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章 艺校案起

车窗外，四处灰蒙蒙的，如丝的细雨编织出几缕丝线网在车窗，将常枫拉进了回忆。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天气如这天一样，灰蒙蒙的，有几分凉意，常枫在公园的亭子里偷偷练习那首刚谱写的曲子，吉他声伴着亭外檐水的滴答声，整个曲子显得悠扬且深情，纵使是那修罗地狱的大凶，也会因此曲而失神。 常枫早已沉溺在自己对未来的憧憬中，那里有一个世间少有的女子，擅风情、秉月貌，回眸一笑，便能倾国倾城。 曲罢良久，常枫才被一阵轻小的掌声给唤醒。 出现在他身后的人是撑着浅绿色，带着蕾丝边小伞的王蔷，她就那样突然出现在常枫的身后，瘦弱的身子在微风下轻轻颤抖，略微泛白的肤色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羞涩地问常枫：“我能进去躲躲雨吗？” 常枫红着脸点头，而后尴尬地看着王蔷侧身坐在一侧的木椅上。 王蔷安静的坐在一侧，眼睛一直望着那远处翠绿的山、如墨的云以及连绵的山。即使她感受到了常枫的目光，也未曾回头主动看常枫一眼。 常枫注意到，王蔷随身带着一本书，看书皮上，露着一个“红”字。常枫的母亲是一名语文老师，从小就逼着常枫背了一些《红楼梦》中的词句。常枫便随口背诵了一句“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这突然的搭讪让王蔷有些吃惊，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给了常枫回应，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 常枫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的，可一见王蔷是这种反应，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待在一侧尴尬地挠头。 “你的诗背的不错。”王蔷主动搭话。 “一般，就是你手里拿的那本书里的句子，也没什么的。” 王蔷将书的封面露出，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红岩》。而后她笑着对常枫说道：“这本书里可没有那么多的诗句。” 也许是因为初恋的缘故，王蔷在常枫的眼里自带滤镜，全无瑕疵，偶尔间的小脾气在常枫看来也只是可爱的表现。 这是属于常枫的缘分，所以他格外得在意。每当灵感匮乏，思绪凝滞的时候，他总是会去找王蔷玩。 此后的几个月，常枫的秘密小屋、附近的公园以及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时常出现二人亲昵的身影。 初恋总是那样令人难忘，尤其是对于男生。想起曾经拥有的甜蜜，常枫苦笑，内心深处自我调侃：“曾经有一份美好的感情摆在我的眼前。”之后便不再言语。 苏婉虽然在开车，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常枫脸上那微妙的情绪变化。“你这是“近乡情更怯”的表现吗？” “不是，只不过是想起了一段往事。” “你可先别想往事了，先看看早晨周鸿队长发过来的邮件，转移一下注意力。” 常枫打开手机，这时才注意到周鸿给他发来的邮件，邮件发送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想来应该是刚才走神时周鸿发来的。 邮件开头是几句简单的寒暄，无非就是问常枫和苏婉是否起身，路上注意安全，寥寥几笔，不到百字。而后便让常枫和苏婉在来的路上，看一看今天上午发生在新南方艺校里的案件，邮件的后面还附上了多张现场拍摄的图片。 窦晓，一米七三的块头，国字脸，板正的头型，穿上警服，就是人们刻板印象中警察该有的样子，加上他那不苟言笑的工作态度，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直观感受。 幸好他的助手欧阳政是个清秀的书生模样，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只要他能站在窦晓的身边说上一两句话，窦晓给人的那种恐怖感觉总会消散几分。 可此时此刻，站在新南方艺校里的窦晓和欧阳政，竟都戴上了同一张面具，严肃、森寒、充满怒意，仿佛下一秒整个教室的空气都会因他们的表情而凝固。 这间教室的后排被打扫得很干净，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杂物。而前排却是满目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碎片。与这些衣服相比，更醒目的是前排桌子上的白色的不明物质和已经有些泛黑的血液。 像窦晓和欧阳政这样已经有刑侦基础的人来说，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这类案件窦晓和欧阳政见过很多，可没有哪一次能让这两人愤怒到这种程度。 中职院校也算是象牙塔了，这里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学生在踏入社会前的安逸，还有人类道德和法律的最后底线。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发生了最不该发生的事。 教室的窗户半开着，窗帘在风的作用下，疯狂地挣扎着，好似在拼命逃离这个地方。窗台下，一个半裸着身子的女孩正在以一个极不可思议的姿势望着这间教室，眼神早已空洞无神。 “看起来有点不堪受辱的意思。”欧阳政看着现场，评判道。 窦晓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等法医的鉴定结果吧。 周鸿作为一名老刑警，除非遇到非常复杂的案件，否则不会轻易参与到任何案件中，倒不是说他坐上了高位变得懒惰。只是他更喜欢将机会留给年轻的刑警，以帮助他们尽快成长。 窦晓和欧阳政虽然未曾向周鸿拜过师，可事实上，周鸿一直将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徒弟，而他们也将周鸿当做师傅去看待。 周鸿本不想直接参与到这起案件中，可随着案件持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打来电话询问案件的调查进展，纵使是周鸿，也无法坐在的办公室安静地等调查结果。 周鸿阴冷着脸赶到案发现场，窦晓和周鸿早已经完成了案件现场的初步调查，但考虑到这件事所带来的社会影响，两人一直都没有轻易下结论。 “现场调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结论吗？”周鸿看着窦晓小声问道。 窦晓向前一步，凑到周鸿的身侧，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又退了出去，站在周鸿身前一步左右的位置。 周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花白头发，而后吩咐欧阳政将罪案现场的图片发几张给他，他要考一考即将转调过来的常枫。 对于常枫，窦晓和欧阳政早有耳闻。早在几天前，周鸿便用刑警队的两个研究生名额向临市提出申请，希望常枫能到苏市来指导工作。 在窦晓和欧阳政看来，能让周鸿花这么大代价请来做指导的人，必然是在刑侦工作中经验极其丰富的老人，保守估计，他的年龄至少应该超过了四十岁，这样的人何须再考。 常枫邮件里的照片，都是欧阳政亲自在现场拍摄的，每一张照片拍摄的角度都极其讲究，其中一些比较关键的照片甚至还做了特殊处理，尽可能放大了照片中的线索。 做刑侦工作的就怕有先入为主的思想，常枫在看这些现场照片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给他发邮件的人将这些照片排了序，从照片的顺序看，发照片的人已经对案件的经过和性质盖棺定论了。 “你怎么看？”常枫转头看向了一侧的苏婉。 苏婉虽然开着车，但在邮件发来的时候，她已经扫了几眼。常枫看得缓慢且仔细，苏婉也顺便对这起案件进行了思考。 “从照片来看，受害者应该是在前一晚遭受到了强奸，而后因为接受不了既定的事实，选择了自杀。”苏婉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倘若是平常我一定会这样说，但这是我们在苏市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想必不会这么简单，估计是周鸿周队长故意将照片排列成顺序，想要误导我们。” 早在常枫被调到苏市之前，常枫的母亲就念叨过，苏市的周鸿周队长是她的老朋友，此番调常枫回苏市，除了工作上的原因之外，常枫母亲怀疑其中还夹杂着私人情感。 可即使是这样，常枫也知道，周鸿队长作为一个将近60岁的老刑警，对于工作有自己的坚持，不会因为私情将一个吃白饭的人调到自己身边。 如今他的这番作为，常枫表示理解，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