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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深番外3 最是相思断人肠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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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深趴在地上醉了一夜,第二日临近中午,秘书赶到别墅接他赴酒宴,他站在庭院,朝屋内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才推门进入。免-费-首-发→【】 周容深跌坐在茶几与沙发的空隙,捂着脸,似乎刚刚惊醒爬起,格外消沉颓败。 秘书一言不发,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刺目的阳光涌入,毫不留情晃过指缝,他眼皮刺痛,微微蹙眉,“合上。” “周部长。” 秘书抬起手腕,尽管他看不到,仍举在他面前,“十一点整,您忘了重要应酬吗?实在推不开。” 他半梦半醒,恍恍惚惚,手移开霎那,血红绝望的眼眸露出,他嗓音暗哑,烦躁压住眉心,“这么晚了。” 秘书沉默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他擦拭一滩酒渍时,听到周容深咳了几声,断断续续说,“我梦到她了。” 秘书手上动作一滞。 “梦到许多年后的样子。” 他坐在阳光之中,陷入令旁人揪心的幻想,他难得笑得那么欢愉,那么温柔,“镜湖花园,有一副长长的椅子,我曾带她去过,也就那一次而已。杏花当时开得很盛,从南门到北门,杏花堤如同下雨,她很喜欢。我昨晚的梦里,她盘着长发,坐在那上面,给我唱南平调。” 她一遍遍大喊容深,来这里! 他跟在身后,任由她闹,奔跑,蹦跳,一笑很多皱纹,她再也不穿艳丽的衣衫,再也不肯描摹红妆,她嫌他腿脚慢,走走停停,满口抱怨,走到杏花提的尽头,撒娇让他背。 他醒来,空空荡荡的四壁,安安静静的空气。 他无力低下头,指尖触摸冰冷的砖石,像迷路的,走失的,无家可归的人。“你为什么叫醒我。为什么不让我把梦做下去。” 秘书咬牙,将衣架挂着的警服摘下递到他手上,看着他苍白沉重的脸色,终归没有忍住,“周部长,您何苦折磨自己。夫人她…” 他想起昨晚那通电话,她挂断得干脆果决,哪念及半点旧情,他握了握拳,不忍心再雪上加霜。 “夫人她,都忘了。” 谁不知乔苍宠何笙宠得无法无天,她什么没见过,什么得不到,如何记得那么久远的往事。 杏花堤,不过周容深自己割舍不下的一场旧梦。 他静坐许久,撑着身子站起,走入浴室反锁门,沉没进 水中,他疲倦闭目洗了半个时辰,直到水失了温度,才无波无澜走出,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抵达酒宴现场,晚了一些时辰,乌泱泱的来宾递请柬,围堵得水泄不通,秘书送他上台阶,转身去泊车,梁家倒台后,广东军区政委一职落在顾霖军的头上,顾霖军曾担任广东武警大队总指挥,与周容深私交不浅,当年金三角恶战,他牺牲消息传来,顾霖军亲自率十八名部下,以最高规格从云南省运送回他的棺椁。 他站在舞池偏处,觥筹交错间,看到周容深从堆满花篮的水晶拱门进入,四面八方的宾客置身于莺莺燕燕,衣香鬓影,唯他孤家寡人,顾霖军笑着与众人点头寒暄,一路凑上去问,“怎么,单惯了,不准备再娶?” 周容深这几年,不论去往何处,都逃不过这一句,他无奈捏了捏鼻梁,接过顾霖军递来的酒,“实在忙碌,我也是操劳的命,公安部足够我头疼,偏还接管了深圳的差事,这烫手山芋推也推不掉,哪有功夫谈论这些。” 