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游刃

这种兵器，莫焰以前是没有用过的。 前段时间，他偶然听云泽提起尚余的功夫，知道了有这么一样兵器。 他觉得很有意思，后来闲着没事时，就也找了根天蚕丝研究。 莫焰是个极具武学天分的人，摆弄了一段时日，无师自通。 这天蚕丝，他也越用越顺手，就将它缠在了手腕上。 今晚，是他第一次将它用于实战。被黑衣人躲了过去，他也不气馁，抓住机会，快速进了没有锁门的牢房。 里面的人也已经站稳，戒备地望向他。 莫焰手上的天蚕丝收了回来，干脆地告诉他自己的目的，“他的命，是我的。” 冷冷的声音透着杀气，言简意赅，他用眼神示意对方，让开。 黑衣人稍偏视线，暼了安国公一眼。 安国公已经明白黑衣人是来杀他的，莫焰的出现，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他下意识想要离他们远一点，无奈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便，惊吓过后，更是有心无力。 才向后挪了两步，还没缓过气来，就听见莫焰这句话，眼里有了不自控的惊恐。 他看着同样一身夜行衣的莫焰，抖着声音问道：“你又是谁？” 除了梁王妃，还有谁在这个时候想要杀他。 秦王？ 莫焰只是斜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回到和他对峙的人身上，气势不输对方。 对视之下，两人很快同时出手。 刀剑相撞的声音太大，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使用这些，莫焰用的依旧是手腕上的天蚕丝，黑衣人则靠得拳脚功夫。 黑衣人靠近之后，天蚕丝也失去了优势，莫焰同样只能以拳脚相抗。 两人功夫都很好，可是牢房不大，动起手来，容易受限。 一时之间，不易分出胜负。 安国公看着来杀自己的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尽量往远处退。 呼吸缓上来时，人也有了自我保护意识，他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有刺客。 他声音一出，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都停下了朝对方输出的攻击，手上动作全部转向了他。 猛然增加的压迫感和眼前放大的身影，让安国公还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莫焰占着位置优势，手更快一步，在安国公身上点了一下。 安国公再想喊，也没能发出声来。 另外一人，见着这一幕，心中忖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耽误久了，反而误事。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他将他让给他也没关系，反正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想通之后，他向后退了两步。 莫焰望过来时，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他也没管莫焰有没有看清楚，朝牢房门口退去。 很快，他就站在了牢门之外，最后看了安国公一眼，转身靠在了旁边，静等着结果。 这种情况，里面的两人都是第一次遇见，都有些困惑。 安国公凭感觉在脑海里描绘着黑衣人刚才的眼神，后者的声音也再次在他耳边回响。 他说他是梁王妃派来的。 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想起一人来。 是他！ 他怎么会忘了他呢！ 莫焰又观察了黑衣人一会儿，确定他不会误自己的事后，目光转回到安国公身上，眼里杀气聚集。 这浓厚的杀气，让安国公还没来得及想出那人的名字，就回到了现实。 莫焰本来还有些话想要问这个人的，但是现在那人没走，就有些不方便了。 他也懒得再问了，伸手先解开了安国公的穴道…… 外面的黑衣人听到少了一个人的呼吸声时，端过一旁摆着的油灯，转过身来。 看着安国公倒在莫焰脚边，他收回了视线，将油灯放回原地，干脆离去。 莫焰听到动静，立马出了牢房，将牢门的大锁重新锁上，快速跟了上去。 他刚离开大牢，狱差中有人醒了过来。 狱差们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其中一人还起身到处巡视了一番，路过安国公所在的牢房，没有听到动静。朝里看了一眼，见他躺在地上，以为他是睡了，没有多想，直接走过去了。 莫焰听清楚了安国公和那黑衣人后两句对话，判断他们两个关系不同寻常，那人说不定，也是当年那些事情的参与人。 就算他不是，他们嘴里那个第三人也可能是。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弄清楚那第三人是谁。. 可是那人身手极好，轻功也好。他就晚了那么一会出来，前者已经从原处翻出墙去了，莫焰正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他追了上去，快要出去之时，巡逻的人好像听到了动静，注意这边了。 莫焰抢在刑部的人到来之前，翻出了院墙，和他们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保险起见，他就近躲了一会，直到确认那些人都远去了才离开。 这一耽误，他要追的人没了身影。 他加速朝前追了一段，依旧无获，有些气闷，只能作罢。 往晋王府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兵器打斗的声音。 仔细辨认过，自己没有听错后，当机立断朝声音的来源处赶去。 打斗的人离他并不远，他找了个隐蔽又方便观察的位置藏了起来。 大晚上的乌漆抹黑，偶有窗纸上映出灯火，寻常人看什么都不真切。 习武之人目力好些，离得近了，可以看个大概。 莫焰观察了一段时间，认出打斗的一方。一身夜行衣，很有可能就是他跟丢的人。 这一看就是他出来的时候，被人堵了。 另外一个，莫焰又努力辨认了一番，也认了出来。 那是个熟人。 刑部侍郎欧少言。 欧少言这个人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像个儒雅书生，是个典型的读书人，但是，他动起手来，却和读书人毫不搭界。 一招一式，都透着干脆利落，手中长剑，舞动起来，透着一股狠劲，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动作。 最让莫焰惊讶的是，一个文状元，和那人相较，竟然游刃有余。 那黑衣人的身手，先前在大牢之中，他已经领教过。 他是个高手。 就算不受场地限制，莫焰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赢过他。 