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我想最后穿一次我的警服

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是用土坯做墙，用茅草做顶，而这所学校， 却是用红砖做墙，用水泥做顶， 操场宽敞，绿树成荫。 在操场中央，不锈钢的旗杆上，红色的旗子随风飘扬。 陈凡在陈青璇和陈爱军的搀扶下走进教室，教室里，都是崭新的水泥地板，还有一张张崭新的课桌。 就在这时候，小学的唯一老师兼校长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感激。 “以前我们的学校，也是土坯做墙，茅草做顶，我刚来的时候，土墙已经裂开了好几条缝隙，茅草的屋顶一到下雨天就开始漏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间间教室开始倒塌，最后只剩下了一间教室也摇摇欲坠，一年级到三级的几十个学生凑到了一个班级里一起上课， 那时候，没有课桌，也没有凳子， 孩子们搬两块石头当作凳子，再在膝盖上放一块木板当作桌子， 外面的操场上，一片泥泞，旗杆是用几根长木棍用草绳子绑起来做成的，天气一恶劣，一吹风就会被吹倒。 我跑过很多次上面，申请了很多次补助，一直听说补助来了，却一直都没有看见补助， 我亲自上门好多次，却是连主要领导的面都没有见着， 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们说教育资源要朝城里倾斜，城里孩子多，.. 至于我的学校，一到三年级加起来连一百个人都没有，没必要浪费资源， 他们建议让这些孩子到城里的学校读书， 可是，从这里到山外，至少也有十几公里啊，你说，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七八岁，孩子们怎么到山外去读书？ 后来，是老扈他们几人到来，他们在山顶安家，我们村里人看他们孤苦伶仃，家里还刚刚有人去世， 所以村里全力帮助他们盖屋子，开垦荒地，帮助他们在山上安家………. 我们以为他们是其他更加贫苦的地区逃难来的，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后来忽然告诉我们，他们帮我们找到了一个公益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愿意给我们村里捐一座小学， 一年前，施工队进入村里，施工了一个月，然后盖好了这座崭新的小学， 他们都说，是公益基金会建的学校，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钱，村里一直将他们都当成了恩人！” 说着校长转身看向陈凡身边的老扈几人，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感激。 老扈几人红着脸，挠了挠头，想辩解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只是转头看向陈凡， 陈凡惨白的脸上更加红润了，他同样红着眼睛。 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 他一开始疑惑，老扈几人明明身上加起来都有几十万美金，如果兑换成大夏币，那就是几百万。 有了这几百万，他们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也足够他们富裕的过一生了。 可是， 为什么他们还会住在土坯垒的墙，茅草做屋顶的房子里，过着寒酸贫苦的生活。 原来， 他们的钱，都给小学建学校了，他们的钱，都奉献出去了。 真是讽刺啊， 小学校长跑了很多次上面，申请了很多次补助，可是一直听说补助来了，村里却是没见个影。 而他的这些曾经的兄弟们，坤萨集团的成员，臭名昭著的毒贩子， 却是将自己的钱都捐给了村里， 而他们自己则是住在茅草屋里，开垦着荒地谋生。 陈凡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触动， 他的心中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这些，都是他的兄弟，这些都是他陈凡的兄弟啊。 他走上前，一一给了老扈几人一个拥抱。 他红着眼看着他们：“你们都是我的骄傲，我陈凡有你们这些兄弟，是我陈凡的福气！这…….是你们给我最大的惊喜……….即使我下一刻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感觉，也没有遗憾了！” “爷……我们能够跟随您，才是我们的福气！” “对啊爷，如果没有您，我们就像是在粪坑里挣扎的蛆虫，只有跟随您，我们才真正感觉到，做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爷，谢谢你！” “………” 老扈几人开口，声音中也是哽咽。 “你们………..” 陈凡轻轻的拍了几人的肩膀，这一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也许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身负使命，踏入黑暗，而在完成使命的同时，拯救一批渴望得到救赎的信徒的欣慰了吧！ 陈凡和老扈几人抱头哽咽，旁边的所有人也都是暗自抹泪。 “呼！”陈凡忽然重重的开始喘气， 众人连忙扶他坐在旗子下的台阶上，陈凡重重的呼出几口气，拒绝了医务人员再次递上来的参片。 嗡嗡嗡嗡嗡！ 而就在这时候，一阵引擎的声音由远而近，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得天一颗警示灯一闪一闪的， 然后警示灯越来越近。 “校长，麻烦你去教室的灯光都打，给直升机指路！” 特殊部门的人转头看向小学校长， 小学校长连忙点头，然后跑到了教室里，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将所有的灯光打开， 可是就在下一刻， 咔擦！ 一声响，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不只是学校里，包括山村里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整个小山村都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中。 “又停电了！可能是哪根电线杆又倒了！” 有村民开口， 村里的电线杆都是村民自己一根一根的从山外面运来的，那时候没有完全通车路， 村里的男人们扛着电线杆， 妇女儿童们则是在前面死命的拽绑在电线杆上的大麻绳，一根一根的运到指定地点，然后自己挖坑，自己填土，将电线杆竖立起来， 但是后果就是，不规范竖立的电线杆，总是会经常倒塌，造成停电。 “怎么办？如果没有电………直升机就没有地标……车又开不上来……” 特殊部门的人急成一团！ “你们等我一下！”小学校长丢下一句，然后跑了出去，跑出去的身影，有些一瘸一拐的。 