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三赢二（一）

“不过，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在你那书房中待上一天呢。怎么想着出来御花园逛逛？”上官凝的口吻很像是在问一个寻常朋友。 “听说，你在御花园中和侍卫一起扎秋千，特来看看？” “嗯？” “上官家的人素来是训练得极好的，不曾想连扎秋千这样的杂事也会。” 上官凝在他的语气中品出了一丝酸酸的味道，不过还是点点头，夸赞道：“我们上官家自是不一样的，技多不压身嘛。不像你身边的人，明明是我身边的侍卫和匠人们一起做成这个秋千，倒是把我和宴折编排成主角了，你不明察秋毫吗？” 出元倒是冤枉，自己老老实实给主子禀报，哪里想到这皇帝就只听进去了侍卫和皇后，倒是诚心忘了还有一众匠人们在一旁。 “察，查谁？你还是那个侍卫？” “查他没用，他忠心一片，命属上官氏，只是想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查我更没用，清清白白，一片冰心在玉壶。” 薄野琊不语。 “不过，你应该查查你自己，你的心，为什么会纠结我和他……” “罢了，说笑而已。” “哦~好，说笑，真好笑。”上官凝敷衍地点点头。 不知是为了化解一时的尴尬还是早有预谋，薄野琊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用早膳时说，反正这三日无聊，不如和我来三项比试，可还算话？” 上官凝思虑一二，还是点了点头。“总比一个人待着发霉好。” “捶丸，骑射，双陆，就这个顺序。” “好！”上官凝一口答应。 “不过，你早上不答应我，还故意戏弄我，所以你若是输了，不仅要归还我的停云琴，还要为我抚一首。” “朕的琴声，可没几个人能听。” “没几个人能听，是否是弹得太差，不入人耳？”上官凝听哥哥提到过他是极通音律的。 “是因为他们不配。” “那我肯定配。”他话音未落，上官凝便已抢着说。 此话倒也不假，就身份，上官凝贵为皇后，自然是地位仅次于薄野琊。至于音乐天赋，上官凝精古琴，琵琶，箜篌。通筝，鼓，钟，箫，笛，瑟，笙。 “好，朕若赢了，你去求那《独钓江雪图》来，若是你赢了……停云琴还有朕亲弹的曲子。” “公平，我喜欢。一言为定！” 两人的眼神谁也不让谁，势在必得。 “来人。” 出元循声赶来。 “几时了？” “回陛下，申时一刻了。” “去备物什，朕要和皇后打捶丸。” “是。” “快一些，这时节，不到戌时，天便暗了。”上官凝催促。 “那不如明日再打？” “不成。就今日。” 薄野琊见他如此执着，便示意去了又停的出元着手去办。 “为何如此执着？” “今日比捶丸，明日一早去射箭，下午去骑马，后日就在屋子里下双陆。这样安排乞是不好？” 乍一听并无不妥，不过薄野琊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日一早去射箭？你起来恐怕已过巳时了吧？” 上官凝知道他又来调笑自己，反驳道：“我几时起，便几时是一早。” 薄野琊抿唇不语。 “反正无事，便散着步走过去吧，在宫里打捶丸，试韵堂后边那块地是最好的。”他起身。 上官凝便也跟着起身。 风景宜人的宫道上，上官凝和薄野琊并排走着。 按规矩，皇后终究要在皇帝身后两步的距离，才不算逾矩。 但这又没有外人，上官凝便不遵从这些繁文缛节。极好的是，薄野琊虽对这些规矩了然于心，却只当不知道。宫人们都退在后边侍候，留帝后在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你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比试。” 上官凝笑笑：“从前，上官军带着将士们奋战。为了鼓励士卒们，便立下规矩，杀敌，割耳，记数，战后论功行赏。也就是说，将士们在战场上也有比拼，不仅要拼得敌死我活，还要拼得战功卓著。这股子拼劲儿，这股子比的劲儿，是刻在我心里的。” “纵使，我再没有机会像父兄一样在战场上历练。但平日便时时刻刻存着这股劲儿，才不会忘记。” 她语气稍显落寞。 “若，你未嫁朕，会如何过这一生?” 上官凝侧目看他，他表情平静，却像是在期许什么。 “我会去军营里，去战场上。” “你父兄会同意吗” “自然会。他们在家虽娇宠我，当发现我不喜闺阁中的小玩意，倒是对运筹帷幄有兴趣时，祖父和父兄都会很高兴地教导我，而不是斥责我。” “那若是他们就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走，离开上官家。脱去这层身份，做我想做的。” “只身一人，如何生存？”薄野琊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别忘了，我母亲家和我祖母家都是富甲一方的家族。我们上官家的生意也是做得很大。因此，从小到大，除了习武练剑，看账理事亦是必不可少。有这份能力，倒不用愁吃食。”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再不济，行医，卖画，再再不济，厨娘~” “看来你会的很多。” “我会的，自然比你想象的多。” “那你的捶丸是何人教授的？” “我母亲。” “她捶丸打得可好了，我也打不过她。”上官凝脑子中浮现幼时比不过母亲，被气哭了，又要母亲抱着哄了好久才好。 “说来，我们家每个人都是我的老师。祖母教我看账管家，品茶插画，母亲教我捶丸马球，玻纤弄曲，祖父教我诗词歌赋，文章典籍，父亲教我骑马射箭，运筹帷幄。至于哥哥，呵呵，他倒是什么都可以教。”上官凝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说起来。 薄野琊静静地听着，目中却笼罩着一层阴云。 “你呢，谁教你打捶丸？” 薄野琊笑得落寞。 “朕的弟弟。” “唔，琛王。怎么会是他呢？堂堂太子没有专门的人教授你吗？” “太子，学业重在会理国事。学这些，倒是有玩物丧志之嫌。” “这是谁说的话？” “父皇。” 上官凝默然。 “那琛王的捶丸打得如何？” “只能说，一般。”. 上官凝咧开嘴笑了：“这么说，你今日是赢不了我了！” 薄野琊以为她要说些安慰的话语，结果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 “你难道不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吗？”薄野琊不屑。 “你难道不知道熟能生巧的道理吗？听你方才一番话，你捶丸必然打得很少。你靠什么取胜呢？你的聪明才智？那你若输了，是不是还说明你不光技不如人，连智力也比不上我？”上官凝很自信，话也说地很大。 “上官凝，别得意，你且等着瞧。” “奉陪到底。”上官凝迎上他志在必得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