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请带我过马路（1）

时鹿走出超市，身体被背包坠地微微后仰，还要避开路上的障碍，几步下来额头就溢出了汗。 他气喘吁吁地问：“那…那你是哪一种？” “我？” 苍舒指了指自己，想起在时鹿头顶对方瞧不见，又用爪子扯住他的头发怒道：“老子当然是来捞油水的了！” 想起最开始和自己僵持许久，看起来并不算游刃有余的苍叔，时鹿抿抿嘴，十分怀疑这个说法。 “你的活性是什么？也是元素型？控制雷电吗？” 头顶咬碎坚果的嘎巴声骤停，片刻之后，苍舒态度含糊地呵斥道：“…算是吧，你少在这套我话，赶紧走！” 既然是雷电系，为什么当初苍叔暴起后皮毛会被电焦？ 难道元素型的水手没办法像电影里那样彻底掌控元素？但那个能操控火焰的杀马特却不像是受影响的样子。 时鹿一肚子的疑惑，心头反复揣测着。 彼时他走在大街上，数不清的人还在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稍一走神，肩膀就不小心撞到了人。 这一下撞得还不轻！ 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硬的跟石头似的，时鹿背着这么重的包愣是被撞得后退了半步，对方却在原地稳如磐石一动未动。 “不好意思。” 他揉着肩膀道歉，待抬起头看清对方时，手上蓦地停了动作，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看相貌三十岁左右，带着顶漆黑的鸭舌帽，面色是病态的苍白，但这并不是时鹿被吓到心脏险些停拍的原因。 他的眼珠是全黑的... 不是瞳孔纯黑，而是整个眼球漆黑一片，就像镶嵌在脸上的两颗玻璃珠，更像是两洞深渊，彼时，那对纯黑的眼珠还在不住转动着，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是普通人，在这个环境下，就算被撞到恐怕也完全搞不清是什么情况，然而那双毫无光泽的黑眼珠直直与他相对，将他渗得整个人定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与男人视线相交下一秒，黑眼珠的中心荡起了漩涡，漩涡一层一层的堆叠，波纹荡开，速度飞快，浓稠的黑色几乎要溅落到男人苍白如纸的面皮之上。 “苍...苍叔？！”时鹿吓得喉咙都破音了，硬挤出高声求救，但已经晚了。 苍舒爪子一紧：“喂！你他娘的怎么…！”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苍叔在高声咒骂，紧接着肩膀上的重量一轻，头顶也没了压力。 “请带我过马路。” 男人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呆板无起伏的音色传入时鹿耳中。 同时，脑内响起一声提示，一直存在于意识里的透明光板骤然起了变化，原本位于右侧进化任务之下浮现出一条新的分栏。 【支线任务1：请带我过马路（1），奖励以抽卡形式发放，此任务为连续任务，触发即接受。】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或者说整个空间都停顿了一瞬，街道上所有人的动作，乱飞的鸟儿，拂面的晚风，就连细小飞扬的灰尘都定格了。 一阵下坠的失重感令时鹿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视野被黑幕所掩盖。 如同站在舞台中央，只有头顶和眼前的街道上打下了灯光，其他都隐藏在舞台之下，黑暗的结界将两个空间分离。 原本被汽车堆满，沉寂而杂乱的大街变得整洁无比，眼前凭空多出了一条代表人行横道的斑马 线，对面的指示灯闪烁着绿色通行的人形标识。 可各式车辆却对红灯视而不见般高速飞驰，时速几乎超过两百迈，掠过时甚至划出一道道滞留的重影，凛冽的气流带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离得再近些恐怕就会被卷入车底。 支线任务是什么？除了活过一百天外，末世里还有其他任务？！ 未知的事情太多，无休止地独自思考下去无疑是浪费时间，时鹿定了定神，将注意力放在眼下的场景上。 就在这时，黑眼珠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毫无感情的重复说：“请带我过马路。” 带你过马路？带你去送死还差不多！这人行横道是人走的吗？！ 时鹿恼火地甩开他的手，黑眼珠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跟一具无灵魂的木偶一样。 他尝试性地在路边走了两步，黑眼珠也像个机器人般亦步行动。 看来，他所触发的这个支线任务，就是将这位黑眼珠大哥带过马路。 时鹿现在的心情很微妙，就跟平白无故走在街上被人碰了瓷，非让他带过马路的还不是位颤颤巍巍的老奶奶，而是个中年男人。 最重要的是，这还不是条人能过的马路。 各式的车辆如流水般驶过，超速到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活人在驾驶，道路宽约三十米，双向八车道，放眼望去全是车影，几乎每一秒钟，都有车辆驶过人形横道。 人行横道不减速，违章了，时鹿蹲坐在道沿上，百无聊赖的想。 