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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大朝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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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新岁朝会,拢共就三件大事:迎军、讲治、摆宴吃喝。 在大部分仙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摆宴吃喝。但晚宴之前,需得熬过讲治这一环。 所谓讲治,说白了便是由天帝言说评点这一年各方的事务,再由一位仙家德高望重的前辈,自由发挥,给众神讲天下之道。 承雩倒是还好。他讲话素来言简意赅,不爱絮叨。再者说,这一年四海无大事,魔地无强侵,故而他只彰奖了几句南北荒战事,便完事了。 要命的是承雩后面这位。 请来讲治的前辈,每年不同,轮流而来。前年是西王母,去年是青帝。 今年,是白帝…… 白帝,金天氏少皞,素来以严谨的礼数、周正的道法和絮絮叨叨无休无止的话术,闻名于仙界,是长者闻之敬仰,幼者闻之丧胆的存在。 仙者们按品阶落座,咏夜的位次,在中后方,与一众的山神主、河神主什么的在一处。 花灼引着她,直接往后排走,虽没明目张胆真坐了末席,但也差不多了。 这让咏夜想到儿时听学究讲经义。沧浪阁的小孩大部分都是坐不住的,但又不敢违抗段空林的“淫威”,只能硬着头皮听讲。 是以这学堂座次末席的瞌睡区,炙手可热,堂堂爆满。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明目张胆往后坐的,这“回避”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学究若是哪天气不顺,最会提着戒尺,到后排转悠拿人。所以需得是咏夜这种脾气凶头又铁的,才稳得住。 也是因此,花灼带着她直接往后走时,回想旧日,白帝的絮叨可比那学究的戒尺,要麻烦要命无数倍。咏夜难得怂了一回,悄声问:“这么靠后会不会反被查岗啊?” 花灼一乐,心说你未免太小看狐狸我。 “宽心,新岁大朝会啊,最重要的便是太平和乐的盛世象,白帝断不会在这个当口,揪着你这心猿意马的给自己找难堪。咱们坐这儿,几乎相当于透明了。” 咏夜颔首,还得是狐狸。 甚好。 众仙落座,要说最惨的,便是云涯。她跟着父兄坐于前排,几乎算得上首席的位置。一头困倦,满心叫苦,此时正幽怨地朝咏夜这边看,就差站起来高呼“不愿意”了。 咏夜同情之间,只听一声“定国公主到。” 从大殿广场到庆禾殿内,近百个侍从,拿着从容而朗朗的嗓子,口口传过来,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登时变得隆重起来。 咏夜随着众人起身,一齐朝殿门口看。 先一路小跑着上来十几个婢女,合抱着一捆浅鹅黄的云缎,沿着大殿的走道铺开,而后纷纷跪坐在两旁,用自己的膝盖和双手将云缎抻平、压好。 等了那么一会儿,才又见得人影。 进来两个,仍是侍女,原是撑着两把遮日头的大伞,现进了屋,收了伞,退至两旁,等着。 正主未到,环佩琳琅之声先传入耳,而后终于见得了定国公主的真容。 仙界唯一的小公主,天帝承雩的亲妹妹,承暄和,封号“定国”。 看着不过十五六小姑娘的模样,身子骨纤细柔弱,初春柳枝一般。五官精致小巧,脸上才将将褪去了小女儿的稚气,透出一股暖融融、水潋剔透的柔美。养尊处优多年,仙界贵女的气派与端庄,和骨子里浑然天成的清甜融在一处,孱柔贵美,叫人只敢遥望,不敢直视。 穿得格外隆重,纵然走得极慢,每每迈步,仍有玉环金坠,零落相击的轻响。 贴身两个侍女仔细搀扶着,低着头,满眼谨慎,哪怕细腻柔软的云缎起了个褶子,都得扑上去抹平了,怕绊了公主的脚。 大幅的裙摆托在身后,专门有三个侍女蹲伏在地,亦步亦趋地整理。 众仙俯首行礼,呼“公主威仪”。 承暄和下意识想往两旁看,又立刻被公主的规矩给扯了回去。 