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自立二十八

见到夏皇震怒无比，探子心生恐惧，声音也越发的颤抖起来： “陛下......是轰天雷……青阳县主不仅派出了数百投掷兵，还送去了不少轰天雷支援天平山……” 夏皇脑子一紧：“她还派出了其他兵力吗？” “没有。”探子将头埋得更低了。 夏皇怒不可遏：“真是胆大包天！谢常德竟敢私下与那妖女勾结！朕绝不饶他！” 他边说边在御书房里焦躁地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吩咐大太监：“把谢常德的家人都带到宫里来！” 谢常德与妖女秘密勾结，原本可以用来牵制妖女在草原上兵力的沙国大军却被谢常德剿灭，这使得他的处境极为不妙。 想到这里，他冷静下来，又突然想到，谢常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的家人便是他的最大弱点。 而妖女只派了投掷兵，说明谢常德还算有所顾虑，不敢公然与她合作。 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惠阳关的守军有着并不逊色于沙国大军的战斗力，他们两次击败沙国大军便是明证。 没有了沙国大军，他可以用惠阳关的守军来牵制妖女的势力。 而且，妖女这次轻敌，仅派了少量的兵力携带轰天雷前往天平山，他可以命令谢常德将剩余的轰天雷都送至京城。 这样一来，工部研究轰天雷必然会有成效。 他掌握了谢常德全家的性命，根本无需担心谢常德会不服从命令。 此外，没有了沙国大军的威胁，整个冀州的全部兵力都可以调动出来，阻止妖女的势力向夏国扩张。 甚至等他研制出了轰天雷，便可以一举剿灭妖女。 想到这里，夏皇怒气渐消，转而露出了喜悦之色。 然而，这好心情在大太监回宫复命时便瞬间破灭。 “陛下......谢常德一家已经不知去向......” 夏皇又惊又怒：“怎么会不知去向！朕不是让张玺派人严密监视着吗？” 他刚刚分析的所有有利形势，都是建立在掌握谢常德全家性命的基础上的。 失去了这一重要筹码，局势将会瞬间改变。 大太监道：“奴才前去时，张玺将军的手下多方推诿阻拦，奴才只好强行闯入谢府，这才发现整个谢府已是人去楼空。” 夏皇一听便知，这定是张玺在背后搞鬼，立刻怒不可遏：“立刻传张玺进宫！” 张玺此人，本身并无多大才能，仅凭着张太师的情面，夏皇才赐给他监门卫将军的职位。 夏皇原本以为，张家这样的铁杆支持派，即便再蠢，也不会更不敢背叛自己。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当张玺被传唤至夏皇面前时，他已吓得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夏皇一见他的神情，便心头猛然一紧。. 他急切地想要了解谢常德一家的下落，也无心再顾虑张太师的面子，于是果断下令让大太监将张玺带下去严加拷问。 掌管皇家内务的大太监，本身就是处理阴暗腌臜事务的行家，他手中掌握着各种严刑逼供的手段。 没过多久，张玺便在痛苦之中崩溃，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吐了出来。 当夏皇看着张玺的供词，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倒过去。 原来，谢常德一家早在二十多天前，就被那妖女秘密救出，如今恐怕早已抵达了惠阳关。 不，应该说，他们肯定已经到了惠阳关！ 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谢常德敢如此大胆地违抗圣旨，原来是京中的家人早已被救出！ “这个愚蠢无知的家伙，朕究竟哪里对不住他们张家，竟敢如此背叛朕！” 夏皇气得咬牙切齿，愤怒得犹如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令人不寒而栗。 他无法接受自己如此信任的人，竟然在背后捅他刀子，这让他感到莫大的侮辱。 旁边的大太监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接口道：“张将军称这是他一时的疏忽......奴才们会继续审问......” 即便是一时的疏忽，也不可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上报。 如果早些上报，哪怕不能立刻发出通缉令将人追回，至少也能让朝廷对惠阳关加强防范。 而这个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夏皇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的焦虑，整个人显得极度不安。 