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神的游戏（15）

“……三、二、一、零。” 读秒结束，有人重重松了口气，有人惊恐地瞪大了眼，还没发出一声惊呼就瞬间心脏炸裂而亡！ “砰！砰、砰！...” 不知有多少具人体倒在地上，沉重的响声听得尚且存活的人们心里发闷。 急促呼吸里的血腥味更浓了，身上冒着冷汗，肌肉神经抽搐。 在死亡的胁迫与压力下，有些人濒临崩溃、苦苦强撑，有些人则越战越勇，表情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兴奋感。 密密麻麻的混乱中，林芙在里面越发显眼。 她仿佛不知道什么是恐惧、紧张、后怕...从始至终，腰背笔直端正地站在那儿，半低着头，神情专注得像是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干扰因素。 跟那些强制镇定的参赛者比起来，波澜不惊到堪比只会遵从指令的机器人。 “第四十轮，开始。” 播报声一直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不为任何外物所扰乱、停止，精准到冰冷，让那动听温和的女声都变得刺耳起来。 “三十、二十九” 碗数和球数早就到了最大值停止增加，但这个数量，再搭配上越来越快地交换速度，想要记住所有小球的位置依旧困难、并且还会越来越困难！ “...十、九、八” 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随着秒数的递减，颤抖着。 迪娜紧盯着那些小碗，大脑使劲儿回忆，却怎么都记不起最后两颗小球的准确位置。 “...五、四、三” 她缓缓收回手，认命了。 塞琉叶..林芙说得没错，这或许并非好事。 她将为了曾经的胜利付出性命。 世事无常，这或许就是……命运？ “零。” “砰！” 目光微顿，林芙朝右侧瞥去一眼，轻轻收回。 — “第四十六轮，开始。” “……” “第五十七轮，开始。” “……” “第七十三轮，开始。” “啊！” 高压之下，仅剩的几人中有人崩溃了。他大喊一声，紧接着竟弯腰把脑袋往方桌上撞！ 一下又一下，他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撞晕过去。 倒计时归零，心脏在胸膛里炸裂开，身体生理性地抽动一瞬。他死了。 “第七十四轮，开始。” 静默一瞬，在熟悉的、一个个小碗机械性地滑过桌面的声响里，有人突然一拳朝方桌砸去，张嘴骂道：“去他妈的！” 瓷碗被击碎，碎片刮破了他的手，他闷哼一声，慢慢往地上双膝跪下。 脑袋折落。也死了。 “第七十五轮，开始。” “……” 大厅内的气氛愈加沉默且压抑。有人甚至在心里想，为什么？那些神明为什么要推出这么个游戏？ 命运... 难道这就是祂们眼中人类的命运吗？ 必须死到只剩一个。那么剩下来的那一个…… 归零的声音响起前，女人扭头看向场上仅剩的另外一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也转眸看了过来。 女人下意识地勾起一抹礼貌的笑。 “砰！” 声音在颅内炸响，视野渐渐暗下，她最后在想： 等待那一个人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 “游戏结束。” 林芙收回目光。 “林芙，恭喜你获得游戏胜利。” “众神之殿欢迎你。” — 这道宣告游戏赢家的声音不止在大厅内响起，那些仍守在广场上等结果的人也听见了来自天外的通报声：“游戏已结束，神将于黎明时分为智学教堂赐福。” 简短的一句话，信息量足足的。 或嫉妒或羡慕或冷漠的视线刺向谎言神教派的那些人，但为首的主教却没露出半分喜色。 科伊卡尔看着仍空无一人的法阵，表情冷硬地向上苍叩问：“她在哪儿？” 她？ 应该是指那个赢得了游戏胜利的人。 其他教派的注意也跟着偏移过去：“对啊，我教的人呢？” 既然游戏已经结束，那些被送去参加的人也该被送回来了啊。 ...有哪里不对。 诺奇甩开身边人阻拦的手，径直走向法阵，然后也完全不顾自己身上还没好全乎的伤，抬手就往前试探。 没有阻碍。法阵已经失效了。 那参赛的那些人呢？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们...还会回来吗？ 面对众人的疑问，天外给出回答： “优胜者已回归神明座下。” “至于其他参赛者，都已拥抱永眠。” “...什么？！”/“永眠？永眠是什么意思！？！” 