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长不大的鱼

“各部门就位，第三十六场，第三镜，action！”导演喊道。 这又是一个长镜头，杨玉开挂瞬间代入角色，化成了心事重重的小艾，整张脸都写着哀愁。 她背着书包，独自一人向前走着。 罗晓远远跟在她的身后。 自从上次有人举报他和小艾早恋，被班主任训话，两人便形同陌生人。 罗晓以为小艾会永远躲他远远的，却在前几天，突然问他借钱，说是想用来看病。 罗晓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走在她一旁。 小艾抬头看了看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害怕被章兰英看见。 罗晓跟了上来道：“小艾，你的病好些了吗？还需要钱吗？” 小艾愣了一下，她突然有些感动，低头抿了抿嘴，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可是她的病，医生说很难治，很难治。 就算有钱，也很难治。 “不用了，就是小感冒。”小艾道，“那个……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好，那我等你。” 罗晓看到小艾愁眉苦脸，笑着道：“我最近听到一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可是还没等小艾回答，他自言自语说了个极冷的笑话。 一条想把自己淹死的鱼。 这笑话，谁听了会笑啊？ 小艾会。 她看他说的那么认真，于是假装开心的笑了笑。 罗晓便十分开心了起来。 然后他又和她说了，他马上要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因为他梦想是当一个数学家。 “小艾，你长大后想做什么？”罗晓问。 小艾看着十分阳光的罗晓，默默道：“只要长大便好。” 长大后成年后也许自己心理就没这么多脆弱了。 彩色海螺被爸爸踩碎了，她没了幻想，她得靠自己走出来。 她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体验过呢，她也想和罗晓一样，有个梦想，然后能每天正常开心的笑。 正当她和罗晓挥手告别后，转头便看到不远处阴沉看着她的章兰英。 # 第一个镜头拍完后，天空就已经乌云密集。 徐建国呢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又要下雨了，难道我真是雨神?” 小郭听了，疑惑的看向还在戏中准备下一场戏的杨玉。 如果真的有雨神，恐怕也另有其人。 不管那个一拍悲伤戏就下雨的剧组，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有杨玉。 何素素还在默默看着剧本，悲伤充满了她的心海。 小艾的结局，有一部分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 可被她丢弃的杨玉曾经也是和小艾几乎是一个境地。 如果不是杨玉本身性格的原因，她的生命也极有可能会停止在十六岁，甚至更早。 何素素感觉自己当初的决定真的错的离谱，还好老天还给她补救的机会。. “何老师，和徐老师，两位也准备一下，到你们的戏份了。”李得明老师道。 何素素连忙擦去眼角的眼泪，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把这份戏演好。 小艾在厕所被扒光衣服的视频，终究被人传到网上，甚至没有打码。 一时间全网皆知。 各种奇葩言论，脏了所有人眼，全然不顾唯一的受害者。 家里，爸爸指着视频不断问严厉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现在网上在怎么说你吗？” 而小艾哭的泪流满面，却始终一个字不说。 “走，我们去学校讨个说法。”爸爸拽着小艾胳膊说。 “不要，我不想回去了，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学校了。”小艾一边使劲往后退，一边泪流满面，“爸爸，放过我好不好？” 爸爸，一时看的心软，慢慢松了手。 后妈抱着妹妹冷漠的在一旁，突然对爸爸耳朵上说了几句话。 爸爸终究叹了气，换了语气温柔的，抚摸小艾头道：“我们一起去，爸爸帮你讨回公道。” # 三人终于来到学校。 小艾站在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隔间里边校长已经和爸爸后妈谈判了很久，所有话都一句一句传到她耳里。 校长道：“这位先生，实在抱歉，这件事是我们学校的忽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只能心平气和的讨论事情怎么解决？” 