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箱庭物语//28

“我暂时还没有这种想法。” 用这种说法回答了硝子的舞香，在缘一醒来之后和他一起离开了硝子这里。 绵延的群山远处弥漫散开的黄昏光影漂浮在水平面上，暖橘色的霞光仿佛水彩一般晕染着周围，太阳浸入水面之下，阳光一点点退去。 缘一问，现在要去哪里？ 他看着舞香，在等着她做决定。 残存在地面上的余晖让舞香能够依稀看见缘一的脸，他额头上的斑纹仿佛火焰一般往下蔓延。 舞香拉着缘一的手往市区里走。 “先去吃晚饭吧。” 然后按照之前约好的那样，一起去挑她要带回去给无惨的伴手礼。 晚饭选在了一家拉面店里，这是缘一选的地方，因为舞香说要跟他道歉，所以想请他吃晚饭。 “道歉？” “下午的时候，我其实是故意制造出那些毒气的。”舞香告诉缘一，因为京都高专的校长要求他们杀掉悠仁。 “居然要我们去做那种事，他很过分吧？”舞香问。 缘一顶着一张没有波动的脸点了点头：“嗯。” 其实他是很认同舞香说法的。 有时候会有人觉得缘一难以亲近，其实根本原因就是他无论何时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便仿佛是生来就缺少了某些东西。 ——或者说，用一些东西交换了另一些东西。 这种说法似乎更加符合“平等”的论调，基于物质与物质之间数量达成的平衡。 下午发生的事情，缘一并没有生舞香的气，不过事实上，他基本都不会生气。 舞香说，缘一有着一颗太阳般宽容的心。 “这是好事呢。” 舞香支着下巴注视着缘一，说她或许也应该变得更加宽容。 缘一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在缘一看来，舞香也是相当宽容的人，她从来不对任何人发脾气，还能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 他这副有点呆呆的表情（主要是眼神导致的）让舞香露出了些许笑意。 “去街上逛逛吧？”舞香站起身来跟缘一说：“伴手礼不能忘记了哦。” - 虽然商店街夜里也是灯火通明，发光的招牌流溢出大片五光十色，然而对于舞香来说，那种五颜六色的彩灯简直没有任何照明方面的帮助。 ——即使已经距离她失去夜视能力过去那么久，她简直都快要逐渐适应这种一到晚上就失明的生活。 不过前提是可以借助其他事物（虫）照明，或者说是身处熟悉的地方，然而现在这两个条件都没有被满足。 走在街上的时候，缘一会牵住舞香的手，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大概是练习剑术的时候磨出来的茧。 舞香问他：“不用给严胜带点伴手礼吗？” 缘一微微垂下了眼睑，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有些羞敛的感情，虽然咒术界的那些人将严胜视作拉拢缘一的附加品，然而对于他们彼此来说，他们是无可替代的家人啊。 “要。”缘一轻声说。 在他们一起寻找合适的伴手礼时，街道上偶遇的同学纷纷跑过来打招呼了。 看样子应该是东京高专的在校生们一起组织的活动，因为就连胖达和狗卷他们也都在内。 最先发现舞香和缘一他们的人是野蔷薇，因为她总是在东张西望，之前就很希望能够在街头被星探搭讪，刚入学的时候还在做着成为明星的梦。 但那时候遇到的一名星探却完全被她这种强势的性格吓到了，野蔷薇拦住他的时候，那名星探简直像是被威胁了一样。 眼睛十分好使的野蔷薇一下子捕捉到了人群中的缘一和舞香。 “那不是缘一和京都高专的特级吗？”野蔷薇指了指他们的位置，“那里。” 虽然已经遇到好几次了，但野蔷薇还是在用“京都高专的特级”这种称呼来指代舞香，倒不是针对她，只是野蔷薇对京都高专的人都没有太多好印象。 今天下午的团体比赛中，她还痛击了对面的西宫桃——身体上和言语上都这样干了。 伏黑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 平时只用饭团馅料来代替说话内容的狗卷棘，下半张脸藏在了竖起的衣领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昆布。” 同样注意到了他们这边这一大群人的缘一，声音平静无波地告诉了舞香。 等到他们走近，舞香也只能模糊看到他们的轮廓，不过这足够让她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野蔷薇目光审视地盯着舞香和缘一看了好一会儿，然而无论是舞香还是缘一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们完全没有露出半点被发现“私会”的害羞表情。 悠仁在发现他们的那一刻就远远地挥手跟他们打招呼，走近后则是直接站在他们面前问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条老师说舞香和缘一你们两个人在交流会的时候“同归于尽”了，真的没事吗？” 本来悠仁他们是想去看望缘一的，然而五条悟说缘一需要休息，以他们会吵到缘一为由拒绝了悠仁他们的探病请求。 “应该没事了吧，”舞香说自己是完全没关系了，她侧过脑袋微微抬起脸：“缘一呢？” 缘一侧过脸看着她的眼睛：“我也没事了。” 东京高专的咒术师们觉得缘一和舞香他们之间完全不像是会打到不可开交的样子，反而是很亲密无间的模样。 缘一不知道，舞香的眼睛有问题这件事东京高专的其他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所以对此有些担忧。 然而其他人却觉得，他好像真的很在意京都高专这个特级。 