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只有平凡

一年又一年，在金乌东皇的注视下，大地之上伫立起了成群的建筑，从高山之上看过去，四面八方，亭台楼阁，木塔石屋。 张清以一人之力，耗费千百年，让这方山林原始的世界，化作了真正的世外桃源。 数百年的光阴，他改变了这片天地，听着天空之上若隐若现的钟声，张清结束了夜晚睡眠，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天气昏暗，然后翻了个身。 “再睡会。” 日上三竿，张清起床，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座木塔之中，在硕大如同磨盘的砚台上磨打着漆黑的液体，随后抓起一根狼毫笔在木板上雕刻。 他倒是能够制作纸张，但却认为这样的雕刻能够保存更久的时间。 雕刻的字迹不是什么神秘的经文云箓，而是平凡的文字，那是所见、所闻。 是另一个世界，是三界人世间，张清数十万年的修炼行走，所见到的世界，所看过的天地。 周围密密麻麻的木排上，雕刻着亿万的文字，记录着过往的一切。 这不是张清的工作，仅仅三个时辰之后，张清伸展身躯，走出了木塔。 “腰酸背痛。” 张清开口笑道，然后背着竹篓朝着山林中走去，在他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一头硕大的黑影，那是一头熊，站起来有丈余的黑熊。 看似动作缓慢的黑熊其实速度并不慢，臃肿的身体跟在了张清的后面。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张清回过头摸了摸黑熊的脑袋，抓着对方的耳朵将其拎到前面去，然后蹲下身伸手摘取了枯叶之中一棵青色的草。 这是药草，张清能够看得出来，他取下一片叶子，朝着黑熊递过去，后者人性化的疯狂摇头，似乎想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 “试药而已，怕什么。” 抓着黑熊的耳朵，张清将药草叶子放进了对方的口中，然后摸着黑熊的脉搏。 “能够清肺，降火，倒是不错。” 看了看周围，张清用锄头将剩下的药草连带土壤挖了出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张清的竹篓之中，已经装着数十种草药。 他回到了山下的开辟出来的良田，将所有的药草种下。 站起身来的时候，看着这大片的药田，张清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上，东皇太一思考着张清这么做的意义，有些不懂，却也认为张清正在逐渐"逍遥"，以一种没有任何力量的方式进行逍遥。 在东皇太一的视角里，张清越来越像是一个凡人。 想到对方身上还拥有补天的本源道，东皇太一觉得张清并非没有价值，于是下一刻，金乌火焰横空，太阳波荡涟漪，逍遥道天之内的万物惊惧的抬起头来看着那鸣啼的火焰大鸟。 张清被抓到了那金色的天空高处，再次见到了东皇太一。 “前辈出关了？” 张清有些惊讶，不过数百年而已，这位就已经出关，闭关的时间这么短吗？ 东皇太一感受着张清体内依旧磅礴的本源力量松了口气，时间的力量是强大的，但数百年太过短暂，还不足以让张清彻底改变。 “你可知道，逍遥道天之中，最可怕的力量是什么？” 张清听到这个问题，沉思片刻笑了起来。 “最可怕的，不就是这逍遥道天之中，无处不在的世外逍遥吗。” “你知道？”东皇太一有些惊讶。 “它从来都没有隐藏，一切都表现的明明白白，为何会不知？” 张清反问，是的，逍遥道天从来都没有隐瞒所有的信息，它大大方方的表现出了所有的东西，作为道一，堪比无上生灵的存在，张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世界的本质。 他始终都明白。 “那你可知，沉沦这样的世外"逍遥"，终有一天，你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和那无数平凡的生灵一样。” 张清点了点头。 “我不意外。” “逍遥道天诞生以来存在的岁月无量，前辈不会是第一个进入这里的生命，我也不会是进入这里的最后一个，那么在我们之前进入逍遥道天而无法离开的人，他们都去了哪里？” “漫长的寿命足以永恒的存在，但我到来这里之后，除了前辈之外，没有看到第二个超凡脱俗的生命。” “肯定有意外进来的，但他们都不存在了，这逍遥道天之中，只有那数之不尽的平凡生命。” “能够瞒过我的可能会有，但是能够瞒过前辈你的，三界之内都不会存在任何。” “所以，他们肯定不是藏起来了。”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这个世界有什么，他们就变成了什么。” 张清掌握了一份很特殊的手段，那是一种道，一种无上的本源，名为仙凡变。 在洛华大圣和凡尘道主的战斗中，张清见过，打着打着两位无上生灵变成了凡俗生灵，他们每一滴血，每一片肉，每一缕意识都成为了凡俗的生命，无上的存在的战斗最后演变成了凡俗军队的厮杀。 仙凡变，虽说诞生于道庭之中所谓天官上下权柄的力量，轻易能将道修打落修为，但和这逍遥道天何其相似。 将无上的仙，变成蝼蚁的凡，张清经历过，感受过，掌控过，自然不会想不通。 “既然明白，那你就该知道，你若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这世界芸芸凡俗的一员。” 张清了然，这位金乌大帝，就是在利用身化太阳的方式维持着自己的身份，维持着自己高高在上，无上生灵的身份。 俯视众生，万物作为棋子，岁月不能加身，轮回不能抹除。 是为无上。 “前辈的意思是，我可以一样，学着让自己明白自己的来历，自己所掌握的力量，从而等待机会？” 东皇太一没有说话，但是张清周围的世界却是在这一瞬间改变，他回到了大地之上，良田房屋面前。 金乌的提醒言尽于此，不会和张清有更多的交流，既然张清明白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就足够了。 张清站在原地，许久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是无上的仙，还是蝼蚁般的凡，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 “凡人有凡人的圈子，修行者有修行者的圈子，无上的生灵，也有属于无上存在的圈子。” “这个世界有凡，无数的凡，也有无上的存在，唯一的无上。” “但修行者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超凡的力量应该用在超凡的生命身上，我打不过你，那么我就应该把这份力量用在这些凡俗身上吗？” 张清抬起头，看着那太阳，又低下头来，看着在自己药田之中偷吃的的野兽们。 随后笑了笑。 “若有非凡的力量，我自然是人间道一，称宗做祖，若无修行中人，我干嘛要使用强悍的手段？” “我是修行者，但这个世界却只有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