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梦清醒

凌晨，五条悟反常地睁开了眼。 此时黎明未至，昏暗笼罩着整个房间，朦胧的月光都在乌云的遮挡下难以带来更多光亮。 男孩缓缓起身呆坐在床上，他沉默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控制着，让自己停止了呼吸、停止了血液流动、停止了心跳……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流逝了，二十分钟溜走了…… 他意识清醒，他还“活”着。 银发男孩嘴角抽动，猛地低头捂住脸，无声地大笑起来，却有晶莹的水滴顺着手掌在手臂上划出水痕，又滴在被褥上，留下数个圆形的深色印记。 与此同时，男孩体内的器官一个个消失，统统化为浓厚到无法流动、纠缠压缩到扭曲不自然的咒力。 五条悟是个披着人类外皮的，世界级咒物。 自欺欺人数年，最终逃不过不曾更改的本质。 时钟咔哒咔哒地转动，时间流逝便难以挽回，生命与其相同。 无人知晓，有一个灵魂在崩溃。 半透光的窗帘借微风轻柔拂过银发男孩单薄的脊背，可那人形并不会像普通人类一样随着呼吸起伏。 是一件“物体”。 勤劳贤惠的织田妈妈照常早早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在厨房渐渐被饭菜的香气盈满期间，好孩子中原中也最先下楼。 那孩子身上色彩鲜明，元气四溢精神满满地和忙碌的织田作之助道早安，然后主动上前摆放餐具。 橘发男孩发现额前的碎发有些遮挡视线，钴蓝色地眼一转，从短裤的口袋中掏出蝴蝶样式的发夹，小心地固定住几缕过长的橘色碎发。 “看起来，像是晶子会选择的样式。”手上忙活盛饭的织田作之助随口说道。 “是啊，晶子姐说她还是喜欢金蝴蝶，就把这只蓝蝴蝶给我了。“中原中也摸摸头上的简易卡通蝴蝶。 织田作之助丝毫不觉得男孩子戴蝴蝶有什么不对：“正好派上用场，很适合你。” 而被夸奖的男孩当然不是没有常识，他只是生活在特殊家庭中……看开了一些世俗之见而已。因此好孩子笑着应声，继续帮忙摆放早餐。 当然，放下属于太宰治的那份的时候，他想起昨日不慎美好的回忆，差点把盘子捏出裂缝。 接着是作息还算不错的与谢野晶子，她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梯，有气无力地问候了比她起得早的两人，走近去搭了把手。 女孩瞥到自己送的发饰被中原中也戴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我的眼光真不错！” 还上手帮男孩调整了一下发饰位置。 没过多久，把自己打理好的太宰治出现在餐厅，精致可爱的棕发鸢眼男孩乖巧地感谢做饭的织田妈妈：“早上好，早餐闻起来就相当不错，十分感谢~” 得到少年冷淡又温和地回应。 他接着甜蜜地称赞美丽的晶子：“哎呀，您这身浅蓝的直裙与白色蝴蝶结的搭配真是让我眼前一亮！留驻于您的金蝴蝶也十分光泽靓丽！” 得到短发女孩一个自信的撩发和欣赏的微笑。 最后他阴阳怪气地招呼小巧玲珑的中也：“多亏你快速的迁移习性，要不然我都要看不到你无法和你打招呼了。” “早上好啊。” 太宰治视线划过不符合橘发男孩性格的发饰，没有把话题引到蓝蝴蝶上。 但太宰治功力之深厚依然让中原中也当场爆炸，气得红着脸大声怒怼回去，然后暴露了一个事实。 “看来小蛞蝓昨天专门学习了一些用途特殊的形容呢~” “混蛋青花鱼！！！” 直到早餐全都妥当地放在餐桌上了，两个人还在互怼，太宰治游刃有余，中原中也越吵越气。 织田作之助已精通家长之道，他不参与也不阻止，只转头看了看墙上钟表，习以为常地上楼去叫天天赖床的五条悟。 打开卧室门，果然床上还鼓着一团。 他一边轻松地掀开被五条悟拽住的被子，一边说道：“悟，该起床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你。” “唔……我不吃了……我要睡……”男孩把自己紧紧黏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说着。 “不行，你的身体不好，不可以缺少早餐。” “……不可能的啦，他们才不会等我到才开始吃早餐呢……” 确实，日常带头搞事的五条悟没被中原中也和与谢野晶子联合敲一顿就算好的，至于说对家庭主心骨的尊敬—— 负数还差不多。 在织田妈妈严厉（？）的视线下，银发男孩委屈又艰难地爬起来，委屈又艰难地换上一套厚实一些的家居服，慢腾腾地往门外挪着。 秉持让锻炼孩子的信念，织田作之助只是盯着五条悟缓慢挪动，很有耐心地不去提溜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但本该迈步跟在男孩后面，一起去餐厅的织田作之助却突然顿住，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 床单略显凌乱，被子堆在一边，窗前的纱帘随风摆动，一如往常。 可织田作之助突兀地闪过一道思绪：总感觉，哪里不对。 前杀手一向信任自己特意锻炼过的直觉，但仔细扫描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仍无任何线索。 织田作之助平和许久的蓝眸霎时犀利似剑刃，甚至溢出一丝杀气。 本质为五条悟保镖的他无法容忍，在他眼皮底下有能威胁五条悟的存在潜伏。 正当他想动手翻找试试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五条悟叫他的声音。 “小——作——” 红发少年想了想，暗想现在房内并无异状，要么危险隐藏得很好未到发动时机，要么……是他多虑，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不便惊动其他人，找时间自己再去搜查一下，悟是不会怀疑阻止他的。 于是他转身走出去，顺手关上了卧室门。 而房间内确实不存在任何线索。 身为特级咒物，连眼泪也是曾为人类的潜意识催动下，用咒力具现化的产物，早已逸散无踪，大概咒术师才能看出奇怪的违和。 但这个世界连咒力都不应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