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茴香豆1

尘界，地处南方的一座城市里，被阳光炙烤了一天的大地依然散发着蒸蒸的热气。 “苏菜，熏宣地苏菜~”菜市场里，摊贩的叫卖声掺杂着蝉煽动翅膀的声音此起彼伏，暑气蒸腾在空气里，让人的毛孔里偷偷往外冒汗。 “又热又吵，烦死了！”卿谣从柜台边的椅子上下来，烦躁地在地面上走来走去。 “岁，你选的什么破地方啊！尘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卿谣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踱步，两根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在胸口跳动着。 “谁要是再说逸界天气恶劣，我肯定把他丢到这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天气恶劣！”少女加快了摇扇子的手速。.. 显然少女的火气比这天气还要暴躁，不大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听得到少女摇扇子的声音。 “阿戎，我记得尘界有种叫空调的东西……”少女突然想到什么，快步冲到长条桌边忙活的红发少年身边，兴奋地说着。 戎轩抬起头，狭长的丹凤眼从火红的头发后面露出来，他转头看了看门口的锒铛，又转头看了看卿谣。 “尧，岁不会同意。”戎轩将浸在冰块里的花瓣状玻璃碗拿出来。 玻璃碗里面半透明的果冻状物体随着他的动作颤颤巍巍地颤动着，看起来很有食欲。 门框上的锒铛发出一声轻微“叮铃”声，随后室内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卿谣撇了一眼门的方向，一脸算你懂事的表情。 “吃。”戎轩将玻璃杯递到卿谣面前。 卿谣坐回椅子上，拿起小碗旁边银色的小勺子，轻轻舀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股沁凉的果香划过口腔进入食道，驱散了不少暑热。 “不错，有进步。”卿谣点了点头，摸了摸戎轩的头发，“越来越有做店主的潜质了。” “布丁。”戎轩将头搁在摇椅的把手上，从发缝里悄悄看她。 卿谣又摸了摸他的头，像抚摸小狗一样，戎轩一副满足的样子。 这孩子长大了啊，怪不得都说天堂鸟的雄鸟最美，且不说这家伙的颜值，便是那一头从灰褐色蜕变成火红的发色，就足以让人惊艳了。 “叮铃” 门口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卿谣的思绪，两人同时朝着门的方向看过去。 “幺妹儿！我勒个菜楞个新宣，给你乡便宜点儿嘛！” “再康康嘛！” 大门打开，敞开的大门外除了菜场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外，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呜……妈妈……”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两个人的目光齐齐下移，看到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上挂着眼泪时不时地还有鼻涕泡冒出来。 “这……”卿谣跟戎轩对视了一眼，又齐齐望向门上的锒铛。 岁不满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叮铃声，它可从来不会开错门，忘岁食肆的规矩它可不会搞错。 “欢迎光顾，忘岁食肆！”尽管抱有怀疑，戎轩还是很尽职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里……”就在两个人都僵在原地的时候，小男孩却止住了哭声，迈步走了进来。 随着小短腿一步一步地迈进来，小男孩脸上的神情也变了，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表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老板，不做生意吗？”小男孩短手短脚，有些笨拙地爬上长条凳坐好，小小的身体勉强能够到桌面。 卿谣从椅子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到柜台后面，双手按在柜台上定定地看着坐在桌边的小大人。 “那么客人，你想吃什么？”卿谣勾了勾唇角，有意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 “什么菜都可以吗？”小男孩坐在桌前，弱弱地问了一句。 “当然，忘岁食肆，满足您的味蕾！”卿谣张开双手，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 “那么，我想要茴香豆。”小男孩咬了咬唇又小心翼翼地开口，“用黄豆做的，你会吗？” “哦？有意思。”卿谣翘了翘唇角，看着桌边的小人儿。看書菈 “那么客人，请您稍等，您的菜肴稍后奉上。”卿谣微微躬身，转身进了柜台后面的厨房。 茴香豆是一种下酒的小菜，在江南一带都是使用晒干的蚕豆，用做成香料的干茴香和其他香料一起用水煮的方式制作而成的。 而用黄豆做成的茴香豆，那是尘界的最北方，冬季漫长食物相对匮乏的地区的做法。 卿谣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南方的城市里，会有一个小孩点一道北方的下酒菜。 热锅小火，放入清洗干净的黄豆慢慢翻炒，待到水分炒干加入植物油继续翻炒，直至将黄豆炒熟，加入酱料和葱花炒出香味之后加入切成碎末的新鲜小茴香翻炒均匀，关火出锅。 卿谣将炒好的茴香豆放在小男孩面前，小男孩伸出肉肉的小手轻轻捏一颗。 “等一下！”小男孩刚讲黄豆放到嘴边，卿谣出声制止。 “小孩子吃这种豆子可是很危险的。”卿谣冲他挑了挑眉，“你要是在这里吃出什么事来，我怎么想你父母交代。” 小男孩看了看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看卿谣，小嘴扯出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苦笑。看書菈 “既然我都来到这了，自然就知道这里并非凡处。”小男孩将豆子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香酥咸香带着茴香特有的香气弥漫整个口腔。 “的确是这个味道。”小男孩细细咀嚼，咽下之后才缓缓开口。 “跟那个雪天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小男孩闭上眼睛，稚嫩的脸上微妙的表情全都被卿谣看在眼里。 “在走进这里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经历，直到我踏进这里之后，我的记忆才渐渐苏醒，我也才终于知道了，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梦的由来。” 小男孩睁开眼睛，原本应该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复杂的情绪，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情绪。 “我听说过这里，忘岁食肆。”小男孩的目光移到柜台正上方的柱子上，那里有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忘岁食肆”。 “逸界一直流传着的，传说一般的存在，只要找到忘岁食肆，就可以化解心中的执念，达成自己的愿望。”小男孩眨巴着眼睛，看着卿谣。 “我说得对吗？老板。”小男孩的声音很平静，看着卿谣的眼睛里也没了刚才复杂的神色。 “你说得也不全对。”卿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能不能化解执念达成愿望，都要看你自己的意愿，而这里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 “中转站？”小男孩有些疑惑地偏过头。 “好了，开始吧。”卿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始将你的故事吧。” 卿谣毫不顾忌一脸困惑的小男孩，大喇喇地坐在柜台旁边的椅子上，纤细的手臂搭在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将手上的蒲扇摇得嘎吱作响。 小男孩看着卿谣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又捏起一颗豆子放进嘴里。 “那我可以要一杯酒吗？”小男孩舔了舔手指，扬起小脸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红发少年。 “不可以，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记忆，但你的身体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喝酒。” 还没等戎轩有所反应，摇椅上的卿谣就已经说话了。 小男孩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坚持，眸光一沉陷入回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