顾霖军掸了掸他肩上几粒尘埃,他的辩驳,如今还有谁相信。 世人皆知,周容深不娶,不过是心有惦念,他近乎癫狂爱着何笙,至死方休。 千千万万的女人,柔情百转的风月。 再也进不得他的眼。 顾霖军苦口婆心劝,“你也是奔五十岁的人了,怎么不为自己终生大事考虑,虽说你位高权重,不愁女人,可时间匆匆,不等你想通。” 周容深举杯笑说,“顾政委是不打算和我好好饮一杯酒吗?我的年纪自己都不想面对,你偏要提醒我。” 顾霖军哈哈大笑,眉眼满是戏谑,“你啊,官场多是贪婪美色之徒,一个不够吃,十个吃不够。几十年这潭深不见底的水,终于出了一个痴情种。” 周容深故作不耐烦,托起他酒杯催他饮下,堵住这张不饶人的嘴。 曹荆易此时从二楼宴厅下来,身后簇拥着许多曹氏船上的党羽,曹柏温在北京钓鱼台颐养天年,官场方面事务,全盘交给他打点,只周旋不开的,才会亲自上马,副国级出头,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事,轻易碰不到。 他隔着茫茫人海,一眼定格视线,周容深似乎清瘦不少,往常合身的衣衫,竟有些宽敞了。周曹友谊破裂,广东人尽皆知,他身旁一名部下阴阳怪气说,“周容深没多大道行了,一个女人把他的盛气折磨得所剩无几,据说他身 子每况愈下,能活多少年都不一定。” 曹荆易偏过头,盯着那人,笑容阴森诡异,“哦?有这本事,你怎么不盯着盛文,闹点大动静给我看看。” 那人一愣,不敢多言。 曹荆易抬手命令他们退下,独自迈下楼梯,遮掩在柱子后,满堂春色,旗袍涌动,流光溢彩的房梁,光圈斑斓,秋波迷离。 他恍惚想起多年前,他最纨绔的那些时候。入夜从珠海到深圳,找周容深喝花酒,他恰好在筵席上脱不开身,自己闲来无事便过去,隔着那么多陌生的脸,紧密的人影,曹荆易瞧见了挽住他手臂的何笙。 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她。 她穿着藏蓝色的长旗袍,分明是所有女眷中最清淡,最保守,但那双眼睛,微微挑起,如桃花般水灵,当真是媚态入骨。 她被一群太太叫去喝酒,几杯过后,话不投机,她笑了笑便走,一个中年贵妇凝着她经过的身影耻笑,“周局长的金娇啊,一脸婊子气,满眼写着让男人来操我,可偏偏身份又高贵的不得了,让人看不顺眼还没法说。” 曹荆易好笑扬眉,以为她会置若罔闻,息事宁人,万没想到这小女人真是寸步不让,她竟停下了。 转身捏着嗓子哟,仿佛时光轮回,卷轴倒退,他是寻花问柳的公子,她是八大胡同倚门卖笑的艺伎,他就躲在暗处瞧着,她腔调那般娇弱,那般尖细。/</a> “您说我呢?” 贵妇正愣神,这年头较真什么的都有,还有较真骂的。 她眼疾手快,反手泼了一杯酒在那贵妇的脸上。 一众女眷瞠目结舌,一时哑然。 她媚笑甩了甩手腕,“嘴巴放干净些,你指桑骂槐,是瞧不惯我还是瞧不惯周局长?不就是没给你男人批地吗,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小家子气。下一次再口无遮拦,我泼的就不是酒了。” 贵妇被当众羞辱,不依不饶,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伸手扯住何笙不允许她走,“不是酒,你还要泼尿吗?” “那有什么趣。”她笑得又嚣张,又艳丽,真是水光潋滟,风情万种,“泼点毁了你这张烂皮的东西,让你变成癞皮狗,这辈子不能见人。” 周容深从远处寻她来,她怕他瞧见自己惹祸,一把挡住那女人,往他胸前靠,手还 故意遮他眼睛,嘴里咕哝一堆有的没的,糊弄他走。 那纤弱的身子,好像一株夜来香,那么幽艳芬芳,又那么机灵活泼。 曹荆易眼底玩味的精光闪了闪,流淌出连他自己都浑然无觉的笑意。 曹荆易见过何笙豪气冲天,像一个女战士,周旋在金三角几国毒枭、刀光剑影之中,清冷倨傲,固执坚硬,比男人还勇猛刚毅。 