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到时候你就多准备点纸钱

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长安城三分之二的人都挤在菜市口，一直吵吵嚷嚷到黄昏才终于安静。 橙黄色夕阳洒在刑场上，衙役们拎着水桶刷地，小贩们收拾起摊子，掌柜的嵌上木板准备打烊。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萦绕着阵阵饭菜香。 烟囱升起袅袅炊烟，看够了热闹，孩子们牵起爹娘的手在太阳的余晖中边跳边笑，一起回家。 “别看了，干活吧，早干早收工。” 听到衙役长催促，衙役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羡慕的眼神，每人打了桶水，一齐从一头浇下去。清水冲走一些不太顽固的血迹，水从刑台上往下流。又打来一桶水，拿起竹丝制成的硬木刷摩擦更加顽固的血迹。 老手教新手，他们做惯了，也积攒了些经验。 “瞧血迹深的这块，大多死了不少人，血滴到了同一个地方，积年累月下来是刷不掉了，装模作样刷几下就放弃。像这种浅的，你瞧，沾点皂角粉这样卯足了劲刷两下血迹自然而然就没了。”.. 刚来的衙役们只会用蛮力，听了经验之谈，连连感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下午监斩完后，陌九回府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掉一身臭烘烘的衣衫，重新挑了一身淡蓝色的纯棉长袍。 竹白见她匆匆往外走赶紧跟了上去，“将军，您不在府里吃饭呀？厨房都备好晚饭了，您多少吃一口再出门？多好的饭菜，您不吃太浪费了。” 竹白在她和哥哥决裂时选择跟她走，在大将军府继续做她的贴身小厮。 “好竹白，我今日去吕府吃饭，都约好了的，”陌九边系披风边整理衣袍，又查看了东西是否带齐，匆匆往外走，“吕梁你也知道，放他鸽子是要骂人的，饭菜你叫老穆分给大家吃，这样就不浪费了。” 竹白一路跟到大门口，侍卫早已牵马等候，见她来了将缰绳递过去，“将军。” “可将军，下人怎能吃主人饭菜？这不合规矩，叫别府知道了会说咱们大将军府没规矩。” 陌九接过缰绳，放好脚蹬子，“好竹白，别人说什么叫他们说呗。你将军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们？我真来不及了，我先走。” 竹白磨磨唧唧琢磨着如何措辞才不至于伤害将军，“可将军，您不知道……” 驾～ 马蹄子扬起一阵灰尘，竹白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抠着手指头站了一会儿，理清了话头人倒走了。 他想说：将军，您都不知道外面怎么说您，他们说您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竹白替您委屈，咱们虽不怕，但好歹注意一下，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说着说着大家都当真了，都说您是魔头，即便您不是也是了。 他想这么说来着，昏暗的长街尽头冷冷清清，将军早就没了人影。 回去告诉老穆将军交代的话，晚饭分到两个大鸡腿。 天际受尽最后一丝天光，陌九风尘仆仆赶到了吕府，肚子饿的咕嘟嘟直叫。 渔阳和郑陵都在，就差她。 “抱歉抱歉，洗了个澡，就来晚了。” 她心满意足的看到一桌子好菜：火腿炖竹荪，琥珀蟹粉狮子头，翡翠翅，百寿全鱼，笋干椒麻鸡，干锅牛蛙，紫金蟹肉狮子头，蚕豆海参羹，银杏扒肚肺，还有一大砂锅的鸡崽菌菇汤。 “你贵人事忙，我们都能理解。” 吕梁一脚踏在陌九要坐的凳子上，警惕道，“你干什么？” 陌九忙了一天，中午吃了个苹果，下午什么都没吃，看到恁多好吃的正饿的眼冒金星，闻到这一阵阵肉香味儿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蹲到一半被这么粗暴对待，她极不耐烦道，“我吃饭哪，不坐下怎么吃？”. 吕梁指指餐桌另一头，她低头看看那个位置。如果说现在这地儿是草丰水盛的江南水乡，那那头简直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你别坐这儿，去那儿去那儿，那儿好。” “你没毛病吧？那儿一个菜没有，我吃什么？西北风啊？” “呐，拿着。” 陌九掂起光滑刺溜的大盘子，又扔了回去，“干什么？这玩意儿能吃？” “不能，但你可以夹点菜去那里吃。” “我不乐意！” 陌九何曾遭遇过这般嫌弃，向另外两人求救，“你们说，他这哪门子待客之道？分明是歧视！” 郑陵趴在桌子上早饿的没力气吵架，无聊的抱怨，“你们有事儿没事儿？吃个饭而已，怎么那么多破规矩！早知道我都不来了，在家里吃完早早去睡觉，不比在这儿听你们吵架好？你说是不是，渔阳，你别装聋子！” 渔阳见他们吵起来，早知这饭吃不早，在陌九进来时就找了本书去看，淡淡回答，“我不知道，别问我。” 陌九质问吕梁：“那你说，为什么叫我坐那？这儿为什么不给我坐？” 气势汹汹的将桌子捶的邦邦响，一副不给出道理誓不罢休的样子。 吕梁原本想给她留点面子，“你下午从哪里来？一身煞气冲撞孩子怎么办？” 陌九回头一看，才看到白起家姑娘在丫鬟手里抱着。还想吵两句，指了他半天一个屁都没憋出来，气冲冲的提着盘子坐远了点。 这才算开了席，吕梁舀了一碗汤，不咸不淡，味道鲜美，刚刚好。 见终于能开席，郑陵赶忙挺直背，渔阳也放下书。 “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白起家姑娘，怎么办？” 这问题问的陌九都想笑，“白起临终前托付给你，当然是你照顾，你要是不想，那就交给他父母带，隔辈亲嘛，也很好。” 这答案算是合了吕梁胃口，他附和道，“是啊是啊？交给他父母带应该也没啥哈？我又不会带孩子。” 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喝汤，念念有词道，“交给他父母最好最放心，老人家最疼孙女。” “这没错，”渔阳夹了个狮子头，眼皮都没抬，“正好今天白起刚下葬，应该还没走远，要不然今天要不然等头七，他来找你，你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估计他能理解。” 郑陵也点点头，“到时候你就多准备点纸钱，要是他夫人跟着一块儿来，你就多烧一点，反正你那么多钱，烧真的都烧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