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生恩

长街之上，脚步声惊的雀鸟拍翅飞起。 昨夜下了雨，青石板上冲洗的干干净净。沈常山低头走在路上，前方带路的小太监时不时的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沈大人，您朝这边走，小心脚下台阶。”小太监弯着身子，姿态放的极低。 “昭妃娘娘若是知道您这次入宫，只怕是心中忍不住的高兴。” 小太监话里话外都满是巴结。 毕竟这位可是不是别人，可是昭妃娘娘的父亲。 凭昭妃娘娘如今的恩宠，不出意外这位沈大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怕也是不用愁了。 小太监想到这里，腰肢弯的更低了些。 “合欢殿就在前方了，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沈常山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他进宫不是要去沈芙那儿的。他要去的是万寿宫。 小太监面上的笑还未停下，眼看着身后的沈常山停了下来。 忍不住的转身提醒：“沈大人？” 沈常山自知误会，眉心用力拧紧在一处。 他低头沉默不言，只刚要转身，前方却是一阵脚步声。 随后便有人抬着轿辇，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是昭妃娘娘。”小太监本还疑惑呢，见到这轿辇立即跪了下来。 他连忙转身，朝着身侧的沈常山：“沈大人，您看，是昭妃娘娘来接您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磕着头，面上满是喜色。 唯独沈常山发愣似的站在远处，呆呆的站着，直到那轿辇停在他面前。 轿辇停了下来，里面的人却没有从里面下来。 直到四周抬着轿撵的都消失，轿撵里面才发出一道声音。 “沈大人，别来无恙。” 随着那一道声音落下，轿辇上的帘帐被掀开，露出里面的身影来。 沈芙坐在轿辇中，藏青色的帘帐掀开，光影落在她的那张脸上，忽明忽暗。 沈常山看着沈芙那张脸。 他知道面前之人是谁，更不是头一次见沈芙，但是无论他看多少回，可面对这张脸却还是无法收回目光。 沈常山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前方沈芙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沈大人。”沈芙眉心紧拧着，目光中带着警告。 她不喜欢沈常山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分明对她没什么感情，如今又露出这副一副样子给谁看? 沈芙眼 眸之中带着厌恶，沈常山撞见那双眼眸中的神色，立即垂下眼眸，有些狼狈的低下头。 “臣……叩见昭妃娘娘。”沈常山弯腰行礼。 “敢问沈大人今日为何入宫？” 沈芙坐在轿辇内，微眯着眼睛满是谨慎的看着沈常山。 她自打知道沈常山当年所做的事情后，对于沈常山就再也没有半点儿情感。 哪怕她知道沈常山是她的生父，沈芙却也还是只肯称呼他一声大人。 沈常山没说话，倒是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抬起头，目光忍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眼。 昭妃娘娘为何称呼为大人？ 他们不是父女？这天底下，哪里有女儿称呼父亲为大人的？ 小太监实在是太惊讶，活像是偷听到了什么大秘密，脑袋不住的往下磕着头。 沈常山跪在地上，漆黑的眼眸半垂着，掩盖住眼眸中的神色：“太后宣臣入宫，臣这是去万寿宫的。” 经上回在京都一见，崔莺娘彻底失了理智。 因沈清如之死，崔莺娘本就失了心智。时不时的还幻想之前的事，以为沈清如没死。 可自打在朱雀街见过沈芙，崔莺娘便就彻底的疯了。回去之后，闹腾的厉害吧，吵着要女儿。 他想尽了无数的法子都无用。 找遍了京都的名医都治不好。 眼看着崔莺娘就要没了命，太后派了御医过去这才将人给救活。 皇宫，他不得不来。 哪怕是知道太后另有所图，但是沈常山却还是要走这一遭。 “本宫倒是没想过沈大人来寻本宫。”沈芙轻声嗤笑。 她知道沈常山不是来寻她的，她都入宫这么久了，沈常山若是想要见自己早就来了。 不必等到今日。 只是沈芙却是看向沈常山的方向：“本宫今日来，只是来提醒沈大人一句。” “本宫自幼养在苏州顾家，顾家与本宫有生育之恩，更是有养育之情。” 沈芙说到顾家两个字时，眉眼间不可避免的柔和了几分。 她外祖父一家对她而言，才是真的亲人。 “至于沈家，既无生恩，也无养情。本宫与沈府没什么关系，与沈大人更无父女之情。”沈芙这一段话说的坦荡，但是面上却是带着笑的。 她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 的面与沈家撇清关系。 让众人都知道，越多人知道越好。 “沈大人入宫要如何，是你沈家的事，与我沈芙无半点儿关联。” 沈芙话音落下，便让人轿撵便抬起。 独留下沈常山一人站在原处。 等着身后的背影消失，沈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万岁爷问她要不要见沈常山。 沈芙其实并不想见。 一个抛弃妻女的男子，并不值得她去再费心。 但是偏偏她身上却是流着沈常山的血。 沈芙今日过来敲打他一番，就是在警告沈常山。 休想拿这点血缘关系来拿捏她！ 不管太后到时候想让沈常山做什么，有了这份警告，沈常山自己也要掂量掂量。 “沈家人还当真儿是不要脸！”紫苏站在轿辇前，忍不住的唾弃。 “之前对娘娘您不管不顾，还好意思顶着娘娘您的恩宠。” 沈芙受宠，沈家必然是沾了光的。 一想到这么些年，沈家做出的这些事。紫苏就恨不得上前打这几人几耳光。 “谁让我姓沈呢。”沈芙坐在轿辇内，忍不住的叹气。 只要她在宫中一日，沈家就会因为她的恩宠沾上一天光。 哪怕她与沈家再无来往，只要她姓沈，就一辈子摆脱不掉沈家。 想到这里，沈芙深吸一口气，捏紧眉心。 “派个人跟着。”她去见沈常山的消息，太后那儿怕是瞒不住。 沈芙倒是想知道，太后又是存着什么心思。 “小桂子已经去了。”轿辇的帘帐若隐若现，紫苏转头瞧见沈芙那张脸，沉默了一会儿讨笑道：“娘娘，咱们这就回去吧。” “五皇子怕是已经醒了，吵着要母妃你。” 紫苏面上带着笑，满是讨好。 沈芙却是摇了摇头：“改道，去万兽园。” “去万兽园做什么？”紫苏问。 那儿养的都是些鸟兽之类，平日里可是没有主子们去那儿。 沈芙袖中的掌心紧了紧。 那只鸟来的毫无头绪，还会些什么沈芙更是丝毫不知。 她怕哪一日，那两只鸟嘴里会讲出一些沈芙都不敢讲的话，到时候犯下滔天大祸，她怕是自身都难保。 放又放不走，杀又不敢杀。 她必须去查清楚，那两只鹦鹉是谁教的。 那一首一首的情诗到底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