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着父亲的亲笔，姜明玥的泪水早就糊了满面。 苏峥常年征战，戍守边塞，鲜少回家，却待她极好，几日便书信几封，全部都是父亲对女儿的疼爱。 越发的想要靠近，却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无法挪动。 不愿意去，更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 真想把这一切当作噩梦，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她又哭了一场，身子抽搐到无法恢复平静，看着这熟悉却落败的场面，越发觉得天理难容。 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早些在定南王府的时候就听到过，如今再一次出现，她倒是警惕了一些。 眼睛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她胡乱的用身上的衣袖擦掉脸上的泪，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刺激到泪腺，反倒是哭得更凶了。 她扭头转向另一边，忽的想起了父亲先前的教导，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落泪。 余光瞥到另一边，看到轮椅的模样。 是岁昀呈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岁昀呈极尽克制自己心底的怒火。 原本听到下人来报，说苏微微从定南王府跑了出去，他便是给了永定侯的脸面，派人把她安全“送”回家。 却没想到，下人来报，说她居然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去。 岁昀呈到底是按捺不住跟了过来，联想到她刚刚与自己说的那番话，隐隐约约觉得一切不对劲儿起来。 明亓二十五年，太液池…… 岁昀呈的记忆也开始恍惚起来，突然记起那年的事情。 那是他跟姜明玥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那次他一个不留神，被其他皇子陷害，不小心落池。 是她救的。 她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睛眨着看他，还在旁边取笑他，“你是个男子，怎么连凫水都不会，若是传出去，是要笑掉大牙的。” 他慌了神，被水呛到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她稚嫩又俏皮的脸庞。 “我爹爹说了，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你日后若是看到我有困难，也一定要来救我。” 见她说得如此真切，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岁昀呈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她到底是忘记了，救命之恩他已经还过了…… 看着自己站不起来的双脚，他眼底掀起一层淡淡的哀伤。 另一边的姜明玥已经擦好眼角的泪，听到岁昀呈有些微怒的话语，火气也跟着上来。 这是她的家，他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 “那定南王您又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姜明玥嘴里不饶人怼回去，准备压制下去的泪又涌上头。 岁昀呈微微抬头，目光自动越过她看向不远处的立碑。 他来干什么？ 便念着这个月桃花开得灿烂，他便让人弄了桃花酒，想着来看看她。 却没想到，今日的将军府有些热闹，苏微微也来了。 “与你无妨。”岁昀呈清冷的声音响起，推动着自己的轮椅靠近，“若是你今日从定南王府离开，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府邸，不需要女人。 不对，除了她，不需要另外一个女主人。 姜明玥没说话，看着他从自己的身边擦身而过，从轮椅另一边拿出了一壶酒。 刚打开瓶口，那酒香四溢弥漫了整个院子。 “桃花酒……”她看着不远处的酒瓶，低喃道。 记忆有些渺茫，便是想起了先前自己跟岁昀呈的约定。 她跟岁昀呈不算熟络，第一次见面是他落水，第二次便是出去狩猎。 皇家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她平日专研医毒，在狩猎方面谈不上精通，只是会了一点皮毛而已。 身为将军之女，这样的场面总是要出现露露脸，苏峥有两个女儿，一嫡一庶，身为嫡女的她专心研究医毒，在骑术狩猎这方面倒是不如苏凝儿灵活。 以前家里总会说哥哥苏清赫继承父亲衣钵，她便随了母亲学了医毒，这也算两全其美。 可是在外人看来，她姜明玥就是比苏凝儿差，将军嫡女竟然一点巾帼风采都没有。 当时自己跟苏凝儿关系好，这些事情总是不愿意计较，更别说苏峥也总说她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这一次，她让了，却被人笑话是软弱无能。 那时候的她被家里娇惯，有了脾气，直接骑马去了另一个方向，在桃林里迷了眼，找不到路标，更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如今细想，总局的这一切都是苏凝儿弄的局，若是那一次出现了意外，父亲和哥哥远在塞北，而她真的在林子里面喂了野兽。 那时候太阳都快落山她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最后是岁昀呈把她找到的。 “我家府邸有父亲给我种的桃花我很喜欢，今日后，我再也不要喜欢了。” 回去的路上她哭得厉害，马儿被野兽受了惊吓也跑了，她就坐在岁昀呈的马上絮絮叨叨的抱怨。 马下的岁昀呈是个小闷葫芦，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别不喜欢。” 很轻，若不是树林都安静下来，姜明玥觉得自己根本听不到。 “为何？”她一脸疑惑，总是不知道他回答到底是她的哪一话。 是不喜欢桃花，还是不喜欢狩猎，又或许是不喜欢被人嘲笑。 也是过了许久，他才鼓起勇气回。 “你别不喜欢桃花，我以后也跟你爹爹一样酿桃花酒，做桃花酥，哄你开心。” 少年双颊酡红胜过那日晚霞，说出来的话更是能打动一个少女的心。 只可惜，他在她及笄那年离开了京都，亦或许是有缘无分，他们再也没有相见。 姜明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对上他冰冷的双眸，语气不卑不亢，更没有丝毫退缩。 这样的语气太像以前的姜明玥了，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打量一番。 “那你的命便留不得了。”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飞镖，精准无误的掏出，直接往姜明玥的方向一扔。 前世的姜明玥为了帮陆徊景铲除异己，后面在武功造诣上颇为上心，只可惜她悟性始终不高，只好在轻功方面下功夫。 就算苏微微的身子有些笨拙，也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做出了躲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