他确定了谢常德一家已经抵达惠阳关，这让他不得不担忧一件后果严重的事情，那就是他与保罗签订的停战协议！ 既然沙国已经全军覆没，那么他们的战利品和停战协议，都将落入谢常德的手中。 与沙国签订的停战协议中，有一些条款一旦公之于众，极有可能会引发众怒。 此前，夏皇认为谢常德的家人在他手中，他并不太担心这一点。 但现在，他失去了控制谢常德的筹码。 如果谢常德将这份国文交给妖女，那将成为对他造成致命一击的把柄！ 妖女完全可以公开此国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将他推翻！而且无需背上任何骂名！这个念头让夏皇崩溃极了，他深知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才能避免夏国就这样灭在自己手中。 他越想越恐慌，那尚且完好的左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和拿主意的人。 张太师的儿子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曹丞相和太子李季同也因为他擅自与沙国签订停战协议而对他不满。 大太监很快带来了最新的审讯结果。 原来，张玺放走谢常德家人，并非是因为疏忽，而是受到妖女的威胁。 妖女用五十万两银票和一个涉及张家城墙案的把柄作为要挟和利诱，迫使张玺主动配合。 但这表明谢常德与妖女早有勾结，停战国文必已经落入妖女之手。 眼前的一切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夏皇恨得咬牙切齿。 他紧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来人，立刻将张玺拖出去斩首！” 那张玺以为，妖女拿那个把柄会毁掉整个张家，他却不怕办砸了自己交待的任务。 他之所以敢如此行事，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会看在张太师的面子上原谅他。 但现在，夏皇就要让所有人明白，敢在他面前捅出这样的娄子，无论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在皇位受到威胁之前，这些制造麻烦的人，都要为他们的一己私欲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踏进殿内，恭敬地禀报道：“陛下，张太师求见！” 夏皇脸色阴沉如水，冷冷地说：“他竟然还有脸来见我！不见！” 大太监见状，小心翼翼地提议：“陛下，谁捅的篓子谁收拾，张将军闯下如此大的祸，作为父亲，张太师不应该为此负责吗？” 这句话让夏皇心头一动。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似乎没有比张家更适合收拾残局的人选。 首先，停战协议全程都是由张太师前往冀州战线与保罗秘密商谈的。其次，张玺在京城胡作非为，许多人对他恨之入骨。 有这样一个胡作非为的儿子加上背主签订了丧国辱权条约的老子，完全就是奸臣贼子。 如果他让人去击鼓鸣冤，作为皇帝的他亲自审理此案，揭露他们的阴谋，必定能平民愤，重新获得百姓支持。 这样一来，停战协议的事情也会全部转移到张家父子身上。 “让他进来。”夏皇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冷漠。 一进殿中，张太师便颤抖着跪下。 这次，夏皇没有给他免礼的优待，也没有赐座，任由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太师可知，你的儿子张玺私自放走谢家人，为夏国闯下了多大的祸？”夏皇质问道。 张太师头都不敢抬起，悲痛地说：“孽子犯下大错，臣实在是没脸求情，臣是来求陛下，让臣亲自动手杀了那孽子，以赎管教不严之罪。” 夏皇意外地看着张太师，很快便知道了他的意图。 张太师想用亲手杀子来激发自己的愧疚和怜悯，但这只不过是白日做梦！ 这场大祸，岂是张玺的一条烂命能偿还得了的？ 心中如此想着，夏皇面上却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朕岂能真的因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让你失去唯一的儿子。朕在朝中没多少可信之人，往后叫张玺好生将功补过便是了。” 张太师本就是以退为进，以为自己身兼要职，夏皇应当不至于会让他亲手杀子。 听到这话，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谢恩，并表示忠心，然后将张玺接回去了。 