天空中直升机盘旋着，没有地标物，根本就无法降落，下方一片黑暗，特别是崇山峻岭，环境更加恶劣，一不小心就会机毁人亡。 下方的医务人员和特殊部门的人忙成了一锅粥， “你们快看…….” 一个医务人员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得在狭窄漆黑的小路上，一道昏暗的光芒陡然出现， “是......是校长！”有人呢喃， 下一刻，另外一条小路上，一道光芒，两道光芒， 一条条由村子里汇聚到学校的小路上，一道道光芒出现，然后从各条小路上汇聚到通往学校的主路上， 一道道光芒，汇聚成了一大片。 那一道道昏黄的光芒，被手护着，小心翼翼的汇聚，那是烛光。 烛光的照耀下，是一道道纯朴，黝黑的脸庞，是一双双纯真的眼睛。 带头是小学校长靠近，然后问道： “几位领导，你们看，这些烛光，可以吗？” 特殊部门的领导人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他们........” 小学校长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还有他们的父母，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咱们村里穷，连手电都没有几根，以前没电的时候，大家最常用的就是蜡烛， 烛光虽然微弱， 可是那曾经是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唯一的光了，也是这个山村夜晚唯一的希望，” 特殊部门的负责人红着眼点头， 可是他还是摇摇头：“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可是......直升机降落会刮起很大的风，蜡烛一刮就会被刮灭的！” “这我们都考虑到了！” 校长却是微微一笑，他回头点头，只见得所有人都拿出了一个瓶子做成的罩子罩在了蜡烛上面。 特殊部门的负责人愣了一下，旋即重重点头：“那就靠你们了！” 很快， 操场上，一根根被摆好，微弱的光芒聚集起来，虽然依然微弱，可是在黑夜里，却是如此的耀眼。 天空中， 正在盘旋的直升机终于缓缓下降，然后成功的停在了操场上。 直升机停好的瞬间，医务人员连忙将陈凡抬了上去， 陈青璇，陈爱军，还有几个特殊部门的人上了飞机，其他人则是只能乘坐汽车。 嗡嗡嗡嗡！ 很快， 直升机的引擎声轰鸣，直升机再次缓缓升空，然后快速消失在夜空中。 下方，老扈等人久久望着天空，无语凝噎。 只有操场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爷......” 老扈几人哽咽着喊出一个爷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此去一别，便是永远。 小学校长抬头看着夜空， 仰着头的脸上，两行泪水缓缓滑落， “恩人！” 良久，他踉跄了一下，忽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老师！” “校长！” “......” 看见他跌倒在地上，学生和家长马上围了过来，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大家都回家去吧！” 众人将他扶回了房间，然后众人才逐渐散去， 他坐在床上，伸手将裤腿拉起来，然后露出了一截拙劣破旧的假肢，假肢连接断腿的地方，一片猩红。 刚刚奔跑的时候，假肢凸出的地方将他的腿狠狠划出了几个大口子。 假肢的横截面十分规整，就好像是锯子锯开的一样。 他找来药品，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然后他用一条腿艰难的挪到了窗前，看着天空。 天空中，群星璀璨........ 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家门，让来时的孩子找到迷失的路 他呢喃着，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 ...... 另外一边，直升机快速的朝着城区飞去，很快就到了市医院的上空，在市医院的门口，早已经被清理出了一片场地，灯火通明。 当直升机降落的那刹那，早已经准备好的医务人员连忙推着担架车上前， 陈凡很快被转移到了担架车上， 此时的陈凡状态看着却是不错，脸色甚至不像先前那般惨白，反而还带着一丝红润， 他脸上带着祥和的微笑，任由医务人员将他抬上担架车， 他其实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 可是， 他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陈青璇，他的心中却是一软，不忍心打断陈青璇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陈凡躺在担架车上，被转移到了急救室，他一路看着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 身周所有人的杂音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第一次如此的清醒，四周是如此的寂静，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在飞快的上升着，离开了急救室，突破医院的阻隔，然后向上升，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下方的城市都变成了光点。 迷迷糊糊中，他就这么躺着，任由无数人不断的尝试各种抢救的手段，可是他生命的体征还在下降着。 直到医务人员将很多仪器想要安装在他的身上，他陡然间宛如失重一般下降， 他猛的睁开眼，抓住了医务人员的手。 “不要再给我装这些仪器了........求你们了，我不想再体会被审判的感觉...” 陈凡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哀求， 一旁的陈青璇的身体狠狠的一抖。 良久， 她凄然一笑。 “爸.......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医生，谢谢你们，就这样吧，可以了，放过他吧！” 陈青璇凄然的笑着，一众医务人员红着眼睛退了出去，诺大的急救室再次空了下来。 房间里，只有陈凡和陈青璇，陈爱军。 “爸.....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陈青璇蹲在病床前，握住陈凡的手，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陈凡艰难的声音响起：“我....我想最后穿一次我的警服......” “好，爸，你能等我吗？我去给你拿你的警服，我知道你的警服藏在哪里.......” “爸等你....爸一定等你回来！” 陈凡艰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