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罪犯的“羔羊”（12）

这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陈冬在床上躺了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之前看似对突然闯入他生活的林芙接受得很自然，态度温和包容，但其实他一直有着不可告人的紧张与害怕。 他怕有一天，或许是起床后，或许是用餐后，或许是平常地在路上散步时，林芙便从自己给自己构建的幻梦里清醒过来了。 更害怕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带着他和林芙婚姻的证明来将她带走。 这来源于他自己的私心。 要不是他想要和林芙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美好未来，能够结为被法律承认的夫妻……他绝对不会带林芙去警局。 他会把她仔仔细细地养起来、藏起来，就在家里，在他的身边，就这样过一辈子。但还是太突然了。 只是，一个转身便不见了。 他小心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霎时间被狠狠拽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心一下子便乱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真怕啊。 比她离开更让他害怕的是，她有可能会出事。 只要想想她有可能遇上的磨难困境，他的心便抽痛得令他无法呼吸。 陈冬躺在床上，睁着眼直视顶头的灯光。 额发散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鼻梁挺直，眉眼优越，面无表情的模样透着疏离的冷意。 再找不见半点阳光温柔的模样，似乎那些温度全都随着林芙一起离开了他。 渐渐的，随着时间流逝，猝然失去所带来的极大的惊慌慢慢被控制着平静下来。理智回笼，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陈冬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所以找不到人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但其实不应该这样—— 他应该先查看定位的。 陈冬翻身拿到手机，迫不及待地点开查看，却发现屏幕画面卡顿一瞬，随后直接黑屏，怎么点击屏幕、按键，都打不开，就像是突然坏掉了。 但怎么就……也是这么突然呢？ 比起巧合意外，更像是中了病毒。 但他根本没有打开过任何奇怪的网页，也没有在手机自带的应用商店外下载过软件。 陈冬愣愣地放下手机，眼神几经变化，最后用力地闭上眼，仰面躺倒。 他明白了。 她自己走了。 他终究失去了。 她就如同一场忽至的梦，光怪陆离，诱人沉溺其中，又骤然离去，令人恍惚怅然，遍寻不着。 喉结滑动，陈冬抬手按住额角两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丧的性感。 他睁开沉沉无光的眼，心想： 既然来了，认了，招惹了，还说了喜欢，那就不能半途退出。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陈冬默言。 ——我的未婚妻。 李复带着人回到警局之后，物证那边的人就把检测的报告拿出来了。 根据取样分析，李复他们在十二楼的楼梯间的平台上发现的血迹属于两个人。 还是两名男性。 “男性？”李复皱眉。 “对。可能是两人斗殴后留下的血迹。” “时间呢？” “不久，大致就在今天晚上。” 李复想了想，说：“有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我师父说过，干这一行，绝对不能遇见什么都拿巧合去解释，全要经过查证才行。” “所以咱们还是得进行入库比对，看看这俩是谁。” 物证那边的人说：“那你得去向上面打审批。” 李复“嗯”了声，“明天一早我就去。也还得带人去小区那边问问。” “不，我先去小区问了，没结果再去打审批。嗯，就这样。” 他抬头，看见同事一脸强撑着却依旧显露出来的疲惫，拍了拍同事的肩膀，说：“这么晚了，辛苦，去休息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q.net 然后又提高声音对其他人说：“已经有线索有方向了，很晚了，大家都累一天了，都快去休息，明天才有精力顺着线索往下抓！” 众人纷纷应声，收拾收拾，住宿舍的回宿舍，不住宿舍的跟着去蹭住一晚。 李复走得最晚，他余光瞥见有哪台电脑似乎仍亮着光，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个都是关闭的状态。 果然，人老了，熬不动了。 这都出现幻觉了！ 二十多岁的李复心里叹气，感叹了下岁月的流逝，便打了哈切回宿舍了。 而在他走后，办公室里的其中一台电脑突然亮起。 在寂静的黑暗里，幽幽地散着荧光。 明明键盘鼠标都未被使用，却一个个字节跳动，页面被打开了又关上。 半响，电脑的屏幕重新暗下去，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陈冬便来到了警局，当时李复他们还在吃着早饭讨论这次的案件。 推开大门，冷气扑面，他走进去，本就忧愁冷凝的面容瞧着仿佛又多了几分凉意。 “有什么事吗？” 陈冬：“我找李复警官。” “好，你等一下。” 那名女警官很快便去到办公室喊人：“李哥，有人找你。” “找我？” 李复两口塞下肉包，起身就走，“你们接着讨论，我去看看。” 结果他一出去便看见了一位熟人，也是和他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紧密关系的人。 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神情紧绷，一看便知昨天晚上也是没休息好。 李复：“小陈啊，你怎么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线索吗？” 陈冬摇头，“我就是越想越愧疚，一个晚上睡不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了一下，过来问问阿芙有没有被找到？” 李复心里感到愧疚，甚至是难过不安，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有底气、稳得住的可靠模样。