然而，他原以为这是帝王的信任和厚爱，却不知道，夏皇早已布下了一个足以让张家覆灭的天罗地网，静静等待着他们的落入。 —— 此时，薛杉杉率领五千大军刚刚抵达惠阳关附近。 “大将军，县主行驾已到惠阳关，很快就要抵达天平山了！”亲兵急匆匆地前来报告。 谢常德听闻此讯，欣喜若狂。 “快，传令下去，县主即将驾临天平山，全体将士准备接驾！”谢常德激动地吩咐。 众中高级将领听闻这一消息，也是欣喜若狂。 尽管先前大将军曾提到过县主可能亲自前来，但那仅仅是可能。 如今，县主真的来了，怎能不让人振奋？ 众人兴高采烈地开始打扫营房、整队、安排治安防护，为迎接县主的到来做准备。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薛杉杉便带着五千大军来到了天平山西门外。 谢常德与众将领在城楼上远远望见打着青阳旗帜的长长队伍从山上下来。 “打开中门，迎接县主入城！”谢常德兴奋地命令。 他随后跑下城楼，带着众多将领出城相迎。 过了一个时辰，薛杉杉带领队伍来到城下。 众人看着身后跟着数千骑兵，红衣白马的年轻女子，真如寒光四溢的刀锋，锐不可挡。 征战沙场、得天下者，原本就应当具备这样的锋芒与气势。 众多将领与士兵早已仰慕青阳县主的丰功伟绩，此时亲眼见到本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气势，都比想象中更完美。 他们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齐声高喊： “参见县主！” “众将士请起!” 清润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却让人越发心情激动。 如此了不起的县主，却对他们如此亲和，难怪县主一向都有仁爱之名。 天平山的守军热情地为薛杉杉率领的队伍让道，引领他们顺利入城。 即便是骑兵，行进队伍也依然井然有序，威风凛凛。 士兵们体魄强壮，面色红润，身着崭新军装，骑着毛发光滑油亮的战马，一看就知道是得到了精心照料。 这支军队的军容风貌和雄壮气势，甚至超过了历来军纪严明的惠阳关守军。 城中的百姓挤在道路两旁，目睹这支威武雄壮的骑兵队伍，以及被众多士兵和将领簇拥着的女战神薛杉杉。 他们心情激动，抻长脖子，试图一窥青阳县主的风采。 “没想到传说中的青阳县主竟然如此年轻！” “真不愧是女战神，英姿飒爽！” “县主亲临天平山，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今后也归她管辖了呢？” “没错！确定了！今后我们也是县主的子民，不用再羡慕青阳府的居民了！” “那我的儿子以后也是县主的部下，早就听说跟着县主有福，这下可真是太好了啊！” 当地百姓兴奋地议论纷纷。 除了天平山与惠阳关的本地人，城中还有那些被解救的军奴。 他们闻言都好奇地张望着青阳县主的行驾。 他们虽然对县主治下的种种优越政策知之甚少，却知道青阳县主是屡次打败沙国侵略者，是将沙国王庭都占领的女战神。 在被沙国畜生肆虐的家园，看着亲人死在眼前的时候，许多人心中甚至无数次祈祷，青阳县主能来救救他们。 若是青阳县主在，一定能把沙国的红毛怪们打得落荒而逃！ 如今，惠阳关守军据说正是在青阳县主的帮助下，才打败了那些抓走他们的沙国大军。 让他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沙国军队会再次来烧杀抢掠。 针对这样的英勇强者，即便是夏国的普通百姓，也对他们怀有深深的敬仰之情。 相较于经济繁荣的青阳府，这里的百姓显得较为沉闷，他们要么低声议论，要么默默注视，导致整个城市的主干道在大量军队经过时，也显得有些沉默。 薛杉杉骑在马上，望着这座破败不堪的城池，深感责任重大。 她路过惠阳关时，发现那里的景象与曾经的青阳府相似，但天平山经过战火的洗礼，更是残破不堪。 她心中叹气，关乎四十万军民的生活，必须要尽快恢复农业与经济。 否则，一旦进入秋冬，就为时已晚。 将五千骑兵带到南边的大营安顿好后，薛杉杉才正式接见了谢常德父子。 经过简短的寒暄，谢常德便让人捧来几个盒子，对薛杉杉说道： “县主，这是惠阳关守军的帅印和战利品的账簿，钥匙，全部交由县主掌管！” 他身为夏国朝廷的将领，又是刚刚归降，自觉在资历和功劳上与青阳县主麾下的心腹老将相比，都有所不足。 十万大军对于县主来说是个不小的实力，他继续掌管惠阳关的军队在青阳府那边可能会引起不满，还不如主动交出来。 如今沙国已除，惠阳关及天山一带的大片国土将迎来和平，他并无太多遗憾。 他相信县主会善待他麾下的将领和士兵。 因此，即使县主借此收回他的军队指挥权，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作为一名一辈子都在军营的将领，他眼看着士兵们的生活将越来越好，又跟了明主，以后明明能大展拳脚，自己却要离开他们，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失落。 