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京城初见

京城，玉满楼 “来来来，今天谁得力气能胜过我，酒钱我付，我付！” 雕梁画栋的大堂内，一位酒气上涌的汉子一把扯去外衫，露出一身精壮筋肉，晃动着各有十只铁环的双腕，乘兴向同桌十余位酒客发起挑战。 此言一出，同桌的众人皆是面露不悦，完全不掩饰脸上的怒意。 周围酒客闻声纷纷转头望来，好奇不已的打量着这一桌奇怪的酒客。 按理说能够同桌共饮，直至大酣的一群人，应该是极要好的朋友才对。 比拼力气，听起来也是好友之间以助酒兴的寻常赌约。 可为何遭到挑战的众人，此刻脸上却满是恼怒，而不见半点朋友间的嬉笑轻松。 嘭！ “孟连山，别以为只有你的铁线拳刚猛，要比力气，我第一个不怵你，论起武艺，我更是比你强！” “没错，喝了几口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今天我倒要会会你！” “算我一个，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十余人全都骂骂咧咧起身，一同将矛头对准了主动发起挑战的汉子。 那汉子倒是好脾气，面对众人的言语刻薄，非但不恼，反而十分豪爽的一笑，随后撩袍跨坐，将双臂架在桌子上，朗声道：“大家别急，排队来，都有份！” “呵，给你小子狂完了，等着！” 众人齐声大喝，纷纷上前与其搭手。 如此热闹事一出，顿时引得大堂内所有酒客纷纷起身上前观望，倒要看看这些火药桶子一般的青壮汉子，究竟是哪个更胜一筹。 二楼，雅间内走出两名素衣女子，一位看着只有二八年纪，另一位则只有八九岁。 “师父，下面好热闹啊~” 小女孩探头向下张望，满是新奇的叹道。 女子抬手在粉雕玉砌的小女娃头上轻轻一戳，低声道：“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不准叫我师父，都把我叫老了。” 小女孩歪头看向女子，无奈道：“静姐姐，有热闹你不看吗？” “这算什么热闹~” 女子不以为然的向下瞥了一眼，满是嫌弃的叹道：“一个模样俊俏的都没有！” 正在这时，隔壁雅间的房门敞开，一位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老者走了出来，笑着打趣道：“堂堂国师，华庭山首屈一指的高功法师，世上最接近神仙的玄玉真人，眼里只容得下俊俏儿郎，难不成是动春心了？” 小女孩听到有人调侃师父，当即愤怒回头，待到看清来人后，却不得不低头行礼道：“景王。” 玄玉真人淡淡回首，对来人并不陌生，平静道：“呵，是你啊。” 景王对女子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默默上前与其并肩而立，指着下方闹哄哄的众人说道：“这些都是参加今年武试的年轻俊才，那个是风雷堂的，那个是燕子门的，那个是八卦门的……” 玄玉真人翻了个白眼，懒得听对方说完，便意兴阑珊道：“年轻倒是都很年轻，可是俊才……一个都谈不上！” 景王依旧不恼，指向那独自挑战十余人的汉子，正色道：“这位后生叫孟连山，是今年最优势的一个，也是我最看好的，练的是铁线拳，走的是刚猛路，二十出头便已内外圆满，前途无量啊。” 玄玉真人微微蹙眉：“你若看好，自己慢慢看便是，与我说什么？” 景王笑着说道：“你一个修身养性的人，能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还不是为了替皇帝挑选可用之才？我也是想帮你顺利交差啊。” 玄玉真人并不领情，反而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跟踪我来的？” 景王连忙摆手：“诶~老夫是亲王，你是国师，算起来都是地位超然，况且真论起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表姐，我哪敢跟踪你啊~” “哦~那你就是为了他们来的。” 玄玉真人故作恍然的看向下方，“如今新帝继位，正是年富力强，亲自主政的时候，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着替皇帝分忧呢？” 景王脸色微变，气氛也随之急转直下。 与此同时，一楼大堂中的混乱也来到尾声。 “哈哈，我赢了！” 