她此时不必回应,一个眼神都不必给,只需目不斜视往前走。 观其身后,倒不似身前这般被侍女团团簇拥,只跟着一人而已。 那一人也确实够了,是川傕。 从公主的寝殿到庆禾大殿,还坐辇,根本没几步路。但因今日九重天阙人多事多,竟然劳动了川总领亲护着。 此时的川傕,作为整个大殿上唯一一个能配兵器,又全然没有必要配兵器的人,正抱着剑,跟在公主身后,也踩过柔软的云缎,往前走。 承暄和步子小,走得很慢。他也只得跟着慢,然实在腿长步子大,走得整个人几乎横晃起来,倒显得跟逛大街一般,格外悠哉懒散。 一身漆黑的总领袍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与那花骨朵一般柔嫩金贵的小公主,一前一后,极其反差。他此时低着眉眼,瞧着前面承暄和的裙摆,水蓝和月白,层层叠叠拥在一起,最上面还有一层如云似雾的流烟纱,随着她徐徐行进,一拖一摆,像微漪婉婉的水波。 从门口到主位,公主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众仙便俯首了一盏茶。 好容易到了主位的台阶底下,侍女卑微,不得再上前了。 贴身掺着的两个漂亮仙娥纷纷退下。 承暄和朝上位的承雩盈盈行完一礼,垂眸将抬未抬之时,瞧见身侧的地面,出现一双漆黑的靴子。 川傕绕过她铺开的裙摆,终于迈开寻常步伐,一晃就到了身侧。将剑换到外手,抬起手臂等着。 小姑娘身量矮,连他的肩膀都够不上,所以那手臂根本不叫抬,几乎悬在腰侧了。 承暄和抬了抬眼,忽而意识到身边这人太高,而自己若真仰头去看他,便失了公主的仪态,于是又匆匆低了眉,换作平平一扫,看起来倒像是有点怵他的模样。 而后才轻轻将水葱般的小手搭在他的小臂。虚扶着上了那几级台阶,中央而立,朝着下面俯首一片的众仙,柔柔一笑。 台底下礼官随即朗声:“公主恩,免。” 这一套礼算走完,承暄和也终于“千里迢迢”,坐到了天帝身侧下首位。 川傕这才跨步下台,回了云家的坐席。 胜在离得远,上面承雩说着话,咏夜这边走着神,甚至与花灼窃窃私语,都毫不起眼。 刚才她就想问了,这仙界的公主,都是如此夸张的排场?仙界哪有什么国与邦可言,这“定国”又是从何说起。 “像云涯的母亲,也就是温宁大长公主,还有历来的公主们,论身份论章程,都比定国公主朴素不少。”花灼压低声量为她解释,“咱们这位小公主,就是因这‘定国"的封号,才被格外珍视的。” 这里面的缘由,须得从仙界历代公主的封号说起。 公主这头衔,并不稀罕。位高权重世家的女儿,得了恩典,都能被封为公主,这封号,也是按天帝的意思而来。 比如云涯,跟那被她百般嫌弃的封号“晴柔”。 但出身帝王家的女儿,才是仙界正儿八经的公主殿下。与凡间皇室不同,这些公主在仙家的地位,实则与帝子们没有太大的悬殊。她们的封号,需由大星君于卜神台起阵法,交由天意定夺。而最终卜出的封号,往往代表着整个王室的调性。 上代公主号曰“温宁”,这是一个叫人安心的卜辞,是以先帝在位多年,大局平和。 而承暄和,是先帝老来才得的唯一一个女儿,尚在襁褓,便开了卜神台求封号。 最后得的是“定国”二字。 诚如咏夜所想,仙界非凡间,大抵只仙、魔、鬼三界罢了,无国无邦,却出“定国”。 此为大乱之相。 没人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连大星君也只给出了模模糊糊的解读。 或许,承暄和是大乱中的定心所在,只要守住公主殿下,那么未来无论大局如何动荡,仙界都能转危为安。 又或许,只有献出我们的公主,才能挽救预言中的风雨飘摇。具体的法子,是牺牲还是和亲,大星君也不知道。 先帝当然只信第一,不信第二。 他千尊万贵的小公主,如何能像凡人一般,为了交换太平,远嫁给异族。而他,堂堂天地共主,又怎么会如人间的帝王那样平庸,需靠着牺牲女儿,来稳固自己的位子。 仙界有百万兵将,战神无数,况且还有云家。 云家正当鼎盛,云翳这一辈的孩子们,一个个成长起来,大有青出于蓝之势。所以先帝不信也不服,天地共主,永远不会因为一条不定的预言,诚惶诚恐。 “区区天命。” 他想,自己有底气如此言说。 于是,从那一日起,承暄和变成了仙界之中最最尊宠的所在。