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祭司之王

一众半神汇集在宫殿的阶下。 魁梧如山的扎巴尔将军、最先找到恩奇都的努格、进过那家酒店的半神都在其中，唯有拉尔姆缺席。 听完扎巴尔的报告，高坐在金色王座上的吉尔伽美什轻轻眯起眼，冷笑着说： 一个耍把戏的家伙，就把你们给镇住了？ 扎巴尔低头：可是…… 神喻中，他是神的使者没错。不过，把他当成大敌严阵以待是我的失误。 吉尔伽美什抬起下巴俯视群臣：恩奇都不过尔尔。一个空手而来的人，即使是神造的战士，也不可能敌得过我的‘天命’！ 半神，们互相对视，神色释然。 没错，他们确信，他们的王就是这么厉害！ 吉尔伽美什慵懒地挥挥手说：别把这当成什么大事，都散了吧！今天还有重要的祭典呢。 恩奇都一行来到了乌鲁克主街上，一路行人如织。 许多人穿着用于祭典的优雅长袍，其中不乏高大俊美、衣衫华贵的贵族。 朋朋左右张望说：咦，难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珊莎特笑着说：今天广场上会举行盛大的祭典哦！我带你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啊~！朋朋喜欢热闹。 走着走着，朋朋还是心有余悸，向恩奇都咕哝道：刚才那些半神实在太高大、太吓人了，我在他们面前，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恩奇都回想了一下那位最为高大的半神，问道： 珊莎特，扎巴尔将军是最高大的，实力也是最强的吧？ 对，他是五阶的半神。珊莎特回答。 那么，他的神血比例是多少？ 扎巴尔将军拥有四分之一神血，全乌鲁克除了王以外，就数他最厉害了！ 恩奇都吓了一跳：才四分之一？那吉尔伽美什的三分之二神血岂不太逆天了？！ 珊莎特解释道：有时，半神的才能可以超过他的血统， 扎巴尔将军的实力已经直逼二分之一神血的半神了。 卢伽尔这种情况则极其罕见，他是一位女神爱上人类半神之后产生的后代。 但是，血统最纯的半神一般也只有二分之一的比例。 因为半神产生的方式是被严格限制的，通常由男性天神与人类中选出的圣女祭司结合孕育。 这种方式产生的半神注定成为国家的统治阶级‐‐国王、顶级祭司和军事领袖。 他们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现存所有的贵族支系也都是他们的后裔。 恩奇都忍不住问道：这么说，‘半神’都是有目的地制造出来的？ 珊莎特点头：是的，半神代表神统治人民，他们直接为神服务，向神负责！ 世界树亮起了一小段。 无法形容的震惊和好奇萦绕在恩奇都心头。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 恩奇都是在实验室里被制造出来的，并非神与人类结合产生。 他的存在，是一个例外！ 朋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苏美尔语称国王为‘卢加尔’，字面意思就是‘高大的人’。 莫非半神的身高来自神的遗传？ 恩奇都点头：很有可能！在神话中，神的确是高大的。 无论希腊神话中的泰坦、北欧神话中的巨人族，还是中国神话中的盘古、夸父……，最初的神都是巨人。 系统也回答说： 【英文的‘hero’这个词被我们翻译为‘英雄’，其实，古希腊语中‘hero’的原意是‐‐‘神和人类生下的半神’。 希腊神话中就有许多半神英雄，他们高大勇武，创下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丰功伟绩。】 恩奇都点头说：我觉得古希腊其他方面和苏美尔也很像，都有许多城邦国家，每个城市都信奉不同的主神。 但他们也彼此承认，每位神明都是同一个神族大家庭的成员。 苏美尔就像古希腊的最古版本！】 哎呀，不好！朋朋忽然惊恐地说， 吉尔伽美什拥有三分之二的神血，那他得有多高大、多恐怖？ 系统一边扣除回答问题所需的积分，一边说： 【根据《吉尔伽美什》史诗，他有九尺的宽胸，十一尺的身高，狮子般的面容。 