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推恩令

次日，九公藏于山中的族人自山中走出。 与九公交谈一番后，众人皆安分地登记了户籍，并分配到了土地。 然而，令九公意想不到的是，几户人家的土地并非在同一处，而是分散在各个乡。 据分地管理者所言，此乃依规矩分配。九公曾询问可否将土地统一安排在一处，却未获应允。 管事者还提及，依大唐律：田地荒废一年，需罚铜；荒废两年，要受刑；荒废三年，土地将被收归国有。 九公闻此，面色骤变，心中暗惊，这分明是要断了大家族的根基啊！ 九公饱读史书，他深知此般举措与汉武帝时代主父偃的推恩令如出一辙！ 《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主父偃说上曰："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寸之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愿陛下令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于是上从其计。 《汉书·武帝纪》载：元朔二年，“春正月，诏曰："梁王、城阳王亲慈同生，愿以邑分弟，其许之。诸侯王请与子弟邑者，朕将亲览，使有列位焉。"于是藩国始分，而子弟毕侯矣。” 九公博览群书，对推恩令的阴险毒辣了如指掌。 正是这推恩令的巧妙实施，使得汉室刘姓诸侯的权势与领地逐渐瓦解，自汉武帝以降，刘姓诸侯再难撼动中央集权之根本。 而今，又有一场针对地方豪族的“推恩令”悄然铺开，九公心中不禁忧虑重重，他难以预见，未来这些显赫一时的家族是否还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立足之地。 更令人痛心的是，即便他洞悉了这计谋的狠辣，却也束手无策，只能默默承受，将这份苦涩深埋心底。 推恩令，被誉为千古难解的阳谋典范，其可怕之处在于，即便你心知肚明其意图，却也找不到破解之法。九公身为族长，虽族人皆系血亲，但家族内部亦不乏不公。 主脉之人坐享其成，轻易获取最丰饶的资源，而旁支则需辛勤劳作，方能换取微薄的生存所需，此情此景，怎能不令人心生怨怼？ 更兼家族田产皆为公有，众多族人终其一生，都未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这份无奈与压抑，可想而知。 然而，时移世易，新户籍田地法的颁布，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族人心中的阴霾。 此法规定，人人皆可拥有自己的土地，这一消息无疑在族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心中那被压抑已久的渴望瞬间被点燃。 九公并非古板腐儒，深知人心所向，他明白，即便他身为族长，也难以阻挡这股势不可挡的潮流。 若他强行干预，只会加剧家族内部的分裂与对立，甚至可能引发一场无法收拾的家族纷争。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九公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 他想仰天嘶吼咆哮发泄悲愤，却也深知自己已无力回天。 最终，他只能自我宽慰：既已决定投靠黔州军，那便顺其自然吧。或许，这将是家族新生的开始。 当九公痛苦地接受新田法之际，后军主帅章飞也在痛苦地忙碌着。 在后军工兵井然有序地修筑道路之时，章飞的真正工作方才拉开序幕。 他这位重要大员被派遣至此，可不单单是为了修路，还需让那遭受战火摧残的地区重焕生机。 如此一来，他的任务便繁重了数倍。 原本，此事并非由他负责，原计划是三万中军负责修路，七万后军负责建设。 然而，章飞极具野心，且具备足够的能力，故而将中军与后军的活儿全部揽下。 也正因如此，他变得异常忙碌。 不过，章飞本就是世间少有的杰出人物，尽管诸事繁杂，但他依然能够应对自如。 “轰”的一声，又一间房屋被推倒。 一群工人围着布，掩住口鼻，忙碌不停。 他们的任务是搜寻是否有幸存者，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本地居民要么早已逃离，要么已被獠人杀害。 所以，他们每日所要做的，便是将遇害者的尸体集中掩埋，接着摧毁破损的房屋，填平水井，并绘制记录好相关信息。 一个性子急躁的年轻人跑到一口井边，打算喝一口清凉的井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水打上来，队长便走过来问道： “你在干什么？” 小年轻笑着，老实地回答道： “这天太热了，我想打桶水，洗一洗，再喝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队长一脚踹飞了。 队长猛地一脚将人踹飞，心中仍有怒气未消，嘴里骂骂咧咧地吼着： “你这混账东西，还想着喝两口呢，咋不去喝毒药啊！军医的话你都忘了？你这小子，回去给我把卫生条例抄十遍，抄不完不准睡觉！” 