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死亡循环（6）

记忆是可以被篡改的。 他人。自己。 林芙早明白这世上没什么可以倚靠的。 世界从不会属于谁。 而我属于我自己。 这一片区域向来都是混乱的。 没办法，资源竞争太激烈了，再加上现在市场不好，好些外面的人进来，也想从这行当里讨口饭吃，即是做了，自然盛饭的碗越大越深越好。 却天真地以为这行的规则还跟外面一样，能拿法律和道德的说辞，当自己两面三刀、行事双标的挡箭牌。 蠢得可笑。 小虎是一位老板手底下的打手，他刚听从吩咐，带人去砸了对街新挂起来的招牌，完事后致电给老板汇报，不忘描述了下那位新“老板”扯着脖子打嘴炮的滑稽。 老板哼笑两声，说：“在这边挣钱，光是个没有良心的废物可不行。” 小虎笑着应和：“就是，我真看不上那些孬种。” 两人闲聊了几句，老板让小虎和一起去办事兄弟们休息，不用回店了，奖金稍后打过去。 “虎哥，金窟窿去不去？” 小虎摆手，“不去了。老子昨晚熬夜打游戏，回去补补觉。” “行嘞哥，下次去兄弟请你喝酒啊！” 散了伙，各自往各自要去的地方走。 这边的路很复杂，拐来拐去的，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最初是规划能力不足，之后就是故意为之了。 一个转弯，小虎进了一条巷子。 昏暗，安静。 走到中段后小虎停下脚步，插兜看着幽灵似的突然从杂物堆后现身的男人。 那人年轻，个子高，有些消瘦，半张脸都被口罩捂住了，还戴着鸭舌帽。不清楚长相，但除了眼神吓人了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能吓住普通人，但吓不住他。 “哥们，”小虎活动了下手脚，“怎么说？拦路打劫？” 他嗤了声，觉得对面真的很搞笑：“从来只有虎哥我打劫别人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单枪匹马地来给哥当沙包。”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面对鄙夷没什么反应，似乎很有礼貌地表达自己的诉求：“这位先生，只需要一千元你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 小虎再次被逗笑了，反问得非常真情实感：“你脑子有病？” 怎料年轻男人又是一点头，还见鬼的有点炫耀地：“我女朋友也这么说。” 小虎：“……草。” 精神污染，这绝对是精神污染！ 他握紧拳头，懒得再跟这脑/残浪费时间：“钱没有，要动手就快点的、嗷！” 虽说要快，但要不要这么快啊？刚拒绝对面的拳头就抡脸上了啊！！ 的确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几分钟后年轻男人便离开了。 小虎被按着暴揍了一顿，对方下手狠戾得，他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活生生打死在这儿。哪怕没死，他也花了好些时间才缓过气。 身上的现金早被打劫一空，还被迫背出了手机所有密码，手机当然也被拿走了。 他瘫在地上，痛得觉得人生嘛，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 干啊！ 那小子究竟是谁啊？！ 他还觉得人家搞笑呢，人看他才是个笑话！！ — 有人躺在巷子里要死不活地怀疑人生，有人已经拿着别人的钱财大花特花，大包小包拎着回家。 他女朋友在家里等他呢。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惬意满足的笑，结果刚踏进楼栋，就被人从背后偷袭—— 又大又沉的斧头砸下，速度快得已然超越了人类极限！ 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出来，男人一秒倒地咽气。 脑袋破了大口子，还有些组织被砸得稀碎。 鲜血缓缓淌出来，还没制造出犯罪现场的血泊效果，就被人用早准备好的宽布裹住，干脆利落地拖走了。杀人的心态就跟杀猪一样稳。 杂物间里，凶手嫌弃地盯着尸/体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拿起小刀割了下去。 或许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剖开剥落的手法娴熟，就像是在屠宰厂里干了至少三十年一般老道。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突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着响铃。 凶手立刻停下动作，直到此刻才有了几分忙乱，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赶紧去拿手机。 电话接通，凶手开口后却是...和年轻男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阿芙，等急了吗？我很快就回来了哦。” 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电话那头的任何一丁点动静。 “你现在在哪儿？” 女声悦耳、温柔，没说什么情话，却听得凶手像是吃了口蜜。好甜。 老婆没有反驳他。老婆就是他的老婆。 凶手弯起眼睛笑了，“我到楼下了，很快上来。” “哦。”他可爱的老婆思考了下，使唤他：“帮我到小区的便利店买一包奶糖？” “好好，”他听着可开心了：“我这就去。” 电话挂断。 