，普通人是吃不到这种药的，而且药方也并未在民间流传。” 我奇道“这象雄王朝的神秘程度，果然不亚于玛雅文明，毕竟连现在的藏文都是源于古象雄文，它曾经的国境线可能已经到达了现在的伊朗和阿富汗，人口上千万。 只可惜在公元七世纪的时候，XZSND区崛起了一支彪悍的部落吐蕃。末代象雄王娶了吐蕃王的妹妹，后来这个妹妹和吐蕃王已应外合，这才暗杀了末代象雄王。后来象雄的文字、历史、医书也都被这位吐蕃王全部销毁了，象雄文明也就此消失了，很多医术药术也就失传了，剩下的象雄残余部落，只把大藏经保留了下来。 这座象雄古墓，也说不定会藏有医方这类能够保留象雄文化的东西，传承给后世。” 我一边搓着手一边继续说“根据现在看到的墓葬规模来推测，我猜这里有可能就是某代象雄王生前修建的陵寝。” 王彪说“生前修建？这象雄王，咋还提前给自个儿办后事儿啊？” 我说“这很正常啊，首先帝陵规格很大，耗时很长，要求很严格。帝陵的布置要符合他们的身份规格，与他们尊贵的身份匹配。 秦始皇陵建了40多年，到始皇帝死了都没建成。汉武帝造墓花了五十多年，唐太宗的昭陵更不用说，造了100多年。要是等皇帝死了再去建的话，那就只能把尸体扔外边儿了。所以大多数皇帝一登基，就开始给自己备后事儿了。” 我们正说着话就见老疙瘩，从那座中央宫殿里跑了出来，很快就来到我们这边儿。 等他离得近了我才发现，此时老疙瘩脸上煞白至极，嘴巴还不停的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喘的太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彪子瞧他那样儿，觉得很诧异就问他“咋的啦？你急头白脸的跑啥呀？撞邪啦？” 就见老疙瘩结巴着说“有…有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