莫焰没有和欧少言交过手，也没有看到他出过手，他一直以为，欧少言只不过是会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身手只比普通人好一点。 现在所看，是他想当然了。欧少言的功夫，估计比刑部第一捕头的功夫还要好。 这也解释了，他和飞柳两个人，从江南到京都，这一路上为何能躲过燕王的几波追杀。 要不是时机不对，遇到这样的高手对决，莫焰定要到近前去观看。 他仔细查看了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 确认欧少言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放轻呼吸，紧盯着两人的动作。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前方两人已经来回了数十招，却还没分出胜负，黑衣人也无法脱身。 莫焰看他们的位置挪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也跟了过去。 刚要在近处的屋顶上重新找个位置静观其变，打斗的两人好像都发现了他，相继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俄顷，黑衣人朝他甩出了一枚飞镖。 莫焰听着暗器破空的声音，不敢大意，赶紧躲避。 他敢肯定，这人是故意的，他想利用他来搅乱视线，帮助他自己脱身。 只不过，欧少言也不是吃素的，黑衣人朝他扔飞镖的空挡，前者抓住机会，剑尖挑下了黑衣人的面巾。 莫焰躲避之时，好巧不巧地看到了那张暴露出来的脸。 在屋顶上重新站稳之时，他想起了那张并不算熟，却一直记在脑海中的脸。 阿诺！ 原来是他！ 那他身手好，也就不奇怪了。 阿诺躲过了欧少言攻击他咽喉的招式，却没能防住他挑落他的面巾，想要阻挡时，已经来不及。 一时之间，手上也没有其他可以遮脸的东西。 莫焰认出了阿诺，当即改变了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想法，长剑出鞘，凌空朝阿诺刺去。 阿诺感受到杀意，没有时间再想自己已经暴露面容的问题，飞快转身，手中长剑抬起，挡住了莫焰的招式。 莫焰眼底冷如寒冰，换了一招，杀意更盛。 欧少言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黑衣人，突然觉得这画面挺有意思的。 又来一个！ 他瞧了一眼莫焰出现的方向，再看他那一身打扮，这位也是从他们刑部大牢夜游回来的？ 这短短时间内，莫焰和阿诺已经交手三招，一时之内，难分高下。 欧少言没有迟疑，果断往后退了五米，给他们让出了空间。 他自己靠在一旁的房舍墙壁上，欣赏着他们的对决。 场内俩人打的你死我活，杀气四溢，他靠在那里一派悠闲模样，像是个局外人。 他这举动，出乎另外两人的意料。 尤其是阿诺，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让别人来对付他了，自己反倒在那里看戏，这和他先前设想的完全不同。 他是准备等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上次陈穆愉在东郊遇刺，莫焰没能保护好他，一直非常自责。伤好之后，练功比以前还要刻苦。这段时间内，他的功夫又精进不少。 这两个人都是难缠的人，阿诺一时有些后悔，刚才将莫焰引了出来。 莫焰则不这么想，知道他是阿诺，出手都是杀招，像是势必要将他斩于自己剑下。 欧少言在一旁看了一会，友善地给他们提醒，“二位，你们要速战速决，不然，拖久了，容易将巡夜的官兵招过来，那样的话，你们的处境可能就更糟糕了。” 这话落在他人耳里，多少是有点欠揍的。 偏偏，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他们在这里拖得越久，就对自己越不利。 尤其是阿诺，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儿。 他是这两个人的目标，万一欧少言心血来潮，又和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人联手了，形势就会对他更加不利。 应付莫焰的同时，他仔细观察了欧少言。 暂时，后者似乎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阿诺收回注意力，长剑拨开莫焰的剑招之后，快速顺着剑的走向，攻击莫焰咽喉。 莫焰侧身，攻击的招式，变成了防守。 没想到的是，阿诺只是虚晃一招，转而快速将剑收了回去，提气向后退去。 莫焰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到了五米开外。 阿诺成功远离莫焰，也没有放松对欧少言的警惕。 他以为，他一旦这样做，一旁的欧少言一定会上前来拦住他。 然则，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欧少言的确重新出手了，但他拦得不是他，而是莫焰。 这就相当于，他变相帮他拦住了莫焰。 阿诺完全看不懂欧少言这个人了，也猜不准他的心思。 看不懂，他也懒得再看，趁着欧少言拦住莫焰之际，毫不拖延地离开了这里。 欧少言看着他离开，仍然未去追他。 莫焰本想要追阿诺，关键时刻，见欧少言陡然出手对付自己，他怒火中烧。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得很想质问欧少言，他发什么疯。 他被欧少言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诺在自己眼前消失。 这让他火气更大，对欧少言挥出的剑招，也带上了杀气。 只不过，欧少言并不比阿诺好对付，他一时之间也难以胜出。 渐渐地，他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朝这边移动。 他回想起欧少言刚才所说的，这次，那些巡城的官兵恐怕真的在向他们靠近了。 先不说，再打下去，他们最终谁胜谁负，再打下去，他们一定会撞上巡城的官兵。 欧少言定然是不怕他们的，甚至可能正在心里盼着他们来。 他不一样，一个欧少言就这般难缠了，再加官兵围堵，他离开的机率就会更小。 届时，他会连累晋王府，连累王爷的。 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不再执着攻击欧少言，而是想办法离开。 欧少言也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看出他的意图，招式越来越狠，显然是一定要将他留下。 莫焰试了几次，都脱不开身，一边躲避着他的招式，一边听着那些脚步声靠近，短瞬之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腾出手来，自己扯下了遮面的黑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