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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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帝的新岁朝会,时辰定得极早,需起得极早。 咏夜不知,花灼知道,但昨晚诸事,着实太惹人心神,故而他彻底把这茬给忘了。 这便有了,黑了咕咚,狐狸扒门的境况。 昨夜等虚耗鬼时,已然半夜,后又拖了会儿,才去安睡。所以这才刚过五更的时辰,咏夜自然睡得正熟。 也不知她有没有起床气,会不会一刀飞出来将我剐了。 这么想着,花灼隔着门板,加了谨慎,轻声喊她。 咏夜眠浅,第一声便听得了,只是有些迷糊,且从心底里不愿起。 她甚至在想,天帝的大朝会,给不给告假啊。狐狸那么厉害,帮我胡编个理由告假吧。 又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她合着眼,翻了个身,拿气声嗯了一声,示意听见了。 听见了,就不起。 做惯了刺客,睡觉这件事对咏夜来说,不怎么讲究,但尤为必要,且专时专用。在哪都能将就睡着,但必须得睡够。有计划时醒得干脆利落,没计划时,要想叫她起来,难于登天。 “阿夜?”花灼隔着门耐心哄,“得起了。” 屋里象征性地应了一下,又没了声音。 花灼一乐。 赖着不起,却总应着话,这是贪睡心虚还是怕我推门进去呀。 “阿夜。” 里面又嗯了一声。 狐狸坏心眼儿上来,开始一句一句同她说话。 “你昨晚几时睡的?” “这大朝会是不能迟到的呀。不然白帝老头子定会治我一个辅佐不利的罪。” “阿夜,他们会再拿雷刑打我的呀。” “阿夜,一会儿你是想喝米羹呢,还是汤?” 终于将咏夜给问烦了。 她知道自己当下赖床不起是任着性子,心里是虚,但脑子困极,心打不过脑子,便破罐破摔,只放着嘴上应他几句,拖延拖延时间。可这一来二去这么多话,都快给她自己说清醒了。 “哎呀,你别和我说话了。”仍是迷迷糊糊的语气,说得慢吞吞,拖着慵懒的尾音,听上去比平日里,要可爱几分。 说罢翻个身,拿被子严严实实给自己捂了。 狐狸低低笑了一阵,靠着门缝,柔声应她:“好,好,不说了。那……我可进去咯。” 他佯装要进,拿手缓慢地去推门,门板便吱呀响了一声。 顿了顿,又慢慢带回,又吱呀。 而后吓唬道:“我进来了呀。” 这可真将咏夜吱呀清醒了,她从那雾蒙蒙的困倦中挣扎出来,语气清晰地朝外面喊了一声: “等等,我起!” 说话算话,屋里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咏夜趁着这短暂的清醒,洗面洁齿,将里衣穿妥当了,再套上夹层的缎袍。低头瞧了瞧,心里嘀咕,明明穿成这样便可出门,非得再往上套,套成个笋子吗? 隔着轻薄的窗纱,借屋内隐约的烛光,能瞧见咏夜的影子。花灼见其已来到外室,便觉得这回是真醒了。 咏夜来外室翻那装朝服的大盒子,要对着暮朝朝给画的图往身上套。 第一层,是这样的。 第二层,是……这样的?好像又不是,那这样? 这个眼皮,它怎么就睁不开了呢? 眼前精细描绘的线条开始缭乱晃动,头晕目眩,被暂且压下的困意忽而一股脑儿翻回来,她觉得自己就像那风浪中的行舟,忽悠忽悠的。打了个哈欠,直接趴在盒子上睡着了。 屋里静悄悄。 窗纱映上的,那道纤细的影子,一动不动,静止好久了。 这是,又困过去了? 花灼哭笑不得,想她既然来了外厅,应已基本穿戴齐整。又瞧了瞧时辰,不能再拖了。索性推了门。 刚一进去,隔着镂花的屏风,就瞧见了伏着睡的某位神主。 绕过屏风,看了真切,狐狸略有一滞,紧忙垂下眸子。又觉得自己真是怯怯,便自嘲笑了,再抬起眼时,他目色沉沉,噙着一点点笑意,像是一贯理智的探秘者,第一回遇见那样动摇心神的宝藏,缓慢着、试探着往前徐徐踱步。 咏夜沉沉睡着,因为安心,她隐去了一个刺客本该穿戴起的所有警戒。 狐狸小心翼翼绕过她拖在地毯上的裙摆。 是一条浅赭色的绮罗绣襦,点染着浅乳色的散花纹样,轻薄似云霞,衬出她清泠锋利的骨相。