他见过她风华绝代,衣襟半敞,姿容放荡,侧卧在常府后园湖泊的一叶扁舟上,杯中盛着桃花酿,千娇百媚,她不开口,便令他怦然心动,她若开口,又美得活色生香。 她的纯情,胜过池水中盛开的芙蓉,她的妖冶,抵得过红梅海棠。 他见过她嫣然一笑,利剑歌喉,温柔一刀。 他见过她梨花带雨,柔情似水,春色一场。 她用美艳和风情,杀了多少人。 她是那么恶毒,活该千刀万剐,可谁又舍得开枪。 周容深为她耽误这么多年,自苦,自虐,自痴,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疯魔,宁可守着孤寂的日子煎熬,也不愿将她遗忘,将她释怀。 而他呢。 曹荆易穿梭过人群,将万丈灯火留在身后。 他从未得到过她。 他是一场风月的旁观者,他分食的,不过她那一点点感激。 每当馋了,找女人解闷儿,才捏住下巴要吻,他脑海便莫名其妙回映他在车上吻何笙唇角的一幕。 他放荡风流一辈子,深知那根本算不得吻。 可除了那个吻,他吻过的那么多女人,连味道都记不起。 他只是偶尔,在月满高楼时,晃过何笙捧着满身是血的自己,痛哭流涕,求他醒来的好笑样子。 他当时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他之所以睁开眼时,蹙眉那么深,并不是伤口多痛,他早已失血麻木,而是因为她屁股坐住了他的手。 宴会将要结束时,一名侍者抵达周容深身旁,告知他门口车满为患,他的司机在街口等候。 周容深并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他撂下酒杯,独自绕过长长的回廊,在众人毫无察觉下,离开了筵席。 回廊的一角,是缭绕的烟雾,轻微起伏的呼吸,常年办案的精准嗅觉令他即将迈入电梯内的步伐一顿,他侧过头,看向那扇黄昏中摇曳的木窗。 许久不见的曹荆易 背对灯火,右手夹着一支快燃尽的香烟,他眺望远处耸立云端的盛文大楼,脸上含着浅淡的笑。 周容深不愿和他接触,这人的城府之深,手段之毒,心思之狠,比他父亲曹柏温有过之无不及,他藏得太重,藏得太久,连他也蒙骗过。 周容深和乔苍的鹬蚌相争,若真有渔翁,一定是曹荆易。 他之所以失手,并没有从这盘大局内捞到盛文和蒂尔,也没有得到何笙,是他父亲的疏忽,而不是他。 周容深一言不发按下按钮,电梯门再度缓缓打开,这时曹荆易忽然说,“盛文上一季度,偷税一千三百万。” 他眼睛一眯。 “我手中有账本,真正的账本。” 周容深眼睁睁看着电梯离开这一层,他静默不语,良久后才笑了一声,“然后。” 曹荆易丢掉烟蒂,任由它从十二层坠落,尸骨无存。 “不合作吗。” 他垂眸抚弄着袖扣,漫不经心问,“合作什么。” 曹荆易平静转身,掩去了窗口一丝摄入的霞光,“你我之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了吗。” “自然有。”周容深打断他,“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战争,不是一路人,也可以因为相同的诱饵,而变成一路人。你我曾经那么多年的友谊,不也走过来了吗。” 曹荆易两条手臂抵住窗台,像是看风景的过客,目光从密密麻麻如蝼蚁般的车流人海中掠过,“乔苍手里,握着你我都想要的筹码。” 周容深目光倏而变得凌厉,“你想怎样。” 他闷笑出来,“容深,你怎么年纪越大,越活得世故虚伪。我敢直面自己的图谋,你克制隐忍一辈子,结果好吗。” 他重新摸出一支烟,叼在唇角点燃,雾气使他模糊不清,可他的狠毒却昭然若揭。 “他独占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想索取吗。” 电梯二度经过,咣咣闷响,周容深掌心扣住灯牌,蓦地抓紧,“你如果敢肆意妄为,我这关你绝对过不了。” 