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曹家公子

“您是太子妃吧？” 见白汐久久不曾开口，对面的小公子倒是笑盈盈的自顾自说起话来。 “额，何出此言？” 白汐穿着朴素，也并未言语，不知怎就暴露了身份，惊讶之余，也佩服起眼前人的察言观色。 这府内的女眷虽多，但是大部分都是江南女子的打扮，白汐虽然比在宫中穿着的俭朴了一些，但是满人的风格还是掩盖不了的。 “娘娘，您身上的配饰虽然简约，却不失皇家的贵气，而且虽然不曾一耳三钳，但是耳环痕却是不会少的。” 小公子浅浅的笑着，声音悦耳又动听，就如刚才在船上听水声划过耳畔那般悠扬。 “呵呵，你是曹寅的小孙子吧？” 白汐也不作答，反倒问起眼前人的身份来。 这府内，男丁甚少，这公子打扮贵气，必然身份不低，又能对这府内如此熟悉，畅行无阻，看年纪想必是曹雪芹没错了。 “太子妃好眼力！” 曹雪芹倒是毫不隐瞒，对白汐大加赞赏起来。 白汐自然也没有避讳，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二人心照不宣，继续一路相伴而行。 白汐不认识路，只能跟着曹雪芹走。 曹雪芹自然知道，天色将晚，定然要将太子妃安全送回。 所以，两人默契的都不提来处，不问归途。 或许，曹雪芹也是厌倦了这深宅大院的枯燥无味，恰巧碰上了同样被压抑的喘不过气的白汐。 两人就这样，在这诗情画意般的金陵，无缘无故的遇见了。 不过，世间的千万种遇见，都是上辈子的注定，哪有什么无缘无故之说。 只是，众人皆被蒙在鼓里罢了。 白汐隔着半步之远，紧跟着曹公子的脚步。 这院落中蜿蜿蜒蜒的小路，真的如迷宫一般，白汐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这若是慢了一步，恐怕真就绕不出去了。 “娘娘别怕，这院子就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一步一换景，看似曲折蜿蜒，实则不大，只是走起来费些功夫。你看这地上的鹅暖石，跟着这图案走就不怕迷路了。” 曹雪芹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人的紧张，温柔的开口解释道。 “哦？还真是，先前都不曾察觉到，还有这个妙处。” 白汐低头看了看脚下，这才发现，大大小小的鹅暖石拼凑着一个个花朵般的图案，半米就有一个，跟着图案走，的确很容易找到出口。 “哈哈，是的。初入迷宫的人，都被这里面的景色所吸引，嶙峋怪石，假山石洞，十分奇妙，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迷路了，从而慌张寻找，却忘记低头看看脚下。” 曹雪芹解释道。 这处迷宫是建来供客人们赏玩的，自然不会轻易透露其中的奥秘，但是府内的人，自是清楚这门道，不然一个个都绕进去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当年修建之时，曹寅就派工人在这道路上做了些文章。 知道了这些后，白汐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也有心情与曹公子说说笑笑起来。 白汐也不曾想，自己竟然有幸能够遇见年少时，如此意气风发的曹雪芹。 曹雪芹少年时，生活十分富贵豪华，就如红楼梦里那般，骄奢淫逸，丫鬟成群，姊妹相亲。 看这府内的气派，只怕是比红楼梦里还要再奢靡上三分才是。 什么白玉为堂金作马只是不值一提的俗气，这寸土寸金，移步换景的院内园林才是真的极尽奢靡，低调内敛的彰显着不俗的贵气。 这真正的财力、物力、人力，怕是都在这方寸之间，一草一木，都是日日看护，勤加修剪的，整个园子没有一丝陈旧的气息，就连这个时节本不应该绽放的鲜花，都在这里拼命地展现着生机。 一个小小的花园内，春夏秋冬四季的花齐聚一堂，任是御花园内，都不敢如此做派。 更别提那些一株便要一座豪宅的草药，灵芝等等。。。 白汐一边感叹着这园子的鬼斧神工，一边心疼那如流水般哗哗洒落的真金白银。 难怪，人人都说，小钱俗气，大钱贵气。 白汐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其中的道义。 这江南，本就是富贵温柔乡，再加上真金白银的点缀，可真真就是令人纸醉金迷的金陵帝王乡了。 这江宁府，就算说是小皇宫也不为过了。 况且，又比那紫禁城的真皇宫，少了一份威严与庄重，多了一丝柔情与魅惑，怎能不令人沉迷呢。 就连白汐，都更加贪恋起这富贵温柔乡来。 谁不喜欢娇软在怀，又有谁真的喜欢冰冷的宫墙，森严的宫规呢。 闻着两侧假山中散发出的淡淡幽香，白汐跟着曹公子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前面就快到了，娘娘，注意脚下。” 曹雪芹一边带路，一边不忘回头嘱咐白汐，这前方的石阶窄小，又是下坡，一个不小心怕是就要摔倒了。 白汐走不惯山路，自然是愈发小心谨慎起来，不然真在这滑一跤，岂不是丢死人了。 白汐张开双臂，撑着两边的假山石，一步一挪的朝下走去。 踩稳了石阶，一级一级的往下爬。 手脚并用的才好不容易安稳着地，再一抬头，却发现曹雪芹已经远远地走在前面了。 “娘娘，前方就是后院了，这里人多眼杂，怕惹人误会，咱们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富贵人家的公子，自小就有嬷嬷教导礼数，做事自然有分寸，有底线。 “也好，多谢你了今日。” 白汐也不是那等不懂礼数的人，自然知道曹公子在说些什么。 孤男寡女的从假山里一同往外走，定是要惹人闲话的。 这些个下人，唯一的乐趣，就是编排主子的是非，然后等着看笑话。 他们才不担心什么人言可畏，只怕自己茶余饭后少了说笑的谈资。 也罢，这枯燥的生活本就需要一些点缀。 就如，富人喜欢赏花玩景一般，穷人只能靠着自己想象力，编排一些自己想象不到的生活罢了。 “娘娘，后院里宫内的女眷多，男子不便进去。咱们就此别过了。您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看到下人了，让她们领你回去吧。” 曹雪芹适时的停下了脚步，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汐也对着他微微施礼道谢。 这后院，如今住的都是随康熙下江南来的各宫妃子宫女，曹公子自是不方便进去的，以免冲撞了里面的小主。 白汐自然不会得寸进尺，人家能够帮忙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怎敢再给人添麻烦呢。 “娘娘，您怎么在这呢，害得奴婢们好找啊。” 烟儿这个眼尖的丫头，一下就看到了白汐，急急的奔走过来。 “我看那边的假山有趣，就进去逛了逛，不曾想，竟然迷了路，这才好不容易出来。” 白汐哈哈笑着，丝毫也不在意。 “我的老天爷啊，佛祖保佑，这假山可是出了名的迷宫啊，能绕回来就不错了，若是绕到别的院子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好主子，您下回若是想散心，好歹叫上我们一起啊，这府邸可不比宫里，这儿啊，据说比皇宫还容易迷路呢。” “胡说什么呢，什么皇宫皇宫的，江宁府再富裕，怎可比得过皇宫去，切莫胡说。” 随后赶来的翠儿，立刻将烟儿训了一顿。 哪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江宁府富可敌国，也不可从任何一人的嘴中说出这种话来。 烟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埋下了脑袋。 “行了，以后注意，都少说两句吧，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白汐也知道，烟儿本性不坏，但是言多必失，就算是要教训，也要回宫以后再说。 “是。” 翠儿也是好意，担心烟儿祸从口出，这才急躁了一些，毕竟这么多年的好姐妹，情意自然非同一般。 “走吧，走吧，殿下都该回来了，见不着人，又该急了。” 翠儿也是无奈，这烟儿虽是聪慧，但是毕竟还是少了几个心眼子，实在是容易被人利用。 “是呢，殿下该着急了。” 烟儿也知道自己嘴快的毛病，奈何就是改不掉，只能闷闷不乐的跟在白汐身后，一路自责反省。 “行了，行了。都是大丫头了，都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气可不成。” 白汐看烟儿一改活泼常态，也忍不住打趣起来。 她身边这么多年，就这两个贴身的丫鬟最贴心，也最熟悉。 漫漫长夜，也是这两个如亲姐妹般的丫头陪着她，多年的情谊，说是家人也不为过了。 甚至，比起那些未曾谋面的家人，白汐对这两个知根知底的丫头，反倒是更加信任。 “哎呀，娘娘，我可不想嫁人！” 烟儿一听这话，就立刻激烈的反抗起来。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不想嫁便不嫁。” 白汐知道烟儿的身世，她与翠儿不同，自是不会逼迫她什么。 “娘娘，您就纵着她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宫里像她这个年纪的，哪还有赖着不出门的。” 翠儿把烟儿当亲姊妹，看着她一直孤苦无依的也是心疼。 但是，烟儿的父亲经常酗酒，殴打她的母亲，这在烟儿小小的心灵里早已经种下了怨恨的种子。 她是宁可上吊投河，也不愿嫁人的。 白汐十分能理解烟儿的脆弱，所以也从来不操心她的婚事，大不了就留她在身边做个老嬷嬷罢了。 更何况，还有翠儿帮衬着，就算日后真的出了宫，也不至于没有落脚容身之处。 这两个丫头，本身就是不一样的性子。 但是，只要翠儿好好经营，与虎子一起好好过平常人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候，烟儿投靠过去，也算是有个保障的。 “行了，你们俩呀，日后互相帮衬着些也就罢了，嫁人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白汐心疼烟儿的遭遇，也不逼迫她什么，只是浅浅的嘱咐了几句也就罢了。 “多谢太子妃。” 烟儿也早已做好了在宫里陪伴白汐一生的决定。 翠儿再怎么说，也是嫁了人的，哪怕虎子不着急，日后家里人也是要催着出宫生孩子去的。 一个女人，就那么几年的青春年华，相夫教子是理所应当的。 而她，无家一身轻，才是时时能够陪伴在白汐左右的人。 哪怕宫墙再高，也挡不住烟儿的决心。 比起嫁人，她宁愿在白汐身边度过一辈子，寂寞也好，孤独也好，总好过给人生孩子，当出气筒。 白汐似乎也是从烟儿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当年的影子，所以对她是既爱又恨，不自觉的更加纵容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