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关系

“你还好意思抱怨别人，怎么不看看自己，起码得八十斤！” 祁盛躺在地上，揉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 陌九一巴掌拍在祁盛胸口，“你说谁八十斤？” “就说你啊，你再这么胖下去，还好不好意思说自己练过轻功！” 祁盛口舌上丝毫不肯落了下风。 陌九指着躺在地上耍赖的人，可怜巴巴地望向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祁连。 “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帮我还是帮他！” 祁盛也抬起头，央求道，“三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祁连看着面前两个活宝，说起来也算是有头有脸，这耍起赖和地痞流氓也没什么区别。 他顺势握住陌九的手，拉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谁都不帮，你瞧瞧这撒泼打滚的样子，哪有半点像是陌府小公子的样子？” 刚一碰到，便发觉手下感觉不对。陌九手上练武起了茧子，这他是知道的。 可现在这手却同那打磨用的砂纸没什么两样。 他小心翼翼地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到处布满了可怖的刮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露出鲜红的血肉。 其实，一看到那身破破烂烂的暗卫服，他就应该猜到的，这一路走来她没少受苦。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结痂的划痕，也许当初不该让她参与进来，中期擢考没准还有别的办法。 陌九看祁连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哈哈笑道，“三哥，我没事，当时还有点疼，现在已经没感觉了。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帅气，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两个最厉害的，祁盛，你说对不对？” 她踢了踢还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祁盛，祁盛获意，给面子地连连附和。 “对对，没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本来我还以为给我派了个绣花枕头，谁知这枕头可是铁打的……” 他还想继续说，陌九一脚踢过去。 “行了，你可以闭嘴了。” 马车外，侍卫“吁”一声，幽兰殿近在眼前。 “啊～” 两人同时在卧榻上躺了下来，舒服地发出一声长叹。 陌九两天两夜没怎么闭眼，脑袋一粘到睡榻，困意就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本来脑子里还坚持着“就闭上眼睛休息会儿，绝对不睡”的想法。 不一会儿困意就打败了一切，坠入梦乡，发出轻微的鼾声。 祁盛见陌九没了动静，小声招呼侍女抱来毯子给她盖上。看着睡梦中肉嘟嘟的脸，突发奇想，不知道这张脸要是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就在刚要碰到时，祁连拎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尴尬地收回手，坐起了身，轻轻唤了一声三哥。 “三哥，我不在这几天，宫里怎么样？” 祁连在陌九身边坐下，拿出药膏细心地涂抹在陌九手上和膝盖上的伤口。 “一切如常，除了母后一天到晚找不着你，比较急躁之外，没什么事情。” “母后知道我惯常没个安分待在宫中的，估计以为我又去哪里鬼混了，不打紧。” 他坐在那里，看着祁连给陌九抹药。原本以为祁连好歹会回他一两句，结果却再没听到任何回声。 于是只得讪讪地坐在那里，整个房间只有陌九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那，三哥，这没什么事儿，那我先回去了。” 祁盛嘴上假意告辞，心里却盘算着，要是三哥挽留的话，那就待到晚上，正好等陌九醒了，一起用过晚膳后再回寝宫。 可祁连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赞同了他的做法，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得站了起来，双手不安地摩挲着身侧的衣服，“那，陌九，要不，我先叫醒她把！” “你在皇宫再安全不过了，等她醒了，自然会过去找你。” 天色渐晚，风裹挟着落叶在空中飘荡。夏日的暑气在傍晚褪去，空荡的殿墙光影斑驳，秋的萧瑟在没人的角落悄悄滋生。 黄昏，落日收起最后一丝余辉，书房外头那棵上了年头的槐树低垂着头昏昏欲睡。 倒是树杈上站着的乌鸦，睁着炯炯有神的黄眼睛，透过窗户注视着房内那一片昏黄的烛光。 突然，那扇窗户被倏地关上，阻挡了视线，它才扑棱着翅膀，飞到别处，寻找下一个地方，打发百无聊赖的时光。 “我关窗户太大声，把你吵醒了吧！” 祁连在书桌前翻阅着册子，听见屋外晚风乍起，关上窗户，回头看了一眼内屋的床榻，一个人影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三哥，咱们这是回竹园了吗？” 半边脸压出一片红印，她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偶然碰到嘴角一片黏黏糊糊的，唔，还流了口水。 啊，流口水？她脑子里“砰”一声巨响，这可是三哥的床，我还在上面流了这么一滩口水？看着枕头上湿漉漉的一片，这可怎么办！ 