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宴（一）

翌日。 上官凝照样睡足了觉才起身。 发现身旁的人不见踪影，也是见怪不怪，但还是下意识问一句。 “他哪儿去了？” “娘娘问陛下?” “自然是问他。” “哈诶～”上官凝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泪水。 “陛下上朝去了。这个时辰，还未散朝哩。” “上朝！”上官凝忽然醒了神儿。 “是呀娘娘，这大婚后三日已经过了，陛下自然是要去上朝的。” “也就是说我终于不用天天在君临殿面对薄野琊那张臭脸了！” 她利索地起身去。 “呃...是。” “快快快，我要洗漱更衣。” 她转过身指着清弄说:“最重要的是，快请祖母和母亲进宫来，好久不见她们了。” “是，奴婢这就让人回府去请。” 上官凝高兴，侍女接话的语气也跟着欢快起来。 “至于父亲和哥哥，嗯～这几日怕是忙得很。还是去问问他们，若是有空的话，请他们来宫中用晚膳。” 上官凝喜笑颜开，好像晚上真的可以和家人们团聚似的。 谨姑进来，脸色不大喜悦。 她福了福身子，说:“娘娘，齐国大长公主殿下来了。一直在花厅等着。” 上官凝皱了皱眉头。“齐国大长公主，来找我?” “是。” “找我做什么，我和她又没什么交集。” “大长公主殿下只说是和您话话家常。” “家常?可我总觉得她来者不善呢！” “娘娘，还是赶快更衣上妆吧。去见了公主殿下，就知道她来所为何事了。” “不急不急。”她摆摆手。 “你快和我仔细说说这个长公主，她万一要故意找茬，我也好接话。” “是。” 谨姑熟知这些皇亲国戚的生平，也很懂如何在女眷中周旋。 上官凝在更衣打扮的时间，便很了解了这位大长公主，按辈分算是她的太姑姑。 “太姑姑，来得好生早啊！” 上官凝才跨到花厅的门口，就一脸笑盈盈地出了声。 花厅中原本坐着的妇人，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来。 那妇人着福色绣百花外衫，内领为远山黛色，有金色暗纹。 一眼看去，便知身份不凡。 她已银丝苍苍，但根根头发都被整整齐齐地梳起来，并饰以累丝金钗和赤金镶翡翠梳篦。 这个年纪，满脸皱纹和老年斑不算稀奇。眼神扫过她的脖颈和手背，也是一片苍老的痕迹。 但她眼神所折射出的，仍是一片精明能干的样子。 见上官凝在侍女们的拥簇下走来，那妇人福了福身子，但背打的直直的，昂首挺胸，还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官凝。 上官凝微垂了眼皮，蔑然一笑。 想来，这位长公主是不怀好意了。 “请～～” 上官凝还未完全说出个坐字，那大长公主已经掌着身旁侍女的手重新坐在了坐位上。 上官凝将她所做尽收眼底。 上官凝不是一个计较礼节的人，但偏喜欢计较那些喜欢作怪的人的礼节。 “太姑姑许是听岔了，本宫还没让你坐呢。” 她笑着喝了口茶。 “哪里会听岔呢，老身也算是娘娘的长辈，难道娘娘还敢不让老身坐坐吗？” 她特意强调了“长辈”两个字，腔调极为做作。 “此言差矣，本宫自小胆子大，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上官凝说完轻松地笑了笑。 公主一时尴尬，“再者，我老了，站也站不久，腿就软啦。” “可本宫看，太姑姑身子好得很哇，还有心思在这宫廷中四处走动。” “无论再老，也要来见见皇后娘娘啊。娘娘毕竟年轻，经的事没有老身多。闲来无事，想着要向娘娘说些自己的经验教训。”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事就说吧。” “那老身就张口了。娘娘，老身我今日可是在这花厅喝了好久的茶呢！” 她是想说自己在这儿等了很久，要怪上官凝怠慢了她。 但上官凝只装作听不懂。她侧头仔细打量那茶水。 “上好的雨前龙井，汤色翠绿，叶底鲜活，太姑姑若喜欢这茶，带些回去喝。” “娘娘，老身不是说茶。” “本宫可糊涂了，太姑姑又说茶，又不是说茶的。有事就直说。” “老身等候娘娘多时，您再怎么梳洗打扮也要不了这么多时间，想是今个儿起的晚了吧，啊?” “倒也不晚，每日都是这个时辰。” “可......” 上官凝打断她的话，“诶，说来，本宫还未用早膳呢，看样子，太姑姑一时半会也不走。” “清弄，去取些糕点来，垫垫肚子。” 上官凝说完倚靠在圈椅上，姿势慵懒。 “哦～，太姑姑怕是不饿，只为本宫准备吃食便可。” “娘娘竟还未用早膳，看来娘娘起的真是晚啊！ 公主好像找到了什么大把柄，兴奋得很。 “老身可是每日卯时就起了。” 上官凝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人老了，睡眠是要少得多。” “呵，可陛下也是每日卯时便起身了哩！” “陛下勤政，要早起上朝，卯时起身也实属无奈啊！若陛下能选，怕也会和本宫一时起身。” “陛下为政事累身，是为社稷之福啊！但娘娘身为皇后，难道不应该分担一二吗？” 上官凝笑了。 “这，这怎么分担？” 清弄带人拿来了上官凝喜欢的糕点。 “陛下若卯时起身，娘娘便应该卯时起身，服饰陛下洗漱装扮，亲自为陛下更衣。这么简单的规矩，娘娘难道没学吗？” “学来何用?这些事情自有宫人们去做。本宫有本宫自己的安排。” 上官凝说完，用食签戳了块松糕来吃。 “宫人们的侍奉，哪有娘娘侍奉得贴心呢！” “宫人们做得熟练，自然是比本宫更贴心。” “......” “娘娘错了，其实熟练不是最重要的，您服侍陛下，这是为妻的本分。重要的是，要让陛下知道您的心意。” 上官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陛下是吧，可陛下也从未因此斥责过本宫，哪里还轮的上你在这说三道四呢！” “啪！” 公主右手重重地拍在身旁桌子上，拉着张脸。 上官凝本低头去戳糕点，听这声音，动作一怔，斜眼去瞟她。 公主却不知为何收了怒色，淡淡开口道:“娘娘方才说有自己的安排，不知今日是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