身边还垂放着一件三重轻羽衬裙和一件湖绿的大袖。她应当就是给这蝉翼般缥缈而繁复的衬裙搞晕了头。 花灼将地上的裙拾起来,叠挂在一旁,咏夜听见声响,动了动,微微睁开些眼,见是他,竟毫无反应地又睡了。 “你这算是明目张胆还是有恃无恐啊?” 花灼笑着,矮下身去看她。 她鲜少像当下这般散着发,乌色的发丝沿着身下朱红的大木盒垂落,散在肩头与手臂,剩下几绺蜷在地面,发尾柔软地打了个圈。 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随意搭在木盒沿上,绮襦的袖子往上窜了,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臂。 花灼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看,没有出声,更没有喊她醒。 案上高烛燃着,埋在蜡身中的香料也一点点燃烧扩散,暖呼呼熏着,柔软而绵延。 烛光落在她骨节分明的手腕与细腻的指尖,映出绒绒的浅白的光晕。火苗跳了跳,狐狸的眉眼晦暗而迷离。 烛泪流淌滑落,点点滴滴,提醒着须臾转瞬即逝。 花灼仍没有动,迟了便迟了,管他呢。 直到天边泛了青光,连桃屋都起来备饭了,不得再拖了。 他终于往前挪近了身子,伸出手指,轻轻浅浅地去点咏夜的手背,弄得她有点痒,于是缩了缩手。 “还想睡吗?”他沉着嗓音问。 咏夜拿气声应了,照例不动。 狐狸笑,哄着道:“先醒醒,回来再睡好不好?” 不理他。 “起来梳妆好不好?” “我不会梳那个妆。”咏夜呢喃着嘟嘟囔囔。 “所以我给你梳啊。” 这话在咏夜听来格外不可思议,且她迷糊时为了多睡个一刻半晌的,很能说话拖时间。 于是又半睡着嘟囔道:“你也不会。我不会,你不会。大朝会没法去了。” “暮朝朝教我了。”他耐心解释,“你只需挪到妆镜那儿去,上妆时,你靠着我还能再睡。” “你不会。”咏夜在梦里坚持。 花灼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在她耳边慢悠悠、笑嘻嘻道:“也行。那我抱你过去了啊。” 咏夜有点醒了。 但她侥幸着,不舍得睁开睡眼。 “真抱你了啊。” 狐狸的气息一下子就近了,那股熟悉而好闻的草木清冽之气。 而与这气息相关的种种回忆,便一个激灵闪出来。咏夜也如以往每每,登时便清醒了。 倏然睁开眼,瞧见狐狸得逞的笑意。 他只是佯装抱她,二人隔得还很有些距离。 “你没睡醒时,这么好说话呀。” 狐狸这感叹是对的。说来很是反差,怎么看,咏夜都像是起床气凶悍的那一挂。实则不然,她犯困的时候格外好糊弄,当年段空林就是拿着了这一点,才让她在听老学究讲经义的文契上按了手印。 她瞧着那双狡黠的狐狸眼,没接这茬,而是咬着牙呲了一句:“你敢唬我?” 听此言便知,这是彻底醒过盹儿了。 “哪有唬你?”狐狸狡辩,他现在过分了很多,连一本正经的表情都不想再端,“我不过是帮你梳妆,而去到妆镜前,可是尤为重要的一步。” 懒得理他。 站起来,往妆镜走,坐下后,半信半疑地偏过头来问:“你真会画大朝会那个妆样?” “当然了。”他也过来,坐在身侧,“暮朝朝教了我两天,怎么着也学会了。” 敢情前两天,这二位神出鬼没的,是在学这个。 然她又想,暮朝朝为何单教了花灼,却不教自己。明明那两天,她也闲得发慌。后而又觉,可能是小姑娘看自己于这方面实在无甚造诣,非孺子不可教也,才放弃的吧。毕竟那花里胡哨的狐狸,瞧着确实比自己靠谱些。 “她倒是严谨。提早将什么都备好了。”不由得感叹。 然花灼却嗤笑着,悄声嘀咕:“她那才不是严谨。” 咏夜拿眼神去询问此言的道理,他却自顾自开始摆弄妆匣,将里面看上去仿佛没太大区别的瓶瓶罐罐,一个个摆出来,又铺开大大小小的画笔,说是上妆,倒像是要作画。 “来吧,得快些了。” 花灼轻车熟路,将面脂与烟粉细细落在咏夜脸上。他的指尖很暖,很轻,像软羽拂过。 画眉时,一手略略拢住她的下颌,将脸仰起来。他也支起身子,俯视着去描绘。 咏夜没有合眼,而是就着这个角度,去看眼前那张好看的脸,她心里其实没带什么想法,只单纯无所事事,狐狸又生得好看,如此便看了。 