也是从那一日起,云家的驻地,向东拓出足足两座城池之远,万里的高城堡垒筑起来,将身后的土地,守得严丝合缝。 - 咏夜听花灼讲完,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高座之上的承暄和,这个尚且是个小姑娘的定国公主,花骨朵儿一般的年岁,瘦弱小巧的臂膀,背负着一个让所有人害怕的,未卜的预言。 承暄和正端方而认真地听白帝滔滔不绝,她不时用暖阳一般和煦温柔的目光,去看座下的众仙,行一个公主,该有的福泽之仪。 而众仙,守着臣子的礼数,不该回视。 独独咏夜,这个全然不懂也不在乎礼数的人,抬起头去看她。 有点惊讶,也有些惊喜。 她看见末席那个清冷而好看的女仙,与自己对视了一眼。虽然互不相识,虽然失礼至极,但她仍觉得开心。她是仙界最最尊贵也最最易碎的小公主,是定国,是一朝天地的调性,她的生死安乐,牵连着一个巨大而危险的预言,也牵动着哥哥的帝位与四海苍生。 所以,越来越没有人,将她当做一个活着的小姑娘来看待。她就像一个寓意,一块至关重要的龟甲、一尊可定乾坤的青铜鼎、一面旌旗,唯独不像她自己。 所以,她朝着万人俯首之中,那唯一一个回视,发自内心地笑了。 咏夜没想到,只是一瞥,就被注意到了,未免有些措手不及。 “咱们这个小公主,是个随和的芯子,看见你,她好像挺高兴的。”花灼在一旁轻语。 咏夜这才放下心来,也回以一笑。 她突然便希望,诚心地希望,预言会如大星君解读的第一条那般有惊无险,希望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公主,可以在众星捧月的守护中,平安地生活下去。 - 上头白帝,正讲到四方无虞,众仙各得其所。他点了前排南海神家的小公子,问他为仙、为后辈、为臣子,该如何保四方无虞,仙界太平。 那孩子当即站起来,挺胸抬头,嗓子清亮而朗朗。 他认真道:“我辈定当奋发而上。我以后要做战神,效忠天帝,守卫四海。” 这是孩童天真的抱负与梦想,众仙闻言都是一笑,连白帝也赞许地颔首。 可那孩子接着道:“我要去东荒,投云家军,只要有云家军在,魔界就不敢侵我疆土一步。” 白帝的笑,僵在了脸上。 纵然是江湖一隅长起来的咏夜,也明白这句童言背后,能延伸出多少层寓意和波澜。 承雩面上未动,但心中却揪紧了。 众仙谁也不敢做声,有意无意拿眼神去扫最前方,云家的席位。 那小公子本格外雀跃着,现下见周遭噤声的架势,虽不知自己这话究竟错在哪儿,却也知道,势头不对,蔫蔫下去,眼都不敢抬。 即便跋扈乖张如云涯,此时也收敛了眉眼,长长屏了一口气。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快从嗓子眼提溜出来了,终于听得前面传来几声轻笑。 是云翳。 他站起来,先朝承雩行了一礼,而后对那小公子笑道:“像我们这般出蛮力的,任谁不会?小郎君天资卓越,当做文治的主心骨,报效天帝,才不算屈就。” 那孩子如何听得懂这话,只是看心所景仰的云少君,与自己说话,眼睛便又亮起来。 云翳还笑,心虚一般看了一眼被自家小孩吓得直冒汗的南海神,又道:“再说了,我若敢将你拐来这不成章法的荒蛮之地,恐天帝同海神前辈,要将我吊起来打的。” 此言一出,上座的承暄和噗嗤一乐。白帝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众仙见此,终于松口气,跟着嘿嘿乐起来。 讲治这一环,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紧接着便是摆众神宴了。 现下也就申时光景,却开始摆晚宴。 因摆宴之前,还有大堆繁琐。 有仙者要跟天帝密谈,另有相互之间交际的。 一众人转场逍遥台,也得需些时间。 再等着按次序尊卑落了座,上几波歌舞与茶点,这时辰,也就到了晚膳。 所谓逍遥台,是云海之中一座独立的山岛,专为设宴众仙而凿。其上青石平坦,小广场一样,宴饮所需,一应俱全。 花木不生于地面,而长在云里,回环着围绕台面漂浮,渐次交叠上去,于台子一侧,堆成一座小花海,其后是一面飞瀑。以两个巨大的石制茶盏为景,水流不知从何处起,沿着上方茶盏倾出,成了小瀑布,落于下方茶盏的水潭,满而不溢出,不知往何处去。 花海飞瀑,和风香软,时有仙乐低回,果真是一处逍遥地。 