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 生人来信

“那昨日与你在店里聊天的人是谁？” “他的名字叫周亮，与我一样，他也曾追求过吴倩，只不过也被拒绝了。” 在常枫和苏婉的请求下，沈聪将周亮也喊到了教室。 在他的描述里，吴倩也是一个极其自爱的人，平常与他们这些可以称之为好友的人在一起，她也非常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被人误会了什么。 出了教室，常枫带着苏婉直奔新南方艺校，毕竟哪怕是假话，吴倩的舍友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 吴倩的舍友在吴倩身死后，仍然住在宿舍。常枫赶到时，吴倩的几个舍友都在。也许是房门洞开的缘故，几人谁也没有和旁人话一句，都在做着各自的事。 也许是因为学艺术的缘故，吴倩的几位舍友也长得非常不错，皆有几分做苏妲己的天赋。 常枫站到门口，看着各自忙碌的几人，刚想说一句，结果便有人先搭话了。 “哟，像你这样的帅哥是谁丢的呀！”一个带着发卡的长发美女笑着问常枫。 “我丢的。”苏婉从常枫身侧挤出，笑着回答。 长发美女有些尴尬，只好背过脸没好气地说道：“都名花有主了，还敢趴在女生宿舍门口看，小哥的胆子还挺大。” 被几个女生这样肆无忌惮的调笑，常枫可受不了。当下便冷着脸，直言道：“我们是刑警队的，找你们问点事。” “又是刑警队，不是已经找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找”。另一个女生不耐烦地问道。 常枫也懒的和这些人解释，只说了句：“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麻烦大家配合一下，而后便叫苏婉拿出笔纸做记录。” 吴倩是个好姑娘这一点，常枫早就确定了。可在吴倩的三位舍友的眼里，吴倩可并不是好货色，身边也经常围着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 王炜更是这三名女生诟病吴倩的重头戏，一副这两人之间铁定存在不正经关系的样子。 常枫早就预料到这些人不会说实话，所以从一开始便并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 常枫从这些人的妆容扫过，看过了几人的梳妆台，又扫视了几人的被褥和床头的装饰。 一些吴倩的私人物品已经被清理出去了，她的梳妆台上空空荡荡，唯一剩下的，也只剩下他床板上的一张垫子。 常枫在与几人聊天时，特意对比了吴倩与其他几位舍友的床单被褥。 新南方艺校为学生统一配置了床铺，属于上床下桌的类型，梳妆台与书桌连在一起。 考虑到部分学生的生源地较远，自带床铺存在诸多不便，学校为每一位学生专门又配备了床垫和被褥。 虽然学生们的床上用品几乎都是统一配置，可学校并未规定学生不可以私自替换床垫和被褥，是以很多学生便自己又重新购买了新的床垫和被褥。 一些家境比较优渥的，甚至还特意换上了高档奢侈品。 常枫发现在这间宿舍里，除了吴倩之外，剩下的学生都换上了更为高档的床垫，此番常枫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为吴倩讨个公道的心也更加的强烈。 常廿羽之所以能在法庭上胜诉，除了吴倩与王炜之间的关系之外，更关键的是那一纸验尸报告。 常枫记得清楚，案发第二天刑警队便出了验尸报告，虽然死因与常廿羽所出示的验尸报告一致，但对死者当时精神状态的判断却相差很多。刑警队给出的报告明确死者生前的精神状态是清醒的，而常廿羽所出示的验尸报告中却是说死者的精神状态是恍惚的。 罗玉宝这个人常枫是知道的，五十多岁的年龄，是苏市医学院的名誉教授，在法医鉴定工作中有很高的威望。而第一个替吴倩做验尸报告的法医，也不过二十多岁，两相对比，自然是罗玉宝的验尸报告更有可信性。 常枫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罗玉宝的尸检结果会产生那样大的差别，常枫并未直接去找罗玉宝，而是先回了刑警队。 在刑警队的门口，常枫与苏婉遭遇了姚曙。 此时的姚曙已经穿上了黑色休闲装，显得格外有精神，只是她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皱纹无不向人诉说着，这个女人很憔悴，现下的精气神都是强装出来的。 “我来只问你一句” “您说”常枫不明所以，只能先听一听姚曙要问什么。 “你与王炜的律师常廿羽是不是认识？” 常枫想了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父亲？” 常枫再次点头。 姚曙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而后转身便走，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你说姚曙会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苏婉有些担心，毕竟在这起案件中，常枫与常廿羽之间的关系非常敏感，很难不让人不多想。 “走吧”常枫转身进了刑警队。 常枫刚回刑警队，一份彩信传到了常枫的手机上。 彩信的备注是回忆，常枫看了标题，虽心中疑惑，但还是点开了彩信。 彩信是几张照片，照片拍的是他人的日记。 常枫没有多想，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起了日记的内容。 日记的第一行写的是“2011年3月25日，情，心情很坏” 后面正文紧接着写道： 我想他，疯了一样的想他，像丢了自己的三魂七魄，过的像具行尸走肉。 小枫在做什么呢？是像以前一样弹琴写歌，还是像他父亲所希望的一样在读书呢，亦或者是像我想他一样的想我？ 事到如今我到底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呢？ 虽然我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可他的梦想毕竟是毁在我的手里。在他最痛苦、绝望的日子里，我又离他千里之遥。现如今我又能痴心妄想些什么，算了，就这样吧！希望小枫能顺心遂意。 彩信还没看完，常枫便已经能确定，这日记是王蔷的。“她如今还在想我吗？还会再来见我吗？” 常枫快速下滑，在彩信的最后才看到发件人留了一个地址，他告诉常枫，如果常枫还想见到王蔷和自己的儿子，那就亲自来一趟。 彩信中并没有王蔷和孩子的照片，可常枫依然愿意相信他能见到王蔷和孩子，于这娘俩，常枫有太多、太多的亏欠。 隔天天一亮，常枫便向周鸿告了假，独自一人踏上了旅程。 这日天气很好，天上没有一丝云，虽然开着空调，可轿车内的高温，还是让常枫流了一身汗。 奇怪的是，明明很热，常枫却感受到了阵阵的冷意。 在郊外的一座小山上，常枫按照彩信中所写，找到了那棵极大的垂柳。树下有两座不大的土堆，前面放着两块石碑。 一块石碑上写王蔷之墓，另一块石碑上刻锋儿之墓。 常枫盯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座墓碑，心中已经有了猜想。这两座墓碑可能就是那两个他日思夜想的两人的坟墓了。 常枫跪坐在王蔷的墓前，心中怅然。虽不知道王蔷和她那可怜的孩儿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但常枫知道自己是有责任的。 死者无法重生，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常枫心中的那份遗憾与愧疚，只能将其说于这山上的清风，墓前的小草。 十年时光匆匆而逝，常枫的心里藏了很多话，只是如今天人两隔，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闭上眼，常枫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在那座雨水充足的小镇，王蔷像是一缕难得的日光，照进了常枫的生活。 那日午后，阳光让整个小镇都变成了蒸笼，汗水打湿了常枫的单衣。 王蔷穿着一袭青衣正坐在常枫身侧，两眼含情脉脉，双手轻轻拍打着，她在不经意间合着常枫弹奏的拍子。 常枫享受地看着眼前王蔷，他看到王蔷额前的细汗渗出体表，而后汇聚成滴，接着又被王蔷轻轻抹去。 柔和的阳光照在王蔷的侧脸上，她变得极美，美的有些不真实。 常枫慢慢靠近了王蔷，一只手伸到了王蔷的脑后，并轻轻地将王蔷的脸拉近，接着便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疯狂的午后，两个年轻的灵魂品尝了禁果。常枫贪恋那种与王蔷在一起的感觉，只要一有空闲，就忍不住想去找王蔷。 常枫笑了，笑自己过于痴傻，竟然不识得真情与假意，辜负了上天安排的这一份大好姻缘。 苦笑间，一个身穿黑衣的肥胖男子缓缓坐到了常枫的身旁。常枫神伤，根本没有理会坐在身侧的男人。 “小枫，这些年你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常枫这才缓过神来，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来人时，一切悲伤的、愧疚的、甜蜜的回忆，瞬间被浓浓的厌恶所替代。 常枫没有搭话，而是直接起身，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架势。 对于常廿羽，常枫自认为从十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的所有情谊便已经不在了。如今常廿羽不仅是一个陌生人，更是一个令自己只会感到厌恶的陌生人。 看到常枫要走，常廿羽立马从地上弹射起来，灵活程度超过了他整个年龄和体型应有的程度。 “你先不要急着走，先听我说一句，就一句。” 常枫止步，而后叹声说了句：“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