爸爸终究安静下来了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校长道：“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艾珍宝退学，不要对她心理进行二次创伤。” 爸爸立马愤怒道：“我小孩被霸凌，衣服都被扒了，被发到网上了，却要我家孩子退学？” 校长又连忙安慰了几句，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退，那我们来说第二个方法，学校和章英兰家长愿意出一份钱赔偿。” 后妈连忙问：“多少钱？” 里面一片沉默。 校长继续道：“但是你们拿了这份钱，有人问你们就不能说是霸凌了。否则只会把事情闹的更大，你们也拿不到这钱了。” 里边又是小声谈论，显然后妈已经接受了，爸爸还在犹豫着。 小艾感觉压抑的难以呼吸，默默走出办公室。 她的脑海里慢慢响起一首歌。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片……” 办公室围外围满了学生。 有小艾认识的，也有小艾不认识的。 有人看着小艾出来喊道：“真的是她！就是视频里的那个。” 有人笑道：“哈哈，那她在厕所干嘛？” “你自己问她，不就知道了。” 小艾痛苦的看着周围人的嘲笑脸，章兰英站在人群中最前方笑着。 本来得意的她，却发现小艾直接扑向了她…… # 爸爸对校长提议，以及在后妈劝说下，还在犹豫着，却见有个学生跑进来道：“校长，小艾好像跳海了！” 小艾爸爸猛的抬头，拼命的冲出办公室，跑的太急差点摔倒。 门口有个女学生，捂着满是抓痕的脸痛哭流涕。 爸爸跟着向海边聚集的学生跑了过去，就看到小艾在浅海区域海边，弯腰寻找着海螺，一个放着嘴边拼命吹着。 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她的腿，弱小的她，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卷入海底。 小艾脑海里的歌声越来越清晰。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推你回去， 海浪清洗血迹， 妄想温暖你。” 她找遍了海螺，可是再也回不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海底学校》了。 “她要干什么？她要跳海吗？为什么站在那不动，估计装的吧。”有个人喊道。 “听说她爸爸正在和校长谈赔偿呢，估计是不满意，在吓唬人。” 小艾看向海面，她好像只有一个办法，回到海底学校，那里的伙伴正在用歌声呼唤她。 她往海里走去。 “…… 有没有人爱你， 世界依然将你抛弃， 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无关， 人间毫无留恋， 一切散为烟，” “小艾！”爸爸突然喊道。 小艾回头，风吹的头发向身旁飘去，别样的凄美。 爸爸一边靠近，一边道：“小艾，千万别做傻事。” 小艾一边后退，一边默默道：“爸爸，你知不知你陪妹妹玩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爸爸摇了摇头。 小艾笑道：“我在想，爸爸你是真傻，明明我才是你亲生女儿，而她和你没半点关系，你却对她那么好。” 爸爸正想解释，可是小艾转眼又带着笑脸流下眼泪道：“爸爸，明明我才是你亲生女儿啊！我才是你亲生女儿，可是你连我生病的都不知道……” 爸爸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在此刻彻底失去了女儿，他连忙道：“爸爸错了，我们回去一起治病好不好。” 小艾却摇了摇头，转身向深海走去。 她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了。 也不想留在这冰冷的世界了。 她想永远留在海底学校，再也不回来。 一片海浪扑了过来，小艾的身影却消失不见。 “小艾，小艾！”爸爸拼命的一遍遍喊着喊着。 大雨倾盆而下，徐建国却也无法脱戏，竭尽全力的嘶喊着。 “来不及来不及， 你曾笑着哭泣， 来不及来不及， 你颤抖的手臂。” 歌声越来越清晰，小艾感觉窒息感涌了上来。 原来这里不是海底学校。 她也根本不会游泳。 她突然想起罗晓说的笑话。 从前有条鱼， 它活的很不开心。 于是它把自己淹死了。 “小艾，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只要长大便好。” 可是她这条鱼，终究是长不大了。 ps.:《海底》 原唱：一支榴莲 作词：psrosie 作曲：psrosie、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