他道：“目前还没有，但我们已经有线索了等会儿就打算去调查。” 陈冬立即道：“什么线索？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真的，真的特别担心她。” “我现在除了担心她，想她现在在哪儿，有没有遭到伤害，就再也想不了其他的。” 李复能够理解，毕竟这可是一个能收留陌生人，还愿意配合精神生了病的陌生人演戏的大好人啊！ 现在被他帮助的人从他身边“走丢失踪”了，他能不着急愧疚，想要亲自把人找回来弥补错误吗？ 那必须是这样的啊！ 然后陈冬便看见李复看他的眼神变得敬佩中又带着点同情，虽然不知道他自个儿具体脑补了些什么，但陈冬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果然，李复沉默片刻后答应了。 李复：“行，你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我们等会儿要办的事也没什么危险性，你是那个小区的住户，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就辛苦一下，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吧。” “吃早饭没有？没有就跟我们一起用点。” “不用了李警官，我等会儿在路上随便买点就行。” “哎，有现成的不吃买什么买？来来来，跟我走。” 李复抓着陈冬的手臂就要往办公室那边走，盛情难却，陈冬推辞不掉，干脆便跟着走了。 路上李复挑重点给陈冬讲了讲昨晚找到的线索，随后道：“所以等会儿我们要去你们小区探访一下，重点是b栋，看看昨晚有没有人听见什么动静。” “你就住在b栋十二楼，你昨晚又没睡着，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吗？比如有没有听见斗殴、挣扎之类的声音？” 陈冬苦笑，“昨晚我脑子很乱，老是想些有的没的，外面有没有动静完全没注意。” 李复看着他说完，转头看向前方安慰道：“没事，很正常。” “等会儿你跟着我走，顺便也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小区。” “好。” 有老警察端着保温杯从两人身旁路过，他和李复打了个招呼，然后习惯性地扫了下陈冬，上下打量一秒。 李复和陈冬继续往前走，老警察却突然停在原地。 他转身看向两人的背影，微微眯眼，食指轻轻敲在保温杯的杯壁上。 “感觉有点奇怪啊……” 老警察若有所思地感叹了句，随即转了方向去找领导。 “王叔，你咋来了？”李复正带着人要往办公室外走，却和方才碰了一面的老警察王敬业撞了个正着。 他见王敬业是要往这边来，便出声发问。 王敬业依旧拿着他的保温杯，说：“领导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共同努力，争取早日破案。” 李复一愣，小心发问：“领导不会是觉得我们的速度太……” “嗳，不是。”王敬业摆手，“领导只是听说了你们昨天加班加点的干工作，心疼，给你们多派一个帮手来。” 李复松了口气，“哦，那就谢谢领导，谢谢王叔了。” 王敬业：“瞎客气。” “现在准备去哪，去干什么啊？” 李复把情况简要地给他总结归纳了一遍，王敬业点头，悄悄瞄了陈冬一眼。 王敬业说：“那这个我能帮上忙。走吧。” 李复同他并肩而行，边走边说：“王叔你可谦虚了，局里谁不知道你看人那是一绝，最擅长的就是看出谁有问题，谁在说假话，然后顺藤摸瓜，精准打击！” “这次有您帮忙啊，咱们一定能破获这个大案，解救受害者。” 王敬业坐上副驾驶，李复开车，陈冬和另外一名警察坐在后座上。 他老神在在地说：“大案不确定，但小案可能会有一个，就看给不给机会了。” 他这话，意味深长。 李复问：“王叔，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王敬业不答：“认真开你的车。” 王敬业瞥了眼前视镜，见那名他一看就觉得有问题的帅小伙垂着头，额发挡住眉眼，脸颊嘴唇既不显笑意，也不显紧张。 能看见的面部表情都是自然且放松的，像是在发呆，或者认真地想着什么。 王敬业收回视线，淡定地拧开保温杯杯盖。 他今天泡的红茶，有些浓，苦中带着香。 林芙今天起床后，洗漱好，刚一推开房门，才露出一点缝，便能透过那道缝隙看见一道人影。 林芙动作微顿，随后一用力，一下子便将房门整个打开。 乔凯倚在门边的墙壁上冲她笑，“早啊。” 他今天倒是没有再穿那套“居家大爷”的装束，白色t恤加黑色运动裤，再配上俊朗的外表和阴郁的气质，此刻散漫地依靠在墙上，倒有几分像青春时期学校里那惹人心动的校霸。 林芙却半点没被“美色”所迷，目光直直与乔凯对视，“你站在这儿干嘛？” 乔凯理直气壮：“等你啊。” 林芙：“等我干嘛？” 乔凯：“等你一起吃早饭啊。” 林芙：“等多久了。” 乔凯抬头看了眼挂钟，随后继续冲林芙笑：“不久，也就一个小时吧。” 林芙：“……” 正常人会站在别人房门口站着等一个小时，就等着一起吃早饭吗？？ 林芙微微眯了下眼，浅笑：“你精力挺好啊，昨晚那么晚睡，今天还能起这么早。” 乔凯跟在她身后往厨房走，毫不心虚地自夸：“今早睡今早起，活力满满。” “我可是熬夜冠军，猫头鹰都没我能熬。” 林芙揭开盖子，看见锅里熬的小米粥，有些惊讶：“你自己做的？” 乔凯点头，随后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做饭。” “是没看出来。” 林芙碰了下锅外壁试了试温度，然后盖回盖子点燃天然气。 “凉了？”乔凯慢慢走近，脚下无声。 林芙回头看向他。 “嗯？”乔凯疑惑一瞬，随即慢慢端正自己的站立姿势，有稍许紧张地：“怎么了？” “叩叩——” 林芙本来就没想说什么，刚好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她和乔凯几乎同时扭头看去。 乔凯收回视线，眼神变换。 他侧对着林芙，林芙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却能猜出一二。 于是林芙半点不慌，静观其变。 李复敲了门之后等了会儿，没等到人来开他便又敲了几次。 还是没人来开门。 李复：“可能没人，或者还没起床，我记一下，咱们先去下一家吧。” 陈冬点头，王敬业则一直站在两人身后观察。 不仅是在观察人，还在观察附近的环境。 “等等。” 王敬业叫住转身要走的李复，指着墙壁上的一个小黑点。 “你确认一下那是什么。” 李复表情一肃，蹲下认真观察。 片刻，他声音有些干涩地：“好像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