那小伙被踹飞后倒也没受什么伤，精力充沛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满不在乎地嬉皮笑脸站起身来，可一听到队长让他抄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苦着脸赶忙跑过来求饶道： “队长，我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您就别让我抄书了吧，那卫生条例可有好几百字呢，您也是清楚的，让我拿笔，那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队长被他这话逗得直接笑了出来。 “还想有下次？再加十遍，明天交给我检查，写不完的话，小心我让你去烧石灰！” 小伙听了，脸色变得更加愁苦，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着： “那还不如直接去烧石灰呢。” “你在那儿嘀咕啥呢？” “没有没有，我啥也没说。” 队长看着小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虽说队长是队长，但实际上他的年纪和小伙相差无几，只是比小伙多念了几年书，毕业后便被分配到了建筑部。 队长抬手在小伙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 “读书写字这可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咋就不知道珍惜呢！” 自从季伯下令所有适龄人员，不论男女都必须到学校接受教育后，确实挖掘出了大批人才，然而也有不少怎么都学不进去，宁可卖力气干活也不愿意读书的人，他们仅仅学了几个月就跑了，要不是有严格的命令在，他们怕是连几个月都坚持不了。 小伙也颇感委屈地说道： “我真的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啊，一学习就犯困！” 队长一听，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骂道： “你这家伙就是不知好歹，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叫来，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不久，所有辛勤劳作的工人们不约而同地汇聚一堂，他们脸上写满了疑惑，低声细语，全然不知此番紧急集合的缘由。 队长屹立于高处，声音洪亮地宣布： “请各位静一静，听我简单说几句，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待四周恢复宁静，队长继续说道： “我深知各位兄弟的不易，在这岭南之地，酷暑难耐，为大家准备的草药汤，味道确实难以恭维。然而，这背后的原因，想必大家也心知肚明。” 他手指向那片掩埋尸体的区域，沉痛地说： “獠人肆虐边境，无辜百姓惨遭屠戮，而那些遗体未能及时得到妥善处理，其惨状，大家皆有目共睹。” 队长的话语如同寒风过境，让众人的面色骤变，有的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人死之后，尸体会逐渐腐败，而在这东南湿热之地，腐败的速度更是惊人，那触目惊心的景象，令人不忍卒视。 队长见状，语气更加坚定： “军医早已告诫我们，若尸体长期暴露，极易引发瘟疫。因此，我们必须用石灰掩埋尸体，推倒房屋，填平水井，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明白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队长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再次强调： “请大家务必遵守卫生条例，尤其是严禁饮用疫区之水，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大伙都记住了吗？” 下方传来虽不整齐却异常坚定的回答： “记住了。” 队长这才放心地宣布解散，并单独留下了那位小伙子，将自己水壶中的防疫草药汤分了一半给他，语重心长地说： “小子，别嫌我啰嗦，獠人之凶残，你我皆有目共睹。那井中溺亡的尸体，你又不是没见过。这草药汤虽苦口，却能保你平安。暂且忍耐一下，待晚上回营，我请你喝个够冰镇的绿豆汤，解解暑气。去吧，继续你的工作。” 小伙子离开后，队长拿起炭笔和纸张，开始详细记录村庄的情况。 他深知，这个村庄即将化为乌有，但经过彻底的消毒与重建后，它将迎来新的居民和生机。 到那时，这里将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与活力。 队长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队长深知，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后方将有无数百姓迁徙至此，因此他们肩负的使命异常重大，不容丝毫差池。 一旦有所疏忽，他们便可能背负起历史的罪责，成为百姓眼中的罪人。 故此，他们必须全力以赴，确保任务的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