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坦白

在那地府的孟婆殿里。 孟婆一如往常一般，熬着那一锅浓汤，过往的亡魂逐一将这些汤给一一喝下。 近来地府来的人多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上面不太平，以至于这孟婆殿外也排起了长队，而涂虎也要万分用心，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子，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牛的厉害，跳出来闹事。 这些天，他也杀不不少。 正望着，却忽见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涂虎愣了一愣，随即缓缓让开了路。 魔君借用了陈长生的肉身，来到了这里。 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了玉萱。 玉萱看向他，一如平常一般。 “喝汤吗？” 魔君点了点头，说道：“喝。” 玉萱将汤给递了上去，随即魔君一饮而尽。 他抹了一把嘴角，说道：“没以前好喝了。” 玉萱说道：“凑合吧，现在人那么多，哪有那么多时间认真熬汤啊。” “让满月给多添两个人手不就好了。” “算了吧，相处不来。” 魔君耸了耸肩，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道：“若是说，让你入轮回，你愿意吗？” 玉萱怔了一下，装作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我不能进轮回的吗？” “过段时日兴许就可以了。” “嗯？” 魔君说道：“总是有机会的，现在机会来了。” 他看着玉萱的双眸，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玉萱说道：“什么机会？”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魔君舒了口气，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玉萱低下头来，却是摇头道：“不愿意，这里挺好的。” “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知道，我也不感兴趣。” 玉萱指了指面前排队的这些人，说道：“你看着这些人呢，这数不清的亡魂里，哪个不是从人间来的，又有几个，是开心的呢？” “死了当然不开心。” “不只是因为死了。” 玉萱对他说道：“是遗憾，是后悔，是惋惜，你大可去那沙海里看看，不知道有多少亡魂还在那连忙停滞不前，他们一直在犹豫，在等待，直到现在，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 “从外面来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好的？” 魔君听后平静了下来，说道：“可留在这里，岂不是更加无趣吗。” “我喜欢这样子。” 玉萱说道：“虽然说有时候也觉得挺无聊，但总归是在忙活，忙起来，我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不是外面那般艰苦。” 魔君长舒了口气，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 玉萱不解的问道。 魔君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道：“这件事，容不得你商量，到时候我自会送你进入轮回。” 说着他就要走。 可这时候，玉萱却忽的开口道了一句。 “我记得。” 魔君顿住了步子。 他忽的转头看向了她。 “你说什么？” “我说。” 玉萱走上前来，说道：“我记得。” 魔君怔了怔，却有一丝不明。 玉萱看着他，说道：“我从一开始就记得，所以，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也明白，但我的确不愿意走了。” 魔君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玉萱这般说道： “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魔君听后颤了一下，他张了张口，问道：“你厌恶我？” 玉萱摇了摇头，说道：“我厌恶谁都不会厌恶你的，小凡子，在这段长久的岁月里，你是唯一还记得我的人。” “我只是累了。” 玉萱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声道：“这数千近万年岁月，我始终都在追赶着你的步子，我一直以为，自己总是能追上的，可到头来，一切却都得重新开始，每一世的你，的确是你，但却又不是你，我便在这样的痛苦之中不断的问自己的内心，我到底在爱一个怎样的人。” “我爱的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你，还是后世那无数个你呢？” “我不明白。” 玉萱摇着头，说道：“我不想再明白了。” 魔君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此刻眼中却尽是复杂的神色。 在片刻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流淌下了一滴泪水。 魔君舒了口气，他道：“那便把我给忘了，我送你入轮回，平淡的过完往后的日子，一世一世，做一个寻常的人，不会再有人闯入你的世界里。” 玉萱摇头道：“我不想了。” “我已经不想再奔波了，我只想留在这里，孟婆汤是个好东西，能够让这些人忘记生前的痛苦，但似你我这样的人，却始终都忘记不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我的脑海里，再装不下更多的事情了。” 玉萱舒了口气，说道：“数千年岁月啊，我不断的丢丢捡捡，那些繁琐的记忆忘了又忘，但在最终，却还是没能洒脱一回。” 魔君听着这些却又不禁闭上了双眸。 他的咽喉滚动，脑海中不知在回想着什么事情。 “是我让你失望了。” 玉萱摇头道：“没有，我很理解你，我更是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道：“不必再为我耗下去了，对你而言，应当有一个解脱。” 魔君听到这样的话怒从心起。 “不行！！” 他忽的睁眼，说道：“我就是不服这命，凭什么我生来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凭什么我要去接受这样的宿命，不将他给拉到地上来，我誓不罢休！” 玉萱听到这样的话顿了一下。 她没有言语，相反的，心中却有着几分释然。 这样也好。 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 挺好的。 但想着，玉萱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她明白，眼前的人如今只是因为一个执念在往前走，他来到这里，无外乎是愧疚，他谋划这般多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仇恨。 也好，也好…… 玉萱抬起头，说道：“保重。” 魔君听到这二字明显的怔了一下。 玉萱回到了那炉灶旁，继续熬着那孟婆汤。 好像这一刹那，又什么都忘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