咏夜跟着众仙,乘了云头,按部就班登上逍遥台。 一上来便瞧见了悬檀,还带着小秋。 迎军、听治都没来,只宴席来了,教人怀疑这是明目张胆蹭天帝的饭。 他刚与东风神折丹寒暄过。 折丹只听说过小秋,今日第一回见,抱着与哥哥吹捧妹妹的口吻,称赞了一通。两人又说了些客气话,便散了。 正巧这会子咏夜到了,悬檀就过来与她招呼。 小秋早想过来,但在这样的场合,她不敢自己跑来,只跟在后面,朝咏夜笑。 客气过,悬檀又跟花灼赔了一回罪,把折丹-他-英招-季珂这一条消息链又捋了一遍。 花灼只是笑着听,没太大反应,等悬檀一套说完,才笑眯眯道:“劳归墟主一直挂念着。这事说来还是怪我自己,飞廉曾托我办件差事,没成想横生变故,我也……也进了暗牢。如今出来,便想着这也算先师遗命,应当善始善终,就搞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他低下眼,抿了笑意,庆幸道,“幸而阿夜救我。不过这一遭也算长了教训,劫后余生,也大可不必再囿于往昔种种,这么些年过去了,人都没了,什么遗命,不过个执念罢了。如今呢,我只想守着神主,好好做这山神官。”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听得咏夜一愣一愣的。 不过也因此听出,花灼并不打算轻信。 因他们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故而咏夜并不疑悬檀。而对花灼的谨慎,她是赞同的,换作自己,也会如此。 于是便帮衬着狐狸,同悬檀、小秋又说了一会子话。 而后碰见了暮朝朝,她回来做礼官,此时正忙得脚不沾地,只匆匆打了招呼,顺便赞了一句狐狸画的妆面,便又奔命一样忙活走了。 时辰差不多,咏夜又不是爱攀谈的,就直接入了席。 好巧不巧,旁边坐着河伯冰夷。 冰夷是个话痨美男子,早听闻过咏夜大名,今日一见还是个美人,话匣子一敞,便来搭讪。二人就着辟邪大狮子狗的捕捉、驯服与饲养聊了一盏茶功夫,听得花灼心里发酸,若非不合时宜,估计当下就变出九尾狐真身来争宠了。 好在,他这碗醋没洒完,开宴了。 一队队清丽仙娥,飘飘然端菜。冷碟先上来,而后是酒。 上面天帝与公主抬了两回酒,当然承暄和饮的是糖水。众仙应过,冠冕就算完了,也全放松下来,将背了一整天的架子都卸了,随性吃喝起来。 花灼在一旁,光给咏夜布菜。 “你怎么不吃?我觉得还挺好吃的,酒也好喝。” 花灼看她递过来的酒盏,噗嗤一乐,低声道:“神主瞧瞧周围,有哪个神官动筷的吗?” 还真没有。 “这宴席,是招待神主们的,神官不得食。好吃就多吃点,不必忧心我,咱们可是神仙,不靠吃食过活的。” 话虽如此,却也是能觉着饿的。 “那你饿不饿呀?”咏夜问,毕竟一天水米未进了。 “还好。”说着,见她爱吃,又给碗里添了一筷子莲花鸭签。 “真不能吃呀?”咏夜不死心,“偷偷吃也不行?” 狐狸心里花团锦簇,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仍温着嗓笑言:“真不能。别招我了,再招可更馋了。你多吃东西,少饮酒,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规矩在这儿,咏夜无法,心里还盘算着,怎么给狐狸搞点吃食,而后正正好,就瞧见了暮朝朝。 甚好。 酒过了三巡,上面天帝、公主同几个岁数大的老前辈都先回了,这席面上算彻底放松下来,各位仙者架子没了,人也走动起来,三五成群可是喝开了。 咏夜是新面孔,偶尔有来同她攀谈敬酒的,不过人不算多。 但花灼这边,可是另一番光景。 来敬酒的女仙啊,着实挺多。 然花灼不可饮酒,更不想多言,便都以不可擅离职守为由,客气婉拒了。 却苦了咏夜,她给埋没在络绎女仙们身上的香风雾海里,只觉得口中吃食全变了味儿。那狐狸又惯拿自己作挡箭牌,她毫不怀疑,方才有几个品阶高的女仙,离开时,仿佛白了自己一眼。 她有点烦。 狐狸似乎看出了她的烦,却很有胆子地不去理会,一口一个“服侍我家神主”,与那些红红粉粉的漂亮女仙周旋,一双笑眼,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横竖这一碗醋,你一半,我一半。 