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个眼睛

冯萋萋给了小太监厚厚一沓银票，等小太监离开后，她便捏了捏拳头，闷头从藏身处跑出来，随后一面留意太子的位置，一面直直的跑过去。 如冯萋萋所预料的那样，她一下子撞进了皇太子的怀里。 “你没事吧？” 一道清润的男声传来，冯萋萋下意识抬头，待看到太子的面容后，面上不禁一红。 这太子也长得太好看了些。 牧青琮语带疑惑，“姑娘？” 冯萋萋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又惊慌的看一眼自己跑来的方向，像是在躲什么。 她语气焦急道，“救命之恩，萋萋日后定当相报。” 说完抱着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便又急急跑开。 牧青琮看了一眼冯萋萋离开的方向，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 “有趣。” 他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那女人是奔着自己来的？还玩欲擒故纵这一招，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吗？ 听着牧青琮自言自语似的话，沉默许久的长随开口道，“殿下，可要小的去查探她的身份？” “去查。” 牧青琮眼神冷了一瞬，“才时她不是说了自己叫萋萋吗？既然已经放下了饵，咱们也该伸长脖子咬上去才是。” 长随领命退下。 牧青琮的眼神闪了闪，抬脚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走，心里则暗暗思索这次是谁在对自己动手。 自和太子见过一面后，冯萋萋便整日的心旌摇动，原本只是想着靠上太子，如今到是因为太子的容貌动了几分春心。 只是多日不见太子的人造访，冯萋萋逐渐焦躁起来。 她常常在之前和太子相遇的地方徘徊，只期待着能和太子再见一面，在她失望到放弃时，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却给她送来一封信，信的落款上写着个琮字。 冯萋萋迫不及待的打开，才知道太子一只在找自己，只是近日被朝中事情绊住了手脚，一时无法抽出身来见她。 燕儿瞧见这封信，笑得眼睛直眯成一条缝，道，“如今姑娘可算得偿所愿了。” 冯萋萋将信在心口贴了贴，又让燕儿小心收好，便每日的涂脂抹粉，只等着太子到来。 在冯萋萋忙碌的这段时间，裴姮和皇宫外的青鹤联系过几次，更冒险花重金托人给青鹤带了封火漆信，才得到一个对裴姮来说十分重要的消息。 武帝登基后重开科举，留在京城的郑奇榜上有名，如今留在京城为官不说，还颇受武帝看重。 郑奇不得志时画的那副七贤图如今还在跃金照影的墙上挂着，有这幅图的交情，郑奇应当不会介意同裴姮再熟悉起来。 道理如此，但真计划起来，裴姮心里总有几分不确定。 女官与外臣私通消息，一旦被人发现，便是万劫不复。 危险和机会并存，裴姮一咬牙，也画了幅七贤图，又盖上私章，托小太监夹带着带出宫，再由青鹤找人送去郑奇的官邸。 郑奇若是有心，自然会去向青鹤打听裴姮的消息，再设法联系青鹤。 接下来裴姮能做的，只有等待。 三天后，裴姮收到了郑奇的消息，是一张小的不能再小的纸条，上头约裴姮第二日里在仪暄门相见。 官员下朝时会从昭华门过，而仪暄门是昭华门的属门，地处偏僻，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裴姮在窗前挂上了一串铃铛，那是她和程庭约好的相见暗号。 夜里，程庭果然如约前来。 裴姮将纸条给程庭看了，她又道，“明日，你能同我一起去吗？” 程庭端坐在椅子上，听完裴姮的话，便拿起裴姮提前准备好的纸笔写，“你不相信给你消息的这个人吗？” 裴姮淡淡的嗯了一声。 “人心难测，我如今能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程庭没有犹豫的再次落笔，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好。” 写完字，程庭从袖子里拿出个白色的东西来，等他完全托在掌心，裴姮才认出这是个贝壳。 贝壳有程庭半个手掌那样大，上面带着漂亮的深紫色色带。 “你从那里来的？” 裴姮惊讶的问。 这样的东西，只怕只有沿海的地方才有。 程庭没有回答，将贝壳放在裴姮手边之后，起身就要离开。 他才起身，手心就触到一片清凉柔软。 裴姮拉着程庭的手，轻声问，“我们看萤火虫那日你吹的那首曲子，能再吹一遍吗？” 程庭闻言，一动不动的停了片刻，随后抽出自己的手，在裴姮露出失望的表情之前，从外面的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回来，依旧坐到裴姮身边。 树叶吹出来的声音没有那日的萧音清亮，但里头的婉转悠长之意半分不减。 裴姮抚着桌上的贝壳，轻声道，“我是需要一个能自由来往皇宫，为我传递消息的人，但我选择你，并非完全因为你能做到这些。” “你若不愿意，可以现在就拒绝我。” 她将这些话说的明白，是不想等日后二人闹得难看。 程庭长睫闪了闪，抬眼瞧一眼裴姮后，停了吹奏，在裴姮的手心写，“能帮到你，我跟高兴。” 看着程庭眼中的高兴，裴姮也跟着笑起来，心中却多了几分愧疚。 夜深了，裴姮躺在床上，秋香色的帘子垂着，却挡不住程庭用树叶吹奏出来的声音。 在悠远的乐声中，裴姮晨晨入眠。 第二日一早，裴姮托辛黄替自己向褚尚仪告了假，换上宫女衣衫后，便低头往仪暄门去。 等快到仪暄门的时候，裴姮的后背被轻轻打了一下，与此同时，一块小石头落在她的脚下。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程庭在告诉自己他已经到了。 裴姮心中的不安在一瞬间被驱散大半。 仪暄门外，郑奇已经等待许久，见到裴姮后急忙迎上来，十分恭敬的抱拳，“裴先生。” 裴姮则是一笑，“还未恭喜郑公子得偿所愿，成了天子门生。” 郑奇也是一笑，神情却颇为感慨，“若非先生当日劝慰，我早潦倒放弃了，又如何又今日？” 短短几句话，许久未见的生疏感迅速消弭，二人间的关系仿佛回到了在跃金照影那些吟诗作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