凶手捧着手机回味了下，随后不悦地踢了旁边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一脚。 “鸠占鹊巢的小偷。” 他蹲下身，手扯住皮，虽然还是嫌弃得不行，但一想到老婆，眼中便渐渐透出病态的兴奋，“我的。” 他动作更利索了。 “是我的女朋友我老婆才对。” 林芙是个孤儿，她没有父母，但有一个对她特别好的发小，两人应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便将自己的那份给她，她不要，还会失落，最后就两个人分着吃，他却总是不死心地要多喂她。 后来发生变故，林芙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可怕的不止有院长、老师、疾病与饥饿，还有戴着面具的猴子。 * “来，穿上这条公主裙。” 院长笑着，弯着腰，手上提着一条红色的小裙子。 面前站着名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 他落到女孩身上的目光太过炙热，便显得诡异、恶心。 女孩后退半步，戒备厌恶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冷，又剔透，像一块冰面，底下是漆黑的深水。 但配上漂亮的、柔嫩的、如羔羊般无害的外表，却更加令人生出一种扭曲的激动。 院长咽了咽口水，有点遗憾：“今天晚上来了好些大人物，宝贝这么好看，一定会被选上的。” “到时候你就会被领养到非常、非常富裕的家庭，比在这里好一万倍，可以吃到许多好吃的，还有比这条裙子更加好看的衣服穿。” “所以，一定要乖乖配合，记住了吗？” 林芙不明白院长的深意，但她打心底里抵触他口中描述的一切。 “宝贝，”见她没有主动换衣服的意思，院长向她伸出手，“要听话哦。” 林芙凝眉，打磨得很尖的小木棍被她紧攥在手心。 近一点。再近一点的话... “砰 ！”“砰砰砰！” 什么情况？！ 突然有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动静大，却也不算太大。院长当即扭头往后看，只看见了一扇关闭的门。 但他没看见什么并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 院长立刻起身走出去查看，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影响到今晚的活动。 男孩就是在这时候偷跑进来的。 他身上的衣物破旧，一把抓住林芙的手。“快跑！” 他拽着她跑出这个见不到光的房间。 两个小孩子跑得很快，拼尽全力，路线也熟悉。 但如何能跑得过那些早有正准备的大人呢？ 他们被抓了回去，男孩关入禁闭室，避免再生事端打扰贵客，由女老师将林芙带去换了衣服，送往地下。 林芙和院中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其他的小女孩一起，被赶上了台。 台上的灯光打得很亮，台下则很暗，只能透过台上的光看下去，看见一张张模样奇诡的面具，覆盖在整张脸上，像一只只装着人身的动物。 最像人的动物是什么呢？ 猴子。 一群戴着面具的猴子。 * “咔哒。” 林芙趴在沙发背上，抬眸看向锁孔转动的门。 他回来了。 笑容浮现，林芙从沙发上跑下去，赤着脚跑向门口。 刚打开门，双手被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所占据的男人，展臂，被心心念念的女朋友抱了满怀。 他心头震动，想都不用想，立即用胳膊将人圈住。 他妈的。他忍不住在心里骂。秦北那家伙简直强盗！ 把他的老婆抢去，平白占了那么久的好处，还逼得他现在不得不出此下策。 死都便宜他了。 “我的糖呢？” 男人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地抱着人往里走，林芙双脚都不用挨地。她挂在男人身上，跟馋嘴的小猫似的伸手往袋子里去探，扒拉扒拉找东西。 男人牢牢按住她后腰，生怕她不小心把自己给摔到。 “在这里。” 把人稳稳放到沙发上坐着，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来好几袋奶糖。 林芙拿了一颗拆糖纸，男人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叠钱和一个手机给她。 她不接，说还要吃东西，不想弄脏手。 男人便把这次的收获放到了茶几底下的小盒子里。 林芙坐在沙发上，嘴里含着奶糖，垂眸看着他。 她穿着短裤，纤白修长的腿露在外边，伸过去，也不管那些堆了一圈的购物袋有没有被碰倒。男人是蹲在她面前的，她踩上男人肩膀。 一推一收的用力，像是无聊了在玩他。 男人紧紧盯过去，喉结滚动，立刻就被“勾引”住了。 他不反抗，也不敢去抓少女的脚，心里想着再玩久点、玩狠的，面上只能故作淡定、似早已习以为常地问：“怎么了？” 林芙摇摇头，跟他说：“今天来了社区的人做人员登记，我假装没人在，但估计明天还会派人来。” 男人抬手，屈起手指轻轻蹭了蹭少女的脸颊。他隐隐有点兴奋地：“没事，我已经找好新住处了。” 自己的老婆，当然是要把她带回自己的家。 带回去，藏起来，决不能再被那些个小偷强盗抢走了。 只能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血腥的。 深夜，走廊上的感应灯突然开始接触不良似的闪烁着。 一长条东西...不，是有一团人形的血肉趴在地面上。 ——灯光闪烁。 ——它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