换算成尺的话，吉尔伽美什应该有2.7米宽，3.4米高……】 朋朋崩溃了：这个宽度还是人吗？是那城门的门板吧？！ 系统放出了几张古代雕塑的图片，图中的吉尔伽美什是一位怒目圆睁的巨汉。 他单臂抱着一头比他小得多的狮子，就像臂弯里挟持着一只小猫。 【有的人解释说，那是一只幼狮。但如果按照3.4米的身高比例，那是一只正常大小的狮子！】 天啊，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我现在只想跑路！朋朋哭喊。 可惜他们已经顺着人流，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国家广场上。 眼前展现出壮观的一幕，以高大如山的阶梯形塔庙为背景，盛装的祭司们正在舞台上进行着万众瞩目的祭典。 他们被吸引住了，背后还不断有人往前涌。 算了，隔得这么远，先看看情况吧…… 珊莎特踮起脚尖，有些失望地说：我们好像来晚了，这里离舞台太远，看不清…… 恩奇都弯起手臂说，没事，你可以坐在我的肩膀上。 珊莎特瞟了一眼他结实的身板、光洁紧致的肌肉，想象自己要将两条腿盘在他脖子两旁，脸立刻刷地红了： 不……不用了。 没事的吧……恩奇都的本意是想单肩扛着她，反正他的肩膀宽，力气够也大。 可是空气中不知不觉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化学反应，让两人尴尬了起来，本来想解释却没有说下去。 我来背你！朋朋蹲立起来。 好，好啊…… 珊莎特二话不说地爬上狮背，手臂环住着它的头顶，将下巴埋在狮子毛绒绒的鬃毛中，脸还在偷偷地红着。 她可不知道，朋朋的头脑也是晕乎乎、飘飘然的，少女香软的娇躯贴在它的身后，简直妙不可言！ 只听白袍的祭司们在台上吟唱起来： 乌鲁克，众神的创造， 埃安纳，从天而降的庙堂， 宏伟的城墙，似尘雾，接地连天。 伟大的天空女神伊南娜啊！ 您在何处遨游？ …… 朋朋问：伊南娜是？ 珊莎特回答说：爱与丰饶女神，我们乌鲁克的主神啊！这次祭典的主题是呼唤她回到乌鲁克。 恩奇都感到奇怪地问：难道伊南娜是一个有实体的、活生生的神， 而不是一个雕像或者……概念体什么的？ 珊莎特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神咯，你日后去神庙参观就知道了！ 供桌上摆着牛肉、羊腿、水果和酒，哪样不是真的、能吃的东西？！ 神也会肚子饿的！ 这样啊…… 恩奇都心里嘀咕，难道乌鲁克真有活生生的神吗？ 不会是什么人假扮大仙，欺骗这些善良的人类吧？ 他又试探着问道：那……女神现在在哪儿呢？她老人家啥时候回来呢？ 珊莎特耸耸肩：不知道啊！……伊南娜女神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乌鲁克了。 她可以直达天顶，也可以穿梭到世界的尽头。 近一点的话也许在阿拉塔或是巴德提比拉…… 崇拜她的地方可多了。 穿梭到世界的尽头？古人挺有想象力嘛。朋朋吐吐舌。 这时，系统世界树的某个地方亮起了一点小光斑，不过比较微弱，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这时，场上敲响了不紧不慢的鼓点声。 祭司们整齐地向着舞台一侧眺望，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即将的登场。 在一声银丝抛入云霄般的动人吟唱中，一位全身闪光的绝色女子款款登台了。 观众们纷纷将手交握于胸前，喃喃地低语道：噢……女神……伊南娜……。 那就是伊南娜女神？朋朋他们齐声发问。 珊莎特小声回答：那位是乌鲁克第一美人‐‐塔拉，她正在扮演伊南娜。 只见女神的扮演者轻柔舒缓地跳起舞来。 她的双臂涂满了金粉，身上戴满了金饰，眼帘也染成了金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她的身躯随着音乐旋转弯折，玲珑妙曼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的舞蹈优美而神圣‐‐不，与其说是舞蹈，不如说在模仿天神的动作和姿态。 