孟连山站起身，看着面前十余位捂着手臂，低头不语的同辈翘楚，咧嘴笑道：“气力本就是我的优势，只是酒桌上助兴的把戏，各位不必放在心上，咱们真要分个胜负，当然还要等到武试擂台之上。” “哼，我看不必等到那时候了！” 输了力气比试的众人心知今日有大人物在楼上，这般输给孟连山，不仅面上挂不住，更是会错过大好前程，当即围成一圈，不顾廉耻的向孟连山一同攻去。 那孟连山虽然不讨喜，但有句话说得没错，铁线拳确实在气力上占尽优势。 真要比拳脚技艺，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霎时间，十余人齐齐出手，有人正面抢攻，有人俯身扫腿，有人左右夹击…… 更有些动了杀心的，直接从背后掏向了孟连山的下三路，意图在武试前将其废掉，提早铲除一个强劲的对手。 “哈！” 孟连山身处重围之下，竟没有丝毫慌乱，猛然吐气发力，身形回转成圆，双臂上下拨打，一时间完全不落下风。 其手腕上分量十足的铁环，不仅是练功的器具，更算得上是一件独门兵器，面对赤手空拳的十余人，也算是占了一点优势。 铛铛铛！ 一连串金铁敲在骨头上的声音响起，陆续有人因吃痛退出战圈，愤恨不已的盯着那越战越勇的孟连山。 武试当前，众人只有趁乱废了孟连山的心思，却是谁也不敢冒受伤的风险，眼见情况不对，便也只能作罢。 随着主动退出的人越来越多，孟连山的压力自然骤减，整个人犹如一头见了血的疯虎，双臂回舞生风，直叫剩下的几人更加招架不住。 “哼！” 孟连山一招逼退所有人后，猛然发出一声闷哼，周身散发出一道无形劲气，当场将桌椅地板震得粉碎。 “内外圆满！” 一众虽然外家技艺炉火纯青，但内劲只是小有所成的十余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退散开来，又惊又惧的看着孟连山，再也不敢贸然上前，反而都面带苦涩的思忖起来。 这境界上实打实的被压一头，若是再上前寻衅，便等于自找没趣。 可丢了的面子，也总要找个机会挽回。 否则叫楼上的贵人见了，还不得将自己小瞧进尘埃里？ “各位客官，让让，让让……哎呦喂~” 正在这时，端着食盘的伙计挤在人群中，即便已经很小心的提醒众人，可最终还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哐当~哗啦~ 食盒打翻，酒水菜汁四下飞溅，不免也落在了刚刚吃瘪的几人身上。 “你他妈的！” 那本就试图在贵人面前献媚邀宠，结果却一败涂地，脸面尽失的一众武人，此刻正是妒火中烧之际，其中一人竟直接上前将伙计提了起来，撩起一脚，直接将人踢到了二楼高度。 “好！” 正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喝彩。 众人寻声望去，同时看到二楼栏杆旁，正拍手叫好的景王。 “王爷！” 刚刚输给孟连山的所有人眼前一亮，好似看到了投身公门的捷径，当即争前恐后的围上前，将那正在下坠的伙计再度踢上半空。 “各位好汉爷，饶……饶命啊~” “哎呦~别，别在……哎呦~别再踢了~” “救，救命……呕~” 虽然那十几人都是为了在王爷面前露脸，而非为了杀人，脚下收了七分力道，但伙计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上上下下的几个来回后，便已经是一边求饶，一边口吐鲜血了。 可是众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不可能停下来。 有人已经踢上了一脚，可还有人没能捞到表现的机会。 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眼前，又岂会在意那伙计的安危。 二楼之上，玄玉真人满是厌恶的看着下方越发胡闹的众人，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女孩：“妙莲，去报官。” “是。” 小女孩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向楼下跑去。 一旁的景王却不以为意，反而兴致盎然的看着下方，满是缅怀的感慨道：“年少轻狂，好勇斗狠，本王真的很羡慕这些烈火一样的年轻人。” 玄玉真人沉声道：“让他们停下来！” 景王根本不在意一个伙计的死活，转头看向玄玉真人，由衷叹道：“当然，我也很羡慕你，青春永驻，人不老，心便不会老……” 玄玉真人皱眉看着莫名感慨的景王，心下隐隐察觉到一丝危机，可眼下人命关天，也顾不上深究，连忙催促道：“我看的出来，他们已经拜入你的门下，立刻让他们停手，否则，别怪我翻脸！” “他们都是为了讨好本王，才弄出了这么一套把戏，本王怎么舍得斥责呢？” 