八十年代的有个广为熟知的小游戏，一辆小轿车在无边无际的马路上行驶，玩家需要通过变道来躲过路上的油污和香蕉皮，随着车速越来越快，越到后面游戏进行的越发艰难。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小游戏里的过路人，要从一辆辆高速行驶无规律变道的汽车间穿过去。 除非他会飞，或者会瞬移，正常人想要走过这条马路，下场只有被碾成肉泥。 原地呆坐了十分钟，时鹿起身，沿着人行道在周遭巡视了两圈，随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马路中间扔了过去。 霎时间，石头被撞成碎石，其中最大的一块直挺挺地飞向了远方，根本瞧不见落地点。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在反复确认光板上没有放弃任务的选项后，时鹿以一种生无可恋的姿势又瘫坐回了斑马线边的道沿上。 黑眼珠毫无动静，每过十分钟就会重复一句，请带我过马路。 时鹿仰头问黑眼珠：“我能放弃这个任务吗？” 黑眼珠连眼珠都没动，完全无视了他。 没办法，木然坐了一个多小时后，时鹿发觉即便在这种异次元空间，也是会感觉到饥饿与口渴的。 他无奈起身，继续寻找起脱离这个空间的办法。 首先想到的就是沿着马路朝前走，大概一千米外便是一片黑幕，那恐怕就是空间的边界，说不定穿过去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想法是美好的。 时鹿费心费力地走到黑暗边缘，数不清的汽车从马路飞驰驶入黑洞，他跟着车辆平行穿过黑幕后，眼前再次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马路，以及身侧从黑洞中不断飚出的汽车。 这是一个死循环，他从道路的一头直接穿越到了另外一头... 这么看来，除了完成支线任务外，其他退路都被堵死了，或许被车碾成肉泥也是一个办法，这也间接说明了要么完成，要么死的残酷规则。 时鹿沿着马路又走了一圈才死了心，回到最初的地方。 说来也怪，整条超过一千米的长街只留有一盏路灯以及一条人行横道，像是强行指定他完成任务的位置。 最后走的那一圈，时鹿尽可能的收集了一些道边的小石头，一股脑的堆积在路灯下，最后吸了一口气，将他们全部丢进了‘高速公路"里。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有效果。 那些看似坚硬的石头半点没有阻碍铁皮盒子们的奔驰，其中一块小石子反而被意外反弹到他脸上，留下了一道将近三厘米的伤痕。 伤口很快渗出了血，时鹿愣愣地摸了摸脸，惊魂未定地靠着路灯，打心底里涌现出一股绝望。 难道他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刚才从超市带出来的东西并没有跟随他进来，连有超能力的老鼠也不在，所谓的水手，就是指以后都要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等等，超能力！ 他似乎，也有超能力来着，据仓鼠所说，那叫做活性。 时鹿赶紧查看起自己的光板，主活性后写着光，但光后面并没有小括号，也并不像仓鼠以为的那样，写着元素型。 【姓名：时鹿 编号：a5616 细胞等级：f+ 主活性：光 辅助活性：夜视，灵猫 进化任务：[0.6/100] 支线任务1：请带我过马路（1），进行中。】 夜视是最早出现的能力，而灵猫…或许是与苍叔对战时觉醒的？ 与老鼠打架出现了灵猫的辅助活性，这是不是说明辅助活性都是可以后天激发的？ 但在灵活的猫恐怕也没法从这样的加速版车水马龙间穿过，时鹿定了定神，将注意力放到最关键的位置。 他的主活性，或者说核心能力是光，所谓光…是指操控光吗？ 时鹿尝试着抬起手掌，将注意力凝聚在掌心。 过了五分钟，除了因用力过猛而掌心发热外，根本就没有光芒汇聚，连先前的小星星都没有出现。 “方法不对？”时鹿自语道，同时静下心，这次不再一心想着泛泛的光芒，而是具体到了地铁上的那片小星星的形状。 他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一枚五角星... 下一秒，像是变戏法似的，掌心处赫然凭空出现了一枚拳头大小的星星！ 星星并不是平整的光片，呈立体状，两个面都突出菱形的图案，跟圣诞树尖装饰的星星没什么两样，散发着月白色的光芒。 时鹿喜不自禁，拿起小星星摆弄了半天，没过多久，兴奋劲又渐渐降了下来。 他咬了咬牙，将星星朝马路上丢去。 本以为玻璃似的星星会立刻碎掉，却没想到亮晶晶的小东西在被撞到车底，经过数不清的轿车碾压后，依旧完整闪耀。 没有想象中电影里激光那样的杀伤力，除了散发出点点星光外，就没有其他的了，可谓是中看不中用。 不过这依然是…太神奇了！ 这下子时鹿的兴奋劲儿又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再次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凝聚出了一个光球，随着光芒汇聚，球体逐渐有了实体和重量。 头顶的路灯暗了几分，时鹿没有注意，他眸底反射着温润的月白色光芒，本人正直愣愣地对着手上光球傻笑，迫不及待地将光球像对待小星星那样朝马路丢了出去。 出乎所料的是，这次那团光芒刚脱离他的掌心，便飞快溃散在了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