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幻觉

钟离的话语，成功让姜山的哭声一噎，也让姜绝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其实已经很少有人能够牵动他的心神了。 很多时候，姜绝看着自己的手，感知着里面的力量，都不确定，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人类。 ——不管是从力量，还是人际关系来说，在一次次的黎明计划之后，他好像都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拒绝去找父母，除了他名义上应该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了一个死人以外。 还因为他根本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要是遇见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却不想用最亲的亲人来试探自己现在的不正常。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够正常几天，于是他最好马上回到基地，彻底完成基地的黎明计划，也彻底终结自己这不像样的人生。 然而…… 姜山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在所有人都告诉小时候的姜山—— 不要哭，男子汉就不应该哭的时候。 是他告诉了姜山，哭不哭都不是大问题，如果他想哭，那他就不要被“男孩子不应该哭”这个固有的认知束缚。 哭完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算起来，眼前这个大个子动不动就哭，但是哭完还是能够正常交流、完美解决问题的性格，可能还是他的教育的产物呢。 在姜山的哭声攻势之下，一时之间，姜绝还真的没有了要走的想法。 眼下他唯一的想法，也就是止住姜山的哭声，随后说服姜山让他离开。 现在姜山听到了钟离的话，止住了哭声，虽然不是因为他，但是姜绝的心中还是心念一动。 随后，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淡漠的想法： 别劝了，反正都已经不哭了。 直接手撕车门离开吧。 下一秒，手撕车门的心思又被他自己打消。 他近乎割裂地想着—— 怎么能够让一个人坐在被撕了车门的车子里呢？ 这样一点都不安全。 最后，他也只是稳稳地坐在车子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产生过奇怪的想法。 然而姜绝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 就在刚刚那奇怪的念头升起来的时候，他原本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的精神力，已经隐隐开始躁动起来。 钟离深深地看了姜绝一眼，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这才开口。 他其实也没有说太多，但是他讲出来的消息，已经让姜绝明白—— 这个时候，如果他回到基地，大概才是错误的选择。 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海，姜绝松开了姜山，有些许纠结： “既然我现在这么危险，你们确定还要和我待在一起？” 姜山恨恨地拍了一下他结实的大腿，想起刚刚钟离说起的姜绝的状况和让他留下的条件，便打从心底升起不知名的火气。ap. 姜绝被拍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痛感，反而是拍他的姜山，由于等级差的原因，手心红了一点点。 姜山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将脸转到了一旁，自闭去了。 辛淼从尘歌壶的背包里拿出之前练手留下的一堆食物，庆幸着终于找到人帮她清库存了，一边把食物交给了姜绝。 号称自己很好养活，一顿只要十支3S级营养剂的姜绝沉默地接过了食物，不知道自己应该吃到什么时候。 但回想起钟离所说的问题，姜绝还是格外乖巧地吃着食物，觉得自己就算是一整天都在进食，可能也不足以弥补长期以来身体的亏空。 毕竟辛淼说了，她的食物多了去，一直没有人消耗，她和钟离也不吃…… 那还是不要浪费吧。 毕竟味道也还是不错的。 于是—— 在姜山的指引下，辛淼开着车子，平稳地驶向了姜父姜母所前往的研究基地。 后座的两个人，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 一个在给辛淼指路，一个在默默地吃着没有汤汤水水和碎屑、不会污染到车子的卫生的食物。 终于，他们到了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地、由帐篷构建而成的小基地。 帐篷边缘的火堆似乎才熄灭不久，将手贴在上头，还能够感受到一点点余温。 但这个基地里，却诡异地没有一丝人影。 姜山嘴上说着，父母可能去探查这里特殊的土壤了。 但他清楚—— 就算父母出去了，这个基地，按理来说，也应该留下那么一两个人留守。 对于研究者来说，实验的样本或许重要，但是—— 在这基地里，要是有什么研究之后的数据的话，那么这些东西，肯定是需要被当做重中之重来保护的。 不管怎么说，一个刚刚火堆还正常燃烧的地方，突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很不正常。 或者说…… 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基地里取暖若是靠的还是古旧的火堆什么的，本身也不太正常。 而姜绝，早就翻身下车，查探起了现场的痕迹。 很快，他就发现了隐没入黑暗处的杂乱脚印和拖拽痕迹。 几人沿着线索追踪，终于找到了一处巨大的山洞。 山洞里，静寂无声。 在这样的落针可闻的寂静当中，洞中阵阵滴水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姜绝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最早看清了山洞深处的景象。 洞中是一个大型的水潭，水潭里静静开放着成片的莲花。 水潭的水，已经被大量的血水染红。 与姜父姜母同行的人员倒了一大片。姜父的腿上负了伤，一颗巨大的蛇头狠狠地咬在他的腿上，即使被人分离了蛇头和蛇身。这蛇头也没有松嘴的意思。 姜父确认了这蛇没有毒性，便劝幸存的姜母先把蛇身清理了。 于是姜绝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具巨大的无头蛇身凌空飞起，重重砸落在水池之中。 姜母身上多少带了伤，却还是利落地一脚把蛇身踹到了水池里。 才刚刚完成踹蛇的动作，就听见了姜父颤抖的声音。 “茵茵啊，我的判断，好像失误了。” “这蛇，是不是有毒，还是能够致幻的毒素啊？” “否则的话，我怎么好像看见了，姜绝那个失踪了好多年的混小子呢？” 姜母转身，看见了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只可惜，那个身影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像一个呆若木鸡的木偶。 她愣了愣，想起自己也被巨蛇攻击过，于是回应道：“确实……” “这蛇好像真的有毒。” “我也看见那小子的幻影了。” “真是的……幻觉怎么也不像一点呢？” “要是他能够笑一笑，看上去再年轻一点，身上披着的外套再换成军装的话，那才是我们家的小子啊……” 她落寞地贴着姜父坐下，只觉自己和姜父这次，都要死于蛇毒了。 可她到底不甘心，于是对着幻影问了一句： “既然你是我的幻影，总得跟着我心里的想法来吧？” “你能不能换一件衣服，再变得年轻一点，对我笑一笑啊？” 幻影的衣服没变，冷漠的神情却有了一丝裂痕。 他身形微颤，旋即扬起了一个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