举手投足、微笑顾盼，所有细节都美得令人屏息。 朋朋看得痴痴地说：不愧是乌鲁克第一美人！即便是女神本尊降临，应该也差不多如此吧？ 珊莎特摇头说：伊南娜是天地间最美的女神，为了演好她，塔拉姐姐每天琢磨着女性美之极致，从动作到眼神，不知练了多久呢！ 可是听年长的祭司说，真正的女神比塔拉姐姐还要美得多。 纵使千万年时光流逝，伊南娜依然保持着纯美的少女样貌，同时混合着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美丽…… 我的天……真的女神该有多美？朋朋咋舌。 这时，全体演唱者一同唱了起来： 美丽的伊南娜啊！ 请回到您挚爱的乌鲁克…… 可是台上的女神依然犹豫着，一步一回眸，既不前来，也未远去。 正在胶着间，一位全身闪光的年轻男子登台了。 他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身躯修长健美，身穿绣金的祭司白袍。 男子背对观众，舒展着线条分明的双臂走上高台。 恩奇都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一位神！ 随之感到纳闷：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念头？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看出了惊人之处：那个人的皮肤会发光！ 台上的女神也泛着金光，可那是因为她皮肤上涂满金粉的缘故。 那名男子则完全不同。 他双臂雪白，就像微微透明的玉石一般，泛着淡淡的金色柔光。 配上他灿烂的的金发、纯白和金色结合的衣饰，看起来高贵无比。 朋朋也自言自语道：咦？这是屏幕特效吗？为什么那个人还自带柔光效果的？ 恩奇都想，看来我的眼睛没毛病！ 那名男子没有舞蹈，只是简单利落、气场十足地上台，走到人群之前傲立，俨然祭司们的首领。 他将目光转向女神，露出雕塑般的侧脸，向女神伸出一只手臂，做了一个无言而有力的邀请。 他的姿势那么优雅，仿佛天生的贵族，没有任何排练、表演的成分，自然而然，潇洒利落！ 全体歌者唱道： 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 愿为伊南娜建造雪松的圣殿， 缀满黄金和宝石， …… 女神终于心动了，她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向那位男子微笑凝望。 那名男子也向女神迎了上去。 停驻在咫尺之间，这对乌鲁克最俊美的青年男女无言地对视着，场面美得让人窒息。 场上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巨浪般的欢呼声，鼓乐一齐奏响。 噢！我知道了！恩奇都恍然大悟，指着台上那人说：那个男演员演的是…… 珊莎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什么男演员？什么表演？！ 她恶狠狠地指着那名男子说：他就是乌鲁克的祭司王，我们心目中的真神‐‐吉尔伽美什！ 那位超级帅哥是吉尔伽美什？朋朋惊得身体一直，珊莎特差点摔了下来。 有什么好惊讶的！珊莎特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 除了‘三分之二是神’的吉尔伽美什，天底下哪还有英俊到近乎天神的人？ 朋朋转而向系统抱怨：刚才谁晒的图片，那个夹着狮子的大汉？ 【系统】：好吧，那是1000年后亚述时期的雕像，典型的亚述风格…… 朋朋在脑海中撕心裂肺地吼叫道：提供错误信息还敢扣那么多积分？快点还我积分~~~！！ 恩奇都一头的汗，心想，原来半神并不是血统越纯，身材越高大。 或许英俊也算神的基因的一部分？ 回想那些半神的相貌，虽然各个异于常人，但也都英武周正、各有特色，绝非怪异丑陋之辈。 