胖达凑到真希耳边小声地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他们？” 狗卷：“鲑鱼。” 有着无比强健的**的女性咒术师禅院真希一只手插着腰：“悠仁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悠仁确实有很多话要说。 他先是问舞香他们有没有吃晚饭，向他们推荐了一家牛排店，他们正打算去那里吃晚餐的。 “既然刚好遇到了，那不如缘一和舞香也一起来吧！”悠仁热情地提出建议。 胖达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过于单纯，还是演技过于高超了——前者的可能性应该会更高，胖达想。 缘一看向舞香，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舞香略带歉意地跟悠仁诉说了遗憾：“虽然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去，悠仁，不过我们刚才已经吃过晚饭了。” 单独两个人出来吃晚饭，吃完之后还手牵手逛街…… 野蔷薇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不过既然这么亲近，那当初为什么不选同一所学校呢？真是奇怪。 悠仁脸上的神情黯淡了一些，连带着声音也不如刚才那么热情高涨，“好可惜……” 舞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出语气的变化。 她伸手摸了摸悠仁的发顶，暗粉色的头发在她手掌中被揉了揉：“下次再一起吃饭吧……等有空的时候。” “嗯！” 他露出这副样子，就好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被搓了脑袋一样高兴。 野蔷薇看悠仁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怪怪的。 - 舞香抱着两盆植物慢吞吞地回到了东京高专给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打包的时候，舞香要了一个纸袋子来装，所以她带着这两盆植物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只知道她带了东西回来。 真依站在檐廊的灯下问她：“你这么快就恢复好了？” 舞香说其实原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真依，你是在等我吗？” 真依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开关一样：“我才没有等你，你又没有叫我等，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吧。”舞香歪了歪脑袋说。 真依不说话了，转过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被独自留在檐廊的舞香看见了檐廊拐角处的宽大衣摆。 制服是这种款式的人只有一个——[加茂宪纪]。 舞香往他那边走了几步，“你也在等我吗？加茂。” 她似乎真的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变成了如果消失会有很多人发现——而且还会为她担心、会等她回来的那种人。 加茂的表情里带着担忧的意味：“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吗？” 舞香微笑着轻声说：“我没事的。” 然后她手里的东西才被注意到。 “这是什么？” 舞香稍微打开了纸袋的袋口给他看里面：“是盆栽。” “是我到时候要带回去给哥哥的伴手礼，因为他说不喜欢粘人又吵闹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哥哥应该会更喜欢植物吧。” 而且，雪糕最近看起来好孤独的样子。它都完全不跟贺茂一起玩了。 “那你吃过晚饭了吗？”加茂问她。 不过在问完之后，加茂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问题有点多余。 既然她都已经去买了盆栽，那么肯定也在外面吃过晚饭了吧。 果不其然，舞香点了点头。 站在她面前的加茂，就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还能用什么话题来和她多说几句的样子。 他甚至追问了：“你一个人吃的吗？” 舞香摇头：“我和缘一一起去的，”她举举手中的纸袋，“这个也是缘一陪我一起去买的。” 加茂觉得她似乎和缘一很相熟，然而分明他们下午才打得整个比赛场地都像是大地震一样。 晚上的时候，他们就能够高高兴兴地一起吃晚饭、一起逛街了——甚至她都没有先通知他们一声，她已经没事了。 加茂的心情状态反应在了他的表情上。 柔软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舞香的身体离得极近，她稍稍仰着脸注视着加茂。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也累了吧。” 舞香捧着加茂的脸，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不要想太多，早点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