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辰宴（七）

上官凝侧身看他，不明所以，于是问道：“这是何意？”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薄野琊温柔扬起唇角，抚着她的手安慰道。 座下许多人左顾右盼地轻声交谈着，大概在讨论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意吧，毕竟今日陛下好多言行都出其不意，使人百思不解。 薄野琊牵着上官凝的手起身，殿中宾客也尽数站起来。 张尚书现在完全没有心思跟着皇帝去所谓的饭后消食，只想快点回家联络官员，写奏折。 他缓步到殿中央，恭敬地行礼道：“陛下，老臣忽感不适，恐难以同行，因此想先行告退，望陛下准许。” 薄野琊很了解他的心思，这次却并不想让他如愿。 “忽感不适？自觉严重否？” 张尚书抬头看薄野琊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放自己离开。 “陛下勿忧，小病小痛而已。” 薄野琊叹息一声：“像你这个年纪，有些小病小痛，再正常不过了，对吧？” “陛下说得是。” “但，朕见你还是好得很，方才酣酒作乐也不在话下。”他换了命令式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要推辞了，一起去吧。” 张尚书跪下来，想解释什么。 薄野琊不等他开口，对身旁宫人吩咐道：“张尚书既有不适，去宣太医来。” “且慢！” 张尚书连忙叫住正要去太医院的宫人。 他想，一定是方才直言敢谏，得罪了陛下，所以不给自己颜面。 但君臣有别，他无可奈何，只得讪讪道：“陛下体谅老臣，感激不尽。然，臣这一把老骨头，身上老病老痛的，习惯了，不必御医过问。” “那张尚书还要告辞吗？” “不敢不敢，一切都听陛下安排。”他说着，俯身一拜。 薄野琊对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见皇帝连老臣都不给面子，还有要告辞的官员们，也不敢说什么了。 众人倒是更加疑惑，薄野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宴会散了，还一定要所有人跟着一起去外面闲逛。 腊月寒冬，外边一定冷极了，宫人为各位贵人拿来暖手的汤婆子和防风御寒的毛斗篷。 果然，当众人来到室外，天上正飘着雪，给万物披上一层白白的绒毯。 但四处都亮着，和往日大不相同地，连树上都挂了宫灯。 雪的白，和着灯的火红，使人眼前一亮。 薄野琊携上官凝走在前边，身后跟着的近侍宫人，将两人和后边跟着的宾客暂时分隔开。 任宾客们在后边惊叹着灯火，交流讨论，上官凝只管和薄野琊说话。 “呀！今日外边好亮，竟像白天似的。”上官凝笑容满面，对薄野琊夸张地感叹道。 她从未吩咐这样布置，这些自然是薄野琊下令装饰的，她心里很明白。 “好看吗？” “好看！就像，元宵灯会一样，灯火璀璨。” “你觉得好看便足矣，此乃为你的生辰准备的惊喜之一。” 众人在走着，却发现前方一直是亮堂堂的，两边挂的灯似乎没有尽头。 灯的种类繁多，花样各异，绮罗纷错，漫若朝炬，百里皆见光而夺月色。 “之一？”上官凝以为这便是全部。 “我方才以为你让大家来闲逛，就是为了欣赏这些灯。还有什么？” 薄野琊粲然一笑，并不言语。 “别光笑啊，快说快说。” “天机不可泄漏矣。” 薄野琊以手抵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哼！”上官凝看似嗔怪，实则满面喜悦。 “等会你就知道了，稍安勿躁，专心赏灯。” 众人一边走一边看，走了约摸一刻钟。 前边是个岔路，上官凝还想着等会儿走哪儿边，猫猫的喵喵声吸引了她。 她再走近些，发现一只毛色雪白的猫伏在前方。 “谁还给它穿了衣服！”上官凝惊喜地上前去抱那猫。 她仔细看看那猫，耳朵粉粉的，有一双漂亮的鸳鸯眼，一蓝一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袄，上边还绣着梅花。 上官凝亲昵地蹭着那猫猫，抚着它的圆脑袋。 “陛下，穿着衣服的猫，可不简单吧。”上官凝言外之意，这并不是宫里的散猫，一定是精心养着的。 “能入皇后娘娘的眼，自然不简单喽。”薄野琊也摸摸那猫猫。 “鸳鸯异瞳的猫，宫里独一无二的猫，也是我送你的猫，此乃惊喜之二。”他解释着。 “我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小猫！” 上官凝幼年养的猫猫去世后，她好久不养猫了。 “多谢陛下~”上官凝握着猫猫的一只手，对着薄野琊打招呼。 薄野琊配合着，和那猫猫握握手。 上官凝放下它的手，那猫忽然窜出去。 “诶！” 上官凝不由得喊出声来。 那猫猫却停到前方，似乎在等谁。 上官凝紧几步上前去，却每次不等她靠近，猫又向前窜。 似乎是，似乎是在带路。 这不禁让人感慨，好有灵性的猫！ 上官凝倒想知道一只猫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她紧紧地跟着猫，没注意身旁的薄野琊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它怎么往崇德门那边跑……”上官凝疑惑着。 崇德门那边许久不准人过去了，记忆中除了一个无甚看点的园子，也没有什么。 但她细想了一下，两边的宫灯绵延到这里，很是刻意，好像本就是提前安排好的路线。 “难道还有惊喜之三吗？”上官凝转头问。 但不需薄野琊开口，上官凝见他气定神闲的表情，便知一切定是他安排的。 “那你说，前面有什么？” 上官凝换一个问法。 “有你喜欢的东西。” 上官凝一边听着，一边向前望着，在前方灯火簇拥的地方，似乎看见了梅花，是红色的梅花。 “你曾说，宫里的这东西太少了……” “红梅，红梅！是不是？” 上官凝的兴奋促使她加快了步子。 后边的宾客也伸长脖子向那边探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那猫猫在一园子前停下，上官凝终于看到这份最大的惊喜的正面。 她此刻眼前，尽是红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