祁连看见陌九坐着发呆，以为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你且再看看，这里是哪里？和竹园可否一样？” 他边说边朝陌九走过来。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陌九禁不住着急起来，把枕头往怀里一搂，讪笑道，“三哥，您这枕头，能给我吗？” “枕头？你要这枕头做什么？” 陌九也是没办法，随口胡扯，“您这枕头比我的软和多了，我就想要这个。三哥，您就送给我呗！” 祁连看着陌九诡异的动作，眼神闪躲，两只手死死地把枕头抱在怀里，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书香，去打一盆热水进来。” 候在殿外的侍女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待她放下热水，刚要离去时，又听见祁连吩咐。 “那枕头，拿去洗洗，再给我送过来就是。” 那侍女走到床边，伸出手。陌九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眼枕头，换了个面，把有口水的一面藏在里面不太看得到的地方，示意书香就这么拿出去。书香懂事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祁连将浸满热水的毛巾拧干，坐在床边，轻轻擦拭着陌九的花脸。 毛巾一点点拭去脸上的灰尘，擦到嘴角时，陌九看着祁连的脸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三哥，您枕头，我不小心给弄脏了。” “嗯，没关系。” 祁连继续擦拭着陌九的脸。 “没关系？” 三哥非常讨厌有人碰他的东西，今天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 陌九不自在地想讨骂，“您不骂我吗？我不仅睡了三哥的床，还弄脏了枕头。” “嗯，没关系。” 那张脸在祁连的注视下，又呈现出往日的面貌。 圆圆的小脸，柔和的轮廓线，弯弯的眉毛，清澈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小小的嘴唇。 明明五官平平无奇，明明组合在一起也平平无奇。 祁连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小九的话，就没关系。” 陌九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升起一层水雾，双手圈住祁连的脖子，钻进他的怀里。 “啊，三哥，三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和哥哥之外，对小九最好的人。” 感受着怀里这个身躯的温暖，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内心有些酸涩，闷闷地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堵在胸口。 外面的风声更紧了些，秋天快到了，他缓缓抬起手，回报给怀里的人以相同的温暖。 皇宫另一侧，祁盛抬头偷偷看了眼主位，不经意碰上了两股尖利的目光，打了个哆嗦，随即又低下了头。 皇后坐在沁梧宫主位，瞅着跪在底下的儿子，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呀，你呀，叫我说什么好？南瑾使臣上午进的宫，你这下午才回来。接风礼上所有皇子都来了，唯独见不到你，这成个什么样子？这一回来，也不来拜见你父皇，也没见你去拜见我这个母后。倒是把门一关，一觉睡到现在！我竟是要问问你，这段时间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竟教你忙得连皇宫都不回！” 祁盛只是跪在底下，一言不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是最省事的。 等母后骂累了，奉上杯茶，捡些话好好哄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完美！ 可是这次，皇后似乎没打算早早放了他，坐在殿前骂不过瘾，还直接一步一个踉跄地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一顿数落。 “你看看你，气得我走路都走不稳。想当年生你的时候，我吃了多少苦，足了月份，偏偏不肯出来。我是看遍了名医，尝遍了苦药，拜遍了神佛。最后，承蒙佛祖保佑才平安生下了你。” 多少年前的事情，每次教训他，总要拿出了说上一次，他都几乎能一字不拉地背下来，母后怎么就说不倦呢！ “你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又是带着你到处求医拜佛！那白马寺的住持费了好些力气才把你这身体调理好，你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终日流连于酒肆花楼。你对得起母后吗？你也对不起住持和他送你的那块玉佩！那玉佩可是……” 她抽空看了眼祁盛腰间，正打算继续说，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这玉佩的形状和成色好像都不对，不是住持给的那一块，蹲下来一看，果然不是那块。 “那玉佩呢？” 祁盛嗫喏开口，“一次孩儿在花楼里打架，给弄丢了。” 皇后脾气上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给弄丢了？哪个花楼？我这就派人过去找去，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来。” 祁盛愣在原地，心里寻思着这可怎么办，抬头瞅了眼母亲，那眼神咄咄逼人，丝毫不肯给他躲闪的机会。 “不不不，母后，母亲，那玉佩，那玉佩，我送给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