花灼却因此提起了神思,这眉毛在整套妆容里,本就是最难画的,现下又被这样端详,手竟 然有点抖。他缓缓出了一口气,抬起原本拢着下颌的手,遮住了那双无心却惹闹的眼。 咏夜先是愣了愣,因此不由得眨眼,长睫便撩拨在掌心。 而后忽就笑了。 “你这手艺很成问题呀。”眼前这人的心思,她只猜中了个表象,“给人看着就紧张啊?” “别动。”狐狸警告。黑暗里,他的声音听着也雾蒙蒙的,不甚敞亮,“一会儿给你画分了叉。” “那我闭上眼行了吧。你别遮着我了,好好画。” 咏夜很配合地扬起脸,又合上眼。嘴角还带着一点尚未散去的笑意,可能是少了那笃定而清狠的神色,也可能是这妆容的缘故,此时此刻,她看上去格外大气温柔。 桃屋叩门,来送屠苏酒。 元日饮屠苏酒,辟疫气,这本是人间的习俗。咏夜喝惯了,桃屋便备下了。 除夕夜里,将八味药材碾碎了,放进布囊中,悬在井里一夜。今晨取出来,浸在酒中煮了,药香低回,酒香高扬。喝下去通体暖意。 烘着某个瞌睡未尽的人,又有点迷瞪晃悠。 又合着眼,晃晃的,少不得就没撑住,往后一仰。 花灼赶紧给她揽回来,扶着肩膀,瞧这幅毫无防备的样子,欣然而无奈地问:“你在沧浪阁真是做刺客的?是不是常有没起来床,给人跑了的时候?” 咏夜不满地抬抬眼,离开他的支撑,重新坐正了,回嘴道:“还不是因为你没提前知会我。原想着跟平日一般起来即可,这足足早了两个时辰,谁受得了?” “行,怪我。”花灼扶上她的颧骨,提醒道,“我要画眼睛下面的金纹,你坚持一下,不要动。” 他换了一支极细的笔,沾了暗金的面脂。拿手心拖着下颌,手指轻拢着半边颧骨,将巴掌大的脸完完全全执掌在手中。 而后,轻柔谨慎地去绘制那条细致而精美的纹路。 笔触落下,有些凉,而且很痒。 咏夜没忍住,噗嗤就乐出来。 花灼赶紧提起笔,有点惊讶地看她。 “太痒了。”咏夜笑着,重新合好眼,“再来吧,这次我忍住。” 落下笔,刚触到眼下皮肤,就又开始笑。 花灼被带着,也饶有兴趣地笑开来。 “等一下,我缓一下。”她喝了一口酒,“好了,这回真好了。” 然狐狸这回却没有直接下笔。 痒? 他将笔杆别在指后,拿指尖,试探着轻轻拂过,咏夜便抿起嘴唇憋笑。 狐狸心里眼里,早荡漾开了笑意。 原来是碰不得的地方。 他拿起小罐面脂,用手心焐热了,再沾上。 一边跟她说话,分开些主意,一边快速地描绘。 也好在,这边眼来来回回反复几次,已然习惯了这样的触碰,便一气呵成画好了。 另一边可又不行了。 咏夜痒又憋着,只得用气声将笑意往外送,憋得双靥微红,睫毛也不听话地忽闪。 好容易画完,眼泪都快出来了,噙了一点在眼眶中,亮晶晶的,像是红晕和金线之上,升起的星辰。 花灼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眼角,问:“这里不痒吧?还得在这里,点些红色。” 好在,脸上的雷区就只有这么一处。 花灼记住了。 往后便顺利了许多,用过早膳,花灼自己先去更衣,再来给她上最后的唇妆,再将外层的朝服打理好。 她这妆面,是格外明艳的,口脂殷红似血。 花灼拿小刷子一点点勾勒出唇形,再添色。指腹蹭过唇珠,染了些红,他看似无心地将颜色拈开,却没有擦去。 绕到身后,为她绾发。 不是很复杂的发式,故而可以一心二用地欣赏镜中的容颜。 赤金交错的明媚,勾勒在她清寒锋利的皮与骨,将那明目张胆的妩媚,压制成了呼之欲出的隐秘的冷艳。 是毋宁躬身俯首,求其姑且一瞥的神明。又像潜藏在黑夜中的鬼魅,让人不惜舍身将自己拱手送上。 花灼的手指浸没在她黑缎一般的长发中,缠绕之间,沾染了发丝上白檀的冷香。 戴好发簪,就算梳好了。咏夜便离了他,到内间去,整理乱了的衬裙。 发尾从掌心滑出,空荡荡的手,他轻轻攥上。 而后背过身,瞧了瞧指掌残留的红色口脂,被拈着晕开,弥漫在冷白的皮肤上,鲜明软艳。 手指触过唇边,还能闻见丝丝缕缕的白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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