却白瞎了这满心的小聪明,咏夜还真没喝这醋,她是诚心觉得烦。 “要不,你往那边站站?”她扯扯狐狸的袖子,往远处指,“我看别家神官好些都走动起来了,你去那边安心应酬,好歹给我会儿清静再喝两钟酒。” 狐狸当即便不笑了。 算盘珠子又洒一地了。 “我不去。”他抿抿唇,接着布菜,“我家神主在这里,却往那里去作什么?” “我不吃了,我想喝酒。”咏夜抗议,伸手自去找酒壶,却给他压下了。 “不成。”花灼理直气壮,“方才已喝了不少,再喝便醉了。” “我自己的酒量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成。”他半劝半笑着,就是不松口。还顺手将酒壶搁在游走仙娥手中木盘上,直接断了她念想。 这是诚心较劲啊。 咏夜眼巴巴瞧着那壶酒越离越远,回过头来,半是哀怨半是恼怒地瞪他。 二人正斗法,只听得一声:“可是中山神主?” 这声音沉着,平静。无论在语气还是措辞上,甚至还带了些许的傲慢。. “吾乃神史司,掌司,季闻。” 季珂他爹。 这是来者不善。 咏夜眯了眯眼,笑着起身:“久仰大名。” 并非久仰,今日之前听都没听过。 她手中没有酒,季闻倒是端着一盏,却也没有共饮的打算。 “彼此彼此,季某也久闻中山神主素爱夺人之美。”说着瞟了一眼花灼,“不过说来,我这做父亲的,还要替小儿多谢中山主,夺了个烂摊子,否则,恐此人真要误了小儿前程。” 原是来找茬的。 他这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近处几个席位,但凡有心,都能听得。 咏夜抬抬眼,想说“老不要脸的东西”,思量片刻,到底忍住了。 “您这便说错也谢错了。要说误了季珂前程,也合该是我才对。您需得谢谢自己儿子,幸而他那身糟烂功夫不成气候,若真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官伤成个好歹,我或得一纸罪状,将您那小儿告进牢里去。” 隔壁河伯冰夷,喝得醉蒙蒙,闻言嗤嗤傻乐,指着花灼道:“听见没,你神主说你手无缚鸡之力。” 花灼瞧着季闻那震怒的眼,往咏夜身后躲了躲。 这一躲,是在明示:我可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吗? “神主当真颠倒黑白。” 要说这季闻也是惨的,他并不知自家儿子对花灼起了杀心,只当是咏夜夺了季珂看中的神官,今日可是十拿九稳过来为抱不平的。 咏夜倒不急:“您还是回家去,问问季珂当日究竟存了何心思,再来与我兴师问罪吧。原本这事,都放下了,经您这一提点,我或许真该到天帝处讨个公道,毕竟我这神官可伤得不轻,药汤子灌了好些日,到如今都没好利落。” 季闻底气已然有些动摇了,可他面子上过不去,少不得要找补回来。于是拿捏起长辈的架势,愤愤道:“话不投机便无需再言,中山主心里不喜,倒也不必说些难懂的话来揶揄长辈。” “难懂吗?”咏夜偏偏头,“那怪我笨嘴拙舌,词不达意了。要不长辈您,回去再琢磨琢磨?” 话不投机,确实无需多言。可这气却不能平白吞了,需得原封不动塞回这人嘴里才好。 季闻拂袖而去,他得回家,好好审问那不成器的小兔崽子。 花灼敛着笑意,不知何时从哪取来一壶酒,正为咏夜满斟。 “不是不成吗?”咏夜斜眼刀他。 他沉着声,所问非所答:“阿夜刚才是护着我呢。” “我那是生气。” “我很开心。” “不护着便不给酒喝了?” “给的,神主开心,朝我要什么都成。” - 远处,上位首席。 云涯见季闻过去,对着咏夜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那狐狸也不护主,还往人身后躲。本是气得站起来要去帮衬。 幸而被云翳拉住了,远远瞧了一会儿,她愤愤坐下。 “花灼那副模样,巴不得昭告天下,他现在可是有主儿的狐狸欺负不得了。” 云翳笑笑:“他可真是跟了个厉害主子。你不是要过去找中山主喝酒吗?” 云涯摆摆手:“不了,怕那狐狸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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