曹荆易眯眼打量他,一口接一口抽,抽到两张面孔之间,散开一团浓稠的雾,他才停止。 “这么说你不想要。” 周容深冷面不语,电梯从十九层逐渐降落,他按下,停泊在十三层时,曹荆易语气含笑,“那我全部收为己有了。” 两扇铁门, 空无一人,周容深凝视里面一堵透明墙壁,那上面倒映,是他煞气冲天的轮廓,“你已经布局了,对吗。” 他走进去,反身,抬眸,和曹荆易四目相对,“虽然我抗衡不过曹首长,但也不是丝毫阵仗拿不起。” 电梯门合拢,只剩下一道窄窄的缝隙,曹荆易终于不再沉默,“你要与我为敌。容深,你看不到你现在有多狼狈。” 咣当一声,鸦雀无声。 周容深陷入冗长而痛苦的静止。 他并不狼狈,他只是忽然间,没了斗志。 抢夺何笙,他不知有多想。 可她心里全部是乔苍,他抢回来的皮囊,只会迅速凋零,他那么爱她,那么疼她,他怎么舍得。 他走出酒楼,几分钟前还布满天际的霞光,遮盖在青灰色的滚滚云层后,雨水淅淅沥沥,起初只是几滴,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小雨满城。 侍者递上一柄黑伞,恭送他从一侧好走的路离开,他撑起伞,缓慢挤入街头,朝着等候的黑车而去。 对面糕点铺的屋檐下,站满等车的行人,其中一个时髦的短发姑娘捅了捅身旁的长发女人,“你看什么呢?” 女人回神,转过头,是一张格外温婉的素颜,她说没什么,便复而看过去,那把黑色雨伞,随着涌动的人群消失不见,仿佛是她的幻觉,可她想,她何时幻觉过男人,那应该就是他。 她心不在焉往那边追了几步,此时短发女孩拦住一辆出租,一边挡着抢车的人,一边满脸焦急大叫她名字,“曲笙!你快点,一会儿让人抢走了!” 她没有搭理,迅速奔跑过去,在匆忙躲雨的陌生人脚下,捡起一块脏了的方帕。 方帕是那男人遗留的,他似乎喝多了酒,没有意识到。 她拨弄开层层叠叠四下奔走的人海,那男子收起伞上了车,她挥手大喊,“你手帕掉了!哎!” 雨声,喧哗声,街头巷尾的鸣笛声,把她的叫喊吞噬,如一颗石子投掷入湖面,未惊起半点浮荡。 短发女孩急得要命,把手上的栗子从街对面狠狠抛过来,砸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井盖,飞溅几滴雨水,她低下头,翻开旋转,最终在手帕的一角,看到笙字。 她疑惑蹙眉。 抬起头,那车驶向十字路口,失了踪影。 女孩气喘吁吁追上来,揪住她脖 颈上的围巾,“我费劲抢来的出租,你怎么不上啊?” 她仓促藏起手帕,不愿被看到,撩了撩留长一截的发丝,“问你个事。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蒂尔大楼外,那个给我撑伞的中年男人?” 女孩想了会儿,没有印象,只是匆匆一瞥背影,又过去这么久,怎能记得住。旋即拉着她手臂,往街道深处走去。 乔桢两岁时,在早教所不知听见什么,奶声奶气问何笙,为什么自己喝奶粉,而不是妈妈的奶。 何笙刚想说因为自己没有奶水。 七岁的乔慈忽然在旁边抢先一步,“因为爸爸喝光啦!” 乔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得意忘形的乔慈,“胡说八道。” 乔慈叉腰站起,一脸笃定,“我都看到了!你趴在妈妈身上,还不穿衣服,把奶水都喝光了,弟弟才没有喝!” 保姆大惊失色,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她摇头,乔苍被骂得没了脾气,哭笑不得问,“什么时候的事。” 乔慈无比吃力掰开保姆的手,大吼,“每晚都是!” 何笙耳根通红,气得握住一个苹果砸到乔苍身上,“都怪你,没正形的老东西!” 她是真恼了,这下糟糕,怕是又要睡客房。 乔苍指了指乔慈,皮笑肉不笑,“不该说的乱说,不该看的乱看,我会让你好好长记性。” 他放下报纸,直奔对面客房,门竟锁上了,里头还传来气鼓鼓一句你走开!