景王故作不忍的摇了摇头，而后抬手指向下方唯一没有出手的孟连山，认真道：“这后生相对沉稳，资质也好，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如真人给他一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本王自会将其他人扭送官府，如何？” “你……” 玄玉真人怒目而视，但话还未说完，下方突然又生变数。 一名武人终于抢到了身位，抬头看着即将落下的伙计，激动不已的高声道：“来来，都看我这一脚，一定会非常……” 啪！ 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搭上了那人的肩头。 那人正急着在贵人面前展示自己，同时又出于武人本能，当即肩头一震，意欲挣脱那从身后搭来的手掌。 可任由那人如何内外发力，按在肩头的手掌仍旧是稳稳当当。 随即五指猛然内扣，接着便是二次发力。 “啊！” 那人惨叫一声，满脸痛苦的跪倒在地，终是错过了表现自己的机会。 其余武人循声望来，只见圈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人，肩宽背阔，腰细腿长，面容俊朗，宛如一杆大枪，顶天立地，傲视超俗。 “恃强凌弱，枉为习武之人！” 来人朗声大喝，左手钳制着跪在身旁的武人，右手向前一抄，托住气息已经微弱的伙计，并迅速云手卸力，抬脚勾来一旁的椅子，将其稳稳接住。 “这有你什么事！” 众人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献媚邀宠的机会，没想到却又被人横插一脚，当即怒不可遏的一拥而上，意欲赶紧除掉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免得又被楼上的贵人小瞧了。 来人身处重围之下，身上的气势不减反增，当即抬脚后撩，将跪在身旁的武人踢飞出去，紧接着脚下横移，劈拳砸向袭来的一条臂膀，顺势抬掌拍向对方的面门，再度掀翻一人。 随后来人神形便化作一道残芒，独自在众人围攻下左支右挡，尽显从容。 乱局之中，双手扣住一人手腕，用力向下一按，继而推掌振胸，再度击飞一人。 转身挥掌推开一人攻势，顺势直拳冲肋，将对方击退后，当即转身震脚抬臂，双拳直冲，与两名携手进攻的武人拳拳相碰，彼此硬撼。 嘭！嘭！ 那两人联手，竟然不敌这一双拳头，身形顿时倒飞出去，砸烂桌椅无数。 “虎尾腿，霸王硬折缰，黄莺双抱爪，迎风朝阳掌，立地冲天炮……” 一旁并不屑为难伙计的孟连山旁观许久，一一叹出来人的招式，眼中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多了几分见猎心喜，当即摩拳擦掌，静待对方将其余人一一击败，好给自己一个单打独斗，公平较量的机会。 不消片刻，十几个修为不俗的武人便尽数倒地，捂着伤处哀嚎不已，只剩下那半路杀出的俊朗男人傲立场中，并随着气机牵引，缓缓回身看向咧嘴大笑的孟连山。 “想不到，除了我师兄洪定方，世上还会有强大至此的奇男子，今天说什么都要会会你！” 孟连山露出一副痴笑，当即双臂一震，大踏步向前奔去，以腕上铁环向前砸下。 “喝！” 来人擤气发力，一记迎门三不顾闯入孟连山怀中，让其意欲砸下的手臂再无出招的空间，同时横提臂膀，使出一招铁山靠。 砰！ 两个势若猛虎的身影硬撼到一处，瞬间激起一道爆响，周遭地板寸寸龟裂，一楼大堂内所有旁观之人尽皆脚下一颤，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孟连山一连后退数步，看着那道立于原地，纹丝不动的身影，没有半分被薄了颜面的羞恼，反而心生敬意，拱手抱拳道：“在下孟连山，敢问兄台名讳？” “冷文杉！” 来人抱拳回礼，昂首答复。 二楼之上，玄玉真人看着那一鸣惊人的雄伟男子，稍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景王：“京城乃是天下之都，群英汇聚之地，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你门下的这个几个人才，我看还是不必打扰皇帝了。” “哼。” 景王面色阴沉，当即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