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害怕的朱由崧

本以为皇帝是仰慕自己贤名，所以才另眼相待，没曾想却是跟所有人都说了同样的话。 钱谦益有些失望。 当然。 失望的不止他一人。 一旁的马士英和朱由崧，此时不仅失望，还很是害怕。 皇帝笑呵呵的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唯独没有搭理他们二人。 是一时没有看到吗？ 不。 马士英现在是阁臣，朱由崧此时还是亲王，二人的位次都很是靠前。 除非皇帝瞎了，不然不可能看不到他们。 既然如此… 那只剩下一个理由了。 皇帝不是看不到，而是选择了无视。 朱由崧小腿肚子一抽抽。 说来，他和皇帝也算是有着世仇的。 明末三大案，其中的梃击案和红丸案，都跟他祖母郑贵妃脱不了干系。 光宗朱常洛，死的不明不白，皇帝要是想替他爷爷讨个说法，完全可借着朱由崧勾连三镇的由头，直接将他砍了脑袋。 朱由崧本就胆小。 再一想到前尘旧怨更是害怕。 只见他牙关越抖越响，两腿越颤越软。 最后，脑袋一昏，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地上倒去。 扑通。 一声巨响。 看着倒地的福王，诸人面面相觑。 林平短暂错愕后，问道：“医官何在？” 礼部队列中，一青袍官员站出，躬身道：“臣，太医院判柯正德。” 林平指了指倒地的朱由崧。 柯正德意会，唤上身后的两个太医，三人上前先将朱由崧翻了过来。 一番查探过后，柯正德禀道：“皇上，福王无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林平也觉好笑。 他还没说什么呢，这就急晕过去了。 暗自摇摇头，对朴喜道：“抬下去，好生照料。” 朴喜应了声是，便领着从南京皇城带来的几个太监，将朱由崧合力抬了出去。 随后，林平余光一扫，淡淡道：“马卿…” 马士英后脊一凉，硬着头皮道：“臣在。” 注目几息，林平嘴角稍稍上扬，和声道：“朕也是知道你的。” 马士英微微抬头望了眼皇帝，见他竟是和颜悦色的，看样子似是丝毫没有什么芥蒂。 他当即心一宽，抵着额头道：“臣万死，臣与福王…” “前事就不说了。”林平打断道：“先帝既然让你督领中都，那说明你是个可靠之人，父皇信得过你，那朕也信得过你。” 马士英大为感动，低声啜泣起来。 林平呵呵一笑，转身坐回御座。 “诸卿一路颠簸，想必也都累了，你等先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事过两日再说。” 南京到广州，一路距离并不算近，并在，在知晓林平已经到达广州之后，他们又日夜不停的赶了几天路，身心也的确是疲惫不堪了，于是，众人叩拜退下。 下榻之处，沈犹龙早都准备妥当了，自不用林平操心。 一群人呼啦啦散去后，空气变得清新了，兴平殿也变得安静了。 韩赞周这才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有明一代，虽然出了不少奸阉，但同时也出了不少忠正的太监，这韩赞周就是其中一个。 让他起来后，林平问道：“南京皇城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留守南京的不只有前朝六部，皇宫内的各个机构在南京也有一套班子。 比如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军左右卫，负责皇城大小事务的内府二十四衙门，也就是所谓的十二监、四司、八局，还有直属于天子的亲军十七卫，如最著名的锦衣卫就是十七卫之一。 这些部门都是由韩赞周负责统率的，正是因此，他这个守备太监才能成为掌握南京权利的三驾马车之一。 林平要想坐稳皇帝位置，要想保证自己安全，自然也离不开宫中的这些机构。 所以，皇城中的那些人，自然也是要来广州的。 只不过，若是让他们跟着六部一起来，那必然会引起六部之人的疑心，所以林平让范景文给韩赞周带了道密令：待六部之人出发数日之后，皇城诸部再动身。 韩赞周算算日子，回道：“皇爷，应该还有半个月左右，就可到。” 林平颔首，沉吟两息后，道：“之后朕准备裁撤南京留都，这司礼监掌印之职朕又委给了朴喜，你就委屈一下出任司礼监秉笔吧，待皇城之人到后，你从南京锦衣卫中挑些精锐之人，重新复设东厂，提督一职就由你兼着。” 韩赞周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下来：“奴婢遵旨。” 到了晚上，朱由崧幽幽醒来。 陌生的屋子空无一人，烛台上的蜡烛随风摇曳。 安静… 很安静… 静的让人瘆得慌。 似是这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朱由崧喉结滚动，冲着门外喊道：“有人吗，来人…” 洞开的木门外，没有一丝回应。 朱由崧不禁怀疑，皇帝是不是要把他圈禁起来自生自灭。 恐惧之下，朱由崧连鞋也忘了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待到庭院时，却是见到马士英独自一人悠哉的喝着小酒。 朱由崧有些迷糊了。 马士英看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王爷。” 朱由崧一头雾水的过去。 他揉揉眼睛，确定面前的人是马士英后，问道：“这是那？” “沈犹龙安排的下塌处，环境也还不错。” 马士英说着也给他倒了一杯水酒。 朱由崧哪有喝酒的心思。 他狐疑的左右看看，小声问道：“朱慈烺他…” 话未说完，就见马士英面色一沉，喝道：“王爷怎敢直呼圣上名讳？” 朱由崧脑袋一空，呆呆的看着马士英。 “王爷以后自重些才好，陛下虽说不追究王爷勾连三镇之事，但王爷若是不知何为君父，那怕是迟早要大祸临头。” 之前还跟自己勾勾搭搭的，现在又猪鼻子插葱装起忠臣来了，朱由崧有些恼怒，但随即，他又回过味来，立马欣喜道：“你说朱…不不不，皇上真的不追究我之罪？” “当然，要不然，陛下也不会让我和王爷住一起不是。” 见马士英信誓旦旦的样子，朱由崧稍稍放松了些，可他还是有些不安心，就这样又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两天，林平一直没有搭理他，朱由崧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之后，潞王朱常淓也到了广州。 本来，他应该早就该到的，但朱常淓运气不好，走到半路遇到了土匪，差点丢了小命，他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到广州的。 林平见了他一面后，便将朱常淓打发来和朱由崧一起住。 对于这两个王叔，林平懒得搭理他们，对于六部之人，林平也不管不问，他每天就窝在南宫之中，似是不问世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