乔苍眼神示意保姆,保姆心领神会,把乔慈和乔桢糊弄走,他手撑住门框,柔声哄着,“我错了。” 何笙踱步到跟前,隔着一扇门,趾高气扬,“错哪儿了?” “请夫人明示。” 她数了十大罪状,翻来覆去不过那一条意思,不正经。 乔苍倒是温顺,“我认可。” 何笙这才打开门,“改正吗?”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夫人说这么久,口渴吗?” 她淡淡嗯,他笑了声,没皮没脸凑过去,“我刚喝了茶,还没消化掉,需要反哺出,喂你解渴吗。” 又上当了,她屈膝踢他裤裆,被他侧身敏捷躲开,她骂了句死不悔改! 便往后退着,他脚尖一顶,支住门扉,声音压得更低,腔调也坏,“乔慈是女孩子,她懂什么,往后乔桢会体谅我。” 何笙问体谅什么。 他对准她耳朵说了一句下流之际的话,只隐隐听到奶子,她顿时怒不可遏,趁他不注意,狠狠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门卷起劲风,扑在他脸上,保姆吓了一跳,从厨房内走出,看他吃了闭门羹,捂着唇又溜了。 乔苍出门后,秘书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他被家里的女人折腾了好一通,自然是要把火气撒出去,他对秘书吩咐,“开会。本季度所有部门出错的高层,一律到我办公室等。” 秘书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忍笑恭敬答了句明白。 何笙闪身冲进露台,在木屋内窸窸窣窣挖了许久,蹑手蹑脚探出头,朝保姆招手,抻脖子往客厅门外瞧,“走了?” 保姆说先生上车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抱着两个脏兮兮的坛子,“把土擦干净,让司机备车,他怎么也要黄昏才回来。” 何笙匆忙赶去市局,警卫说周部长今日未归,在蒂尔办公。她抵达公司,九楼的过道多了几重仕女屏风,挡住无门的休息室,里面水声潺潺,海味极浓,似乎豢养着珊瑚水藻,何笙最爱红珊瑚,黄水藻,从前别墅的院子长年累月有,后来一场罕见的大雨,把她精心养大的珊瑚砸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漏眼,她从此不再养。 她吃力拎着坛子,走得也慢,磨蹭到办公室门口,隔着半敞的门,周容深正与部下说事,目光不经意一晃,透过走廊苍白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笑吟吟的春情脸孔,顿时愣住。 何笙见他发现自己,也不藏,伏在门框,一如当初明艳娇憨,“猜我来做什么?” 部下听到动静一怔,转身张望,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低着头退下了。 她笑着捧起坛子,颠颠儿跑进去,重重撂在他桌上,震得笔筒和水杯摇摇晃晃。 “猜啊,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答案呀?” 空气中泛起浓烈的酒香,周容深如同陷入一场似有若无的梦,这梦比他醉了时,做得还要更美。 他失神许久,她等不及,想要他夸奖,想看他高兴,手伸过去,揪了揪他下巴上的胡茬,“呐,何氏桃花酿,天下独一份,千金买不到,周部长有口福了。我才酿两坛,都拿给你了。” 她眼睛一闪闪,比天上的星辰还亮,将他天昏地暗的寂寞世界,照得灯火辉煌。 他笑着摸了 摸那滑溜溜的酒坛,“看在你为我送酒的份儿,我也还你一样。” 她眼睛更亮,“是什么好东西。”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硬币,“变一个我新学的戏法。” 他神神秘