广场上瞬间炸了锅，尤其是那些与参赛者关系亲近的人，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有人慌乱着，有人则面色惨白地双手交握开始祷告，向自己信仰的神明乞求。 诺奇冷笑一声，碧色眼眸中有骇浪在翻涌。 这场神的游戏，是个愚弄世人的骗局。 他转身去找科伊卡尔，张嘴就问：“你能联系上维达尔吗？” 科伊卡尔刚试过了，联络器完全没有反应。 “他不在大陆，”科伊卡尔仰头远望着，目沉如墨，“他和那些神明待在一起的。” “啧，但愿他能有点用。” 丢下这句话，诺奇匆匆离开。 科伊卡尔知道他是要急着去做什么。 前些年，维达尔好运地遇上了一个愚蠢又自大的低位神明。 那位春季花神自以为是地想要“拯救”无信仰的维达尔，现了真身，但还没叭叭两句，早就想夺取神格、以此掌控神明权柄力量的维达尔果断出手，竟真以凡人之躯，拼死挖出了春季花神的心脏。那里面有神的神格，是神明存在的本源力量。 从此，他成了“窃夺者”，动静闹得有点大，被其他想找乐子的神明追杀。 科伊卡尔和诺奇都帮过他几次，主要是想看看神格有没有用，能不能帮他们带回阿芙。 但很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他们觉得有可能是神格的等级太低的缘故，便谋划着，由拥有神力的维达尔出手暗杀，偷偷杀死了一位神位等级要更高一点的神明。维达尔换上了新的神格。 那位神明孤僻、不大合群，十分利于维达尔伪装，也一直没被发现。 维达尔终于摆脱了麻烦的追杀，换下的神格则由诺奇带回家封印。他家底确实厚，不知道使用了哪些珍贵的材料做封印物，总之这些年来一直 都把神格的气息隔绝得很好。 凡人强行融合神格会冒很大的风险，没撑过去甚至会当场爆体而亡、炸成血/肉/烟花，更别说春季花神的神格还是个烫手山芋，轻易使用不得。便一直封存着。 但现在，是时候了。 诺奇要去赌一把。 他也要去把人接回来。 广场上越发混乱，没多久，谎言神教派的人突然发现自家的主教不见了。 “主教呢？！” “不知道啊！” “谁有见到没？” “刚才还在呢...” 圣女被神带走了，主教也没了。 谎言教派的人颇感头疼，常年行骗的他们，突然就感觉自己被骗了个大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 众神之殿。 宣布完胜利后林芙就被传这儿来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中央站着，像什么橱窗里的精致展品一样，被高高低低坐在神位上围了一圈的神明注视着。 无数双眼睛，光静静的看都能把人看得毛骨悚然。 雨神，也就是维达尔，他隐蔽地动作，准备先带着林芙逃出这里。 在场最高位的神明之一出声道：“优胜者，你可以向我等许一个愿望。” 要许什么愿望早想好了。林芙启唇，正要说，却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她眸光一凝。 震感越来越强烈了......怎么回事？ ——祭坛上的人被放干了血，黑暗自地底涌上来。 ——神殿的高柱被黑色的雾气缠绕，像一根根无法斩断的绳索，绷直，拉拽…… ——神殿开始往下坠落！ “是、是黑暗神？他怎么会苏醒！？！”有神惊慌地喊道。 要知道，当时得知黑暗神主动陷入沉睡的喜讯后，他们立刻跑去，一神甩了个大封印上去，就是避免黑暗神有醒来的机会，免得这脑子有问题的高位神又开始挨个屠神玩！ 当年诸神时代的落幕，除了那些可恨的人类，这个罪神的“贡献率”可高达百分之九十！！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刽子手！！！ 现在这是又要做什么？杀神都不能满足了，直接要把“老家”都给一起干碎是吧？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神殿上的神明们都顾不得去逗弄那个很合口味的人族少女了，难得同仇敌忾地要去打群架。 什么？你问快被拉得垮掉的神殿该怎么办？ 等他们把那个黑暗神弄死，神殿自然就保住了！ 之前被灭是因为单挑，他们不信群殴还打不赢一个黑暗神！！ 诸神动作快，摇摇欲坠的神殿里顿时空了。 林芙在晃动中有些站立不稳，快跌倒时被一个人揽腰扶住。 她眸光微闪，惊慌失措地环住来者，手指按在男人颈侧，小声道谢。 包裹在袍子里的男人静静看着她演戏，不拆穿，不生气，不松手。随着她。 他将人抱起来。 林芙面露茫然地：“你是谁？..要去哪儿？” “维达尔。” 男人淡淡地回答：“去神明找不到的地方。” 不可以。 这次不可以再被黑暗神抢走了。 他要将人带回准备已久的爱巢—— ——永恒地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