恩奇都问：吉尔伽美什的肤色如此特别，发色也不同于苏美尔人的黑色，是因为他神血更纯、外表更接近于神？ 珊莎特点头说：应该是的。据说神有着淡金色的闪光肌肤， 而且吉尔伽美什是太阳神乌图的子孙，所以他的头发和太阳神一样，是金色的！ 太阳神的子孙？乌鲁克的主神不是伊南娜吗？朋朋问。 珊莎特解释说：太阳神乌图和金星女神伊南娜是双胞胎兄妹，也是天上地下最美的一对神祇。 众神以男性为尊，所以乌鲁克的统治者都是乌图的后代。 他的父亲卢伽尔班达，就是乌图的半神儿子。 原来如此。恩奇都看着那位金色的王者，确实联想到了太阳的光芒。 他曾经在博物馆看到过一具木乃伊，法老的面具是用黄金打造的，解说牌上写着： 古埃及人认为，黄金代表神的皮肤。 中国的京剧脸谱中，红、白、黑脸都表示是人类，而神是金面（比如二郎神）。 塔拉将脸和手臂涂上金色，因为她在模仿天神！ 可是一站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她便黯然失色、仿佛泥土一般。 难怪神话里说，人类是泥土做成的了。 朋朋哈哈笑着用中文说：不愧是‘金闪闪’，他最喜欢说别人是‘杂种’了，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人神杂种啊~ 此时，世界树的树枝亮起了一段金色，与之前观测到的半神数据连在一起，整个条分支都点亮了。 同时，世界树的主干也亮起一块金色的光斑。 恩奇都在脑海里问：为什么亮起世界树的不同部分？ 系统说：树干代表神的信息，枝干代表半神的信息，树枝末梢代表人类的信息。 现在证实了吉尔伽美什是真实存在的，而非神话中的虚构人物，所以亮起枝干部分； 而且他是一位女神和半神结合产生的后代，暂时可视为‘神真实存在’的证据之一，所以亮起主干部分。 恩奇都大惑不解：为什么将关于神的信息摆在主干的位置？ 我记得这颗树表示‘人类文明的起源结构’? 系统说：是的，这项研究事先预设了‘神是人类文明起源的促成者’这一假设。 文明起源的促成者？你也认为，这个时代存在真正的神？ 系统缓缓地说：因为苏美尔是《创世纪》中记述的伊甸园， 这个时代也是希腊神话中描述的‘人神共居的时代’。 而吉尔伽美什，是一个与神有着深厚关联的人。 恩奇都的心砰砰直跳，追问道： 我们搜集情报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并证实神的存在，以及神对人类文明的影响？ 是的，正是如此。系统非常肯定地回答。 这时，珊莎特一脸崇拜地远望高台，叹息着说：那就是我们国家的神，我们都爱死他了！ 恩奇都顺着她的目光远远望去，只听朋朋继续说道：还好吉尔伽美什不是个巨怪，现在放心啦！ 他喃喃地应声说：也许会更棘手哦…… 有意无意间，吉尔伽美什的目光也穿过汹涌的人群，投注到他们所在的方位‐‐少女和狮子的两个脑袋正萌萌地上下叠在一起。 他的目光又转到了恩奇都身上。 刹那间，乌鲁克之王的目光变成了充满杀气的猩红色，仿佛射来一道红光，直接洞穿人的灵魂。 朋朋被那目光吓得动弹不得，魂飞魄散！ 恩奇都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复苏了。 这就是他的对手，神要他惩戒之人！ 恩奇都目光灼然地盯着吉尔伽美什，两人眼神交汇，都想要彻底看透对手。 这时，恩奇都在系统中的战斗力数据不停地飞升着。 片刻后，吉尔伽美什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优雅的笑容。 可这短短的几秒钟，却让朋朋觉得像被巨石压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 老……老越，你刚才看到了没有？他的瞳孔是血红色的，太可怕了！ 看到了。恩奇都叹气道，奇怪……这从生物学上如何解释？ 朋朋：红眼病？……兔子？ 系统打出几个字：【也许是龙。】 【在某些欧洲传说中，龙的眼睛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