薛杉杉见他如此有些意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将帅印推回去：“战利品我会统一规划分配，这就收下了。但惠阳关的军队，我还是觉得由谢大将军继续指挥最让我放心。” 说着，她将帅印轻轻推回给谢常德。 谢常德微微一愣，心中感动不已。早在青阳县主只派了几百人就敢送来数千枚大小不一的轰天雷时，他就感受到了县主的信任。 而现在，事关十万军权，她明明可以趁机将自己的心腹替换上去，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样的胸怀，这样的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人如何不誓死效忠！ 但他想到儿子曾经的擅作主张，没有立刻接过帅印，而是跪下说道：“还有一事，臣要向县主请罪。” “何事？”薛杉杉有些惊讶，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请罪。 谢常德道：“此次缴获战利品时，我军发现了夏皇与沙国大王子保罗签订的停战协议，其中条款实在令人不齿......臣一时义愤，未经请示，便让人将此条款公布出去。如此擅作主张，还请县主责罚！” 谢卫在一旁听闻，心中愧疚不已，他深知这是自己犯下的过错，怎能让父亲背负这份罪责。 他连忙向薛杉杉坦诚道：“县主，此事与家父无关，皆是属下一人所为！是我私自将国文展示给军中的将领们，父亲见事情已无法挽回，这才无奈地顺水推舟，将此事公告全城。若要追究责任，请县主责罚我！” 薛杉杉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年轻将领身上，他的年纪与自己二哥相仿。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安、坦诚，以及一丝倔强。 相较于已被岁月磨去棱角的老将谢常德，他的长子谢卫更具锐气。 但这并无优劣之分，只是取决于如何运用。 作为一位君主，薛杉杉深知人才的重要性。 她注视着谢卫，心中暗自赞赏他的表现。 “是你做的？那你告诉我，为何要擅自做主？” 薛杉杉问道。 面对她难以捉摸的神色和目光，谢常德越发紧张。 他在夏国两任帝王手下效力几十年，深知这些上位者最讨厌下属自作主张。甚至有时敌人都已逼近城墙，他们也必须等待朝廷指令才能反击，否则就会受到怀疑。 正因为如此，他担心此事会触犯县主的底线。 但儿子已经将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他不公布就等于浪费了大好机会，只能硬着头皮推动对县主最有利的方案。 “县主，是臣的......” 薛杉杉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先听听少将军的解释。” 尽管心中没底，谢卫还是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他说他认为时机至关重要，应该趁夏皇还没反应过来，尽快将夏皇的卖国协议公之于众，以免被指责伪造和污蔑。 “而且，臣认为您如今仍是夏国的县主，君臣名分尚未解除。此事不宜由您亲自出手，以免受人非议。多方考虑后，臣才认为此时必须果断行事。” 薛杉杉听后，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她直言不讳地赞许道：“做得很好！” 这让谢常德父子颇感意外。 薛杉杉紧接着鼓励道：“身处战场，将领需具备自行决策的勇气。政务和舆论同样变幻莫测，你们负责一方事务，无需凡事向我请示。我将军队和地方政务交由你们，便是赋予你们决策权，同时也是相信你们的能力。” “只要你们忠于我，不做损害百姓和士兵的利益的事，即便意见与我相悖，我也不会责怪你们。” 谢卫欣喜若狂，立即跪下磕头：“县主英明！” 他原本担忧县主会对他加以责难，如今得知县主如此信任他们父子，内心顿时如释重负。 而谢常德则深受触动。 他未曾想到，如此年轻的县主竟能给予下属如此深厚的信任和自由。 她......真的是与历代君主截然不同的人。 而自己能在晚年还能遇到这样的君主，真是死而无憾啊。 薛杉杉看着谢卫喜形于色的样子，眼中也露出了笑意。 她补充道：“此次情况不同，你们在决策时无需顾虑我是否会受到非议。” “我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想要一统天下，就算被人诟病，也会敢作敢当。” 这是薛杉杉首次在他人面前明确表示要统一天下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