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三个人的自责（二）

“魔由心起，陷入执念的人，往往会因此而不受控制。”老人双指点在白素纯的额头之上，嘴中念念有词。 “扶她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许宣双腿颤巍巍地跟在小青后面，却被老人叫住：“许大夫暂且留下，老夫有话问你。” 随着老人转身，房门在许宣的眼前自动关上，将他隔绝与屋内。 “许大夫，你既知她是妖，还要与她纠缠不清？” 床上的风妖脸色逐渐红润，只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老人收回双手，柔和的佛光消失于屋内。 看到许宣脸上的警惕神色，老人嘴角挂笑，“别担心，我不是来劝你的，单纯心中好奇罢了。” “我喜欢她。” 许宣的直言不讳，另老人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 “还有……她是个好人。” 一辈子潜心修道的老人，并不能完全理解许宣的想法。可这后半句的理由，他倒算是认可。 夜里，白素纯缓缓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小青，亦不是许宣，而是那位已然成佛的老人。 “醒了？” “醒了，她呢？” 老人背对床铺，却了解房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与你不同，若不是你倾尽全力舍身相救，怕是连一丝醒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白素纯沉默不语，心中充满思绪和愧疚。 如果她可以早点发现二花被带离出城，如果她没有忘记在二花身上续上法术，如果……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穿越前，沈纯所在的世界没有，穿越后，白素纯的世界同样没有。 “这不怪你。”老人细心地察觉到了白素纯的低落心情，竟出言安慰，“人各有命，你顾得了她一时，却顾不了她一世。” 道理她都懂，可白素纯就是心中有愧。 “算了，你自己慢慢参悟吧。”老人欲走，却被两人对话吵醒的小青拉住袖摆。“怎么，想拦老夫？” “小青，休得无礼！” 白素纯的双腿仍是有些站不太稳，小青松开老人，朝她快步走去。 “你白姐姐已无大碍，只要短期内不再过度使用法力，方可固本培元恢复如初。” 比起声音，更先消失在原地的，是人。 “走，陪我去看看她。” 也许是知晓白素纯敢来探望，一直昏睡不醒的二花，虚弱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白娘子。” 见到推门而进的白素纯，二花试图从床上坐起，却被白素纯出言拦住：“不妨，你且先好生休息。” 白素纯替二花掖了掖被子，然后对小青说道：“忙活一天了，你也回去睡觉吧。我和二花，想单独说几句话。” 小青不再像两人最初相识的那般执着，轻轻点了下头后，便直接消失在了房内。 “二花，是我对不住你。分明答应了要好好保护你的，结果……”白素纯的声音几度哽咽，心中巨大的愧疚感，压得她喘不过去气。 “这不怪你，落得如今这般地步，我早有准备。” 白素纯充满疑惑地看向二花，后者莞尔一笑。 可毫无血色的脸庞，还有那惨白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像只一不小心，就会随时破碎的瓷娃娃。 “我们是妖。”二花的话，直击白素纯内心深处，“能凭借我与天俱来的优势，躲过上天结罚。 曾有幸与官人度过美好的几年时光，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二花的神情之中没有痛苦与惋惜，反而被幸福填满。 “从不后悔？” 白素纯的问题，惹来二花轻笑。 “没想到有一日，会是白娘子问我问题。”二花读懂了白素纯心中的疑惑，“我们是妖不假，可我们也有爱人的权利，不是吗？” “看得出来，许大夫很喜欢你。” 许宣在法海小屋内醒来时，发现所有人都已离开。本想在睡前瞧一眼二花病情，却无意间听到了她与白素纯的对话。 原本停放在房门上的双手，被轻轻放下。许宣立于屋外，白素纯已然知晓。 “可你也说了，我们是妖。” “但我还说了，我不后悔。” 几乎完全丧失妖力二花，发现门外许宣身影的时间，晚于白素纯一步有余。 “他……” 二花微微扬头，见白素纯有意忽视站在外面的许大夫，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人妖殊途，很难有好下场的，不是吗？” 蝉鸣骤响，似乎是想要代替二花回答白素纯的问题。 “未曾试过，又有谁会知道结局如何呢？这个道理，我想白娘子比我清楚。”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像我一般结局悲惨又如何呢？这几年的时光，总归不是假的。” “是否快乐，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的知晓。” 白素纯想要辩驳，二花却抢先一步继续说道： “选择与官人结为夫妻，我从未后悔，但并非没有愧疚。” 二花的视线突然涣散，白素纯迅速在其几处重要穴位注入妖力。二花逐渐恢复神色，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我走后，官人定会茫然若失。想来，怕是连按时吃饭都会忘记。”二花的手重新搭在白素纯的手上，迫使她停止了继续施法。 “没能按照约定陪官人走到暮年，更没能为他留下香火，到底是我有愧于他。” “白娘子，你能最后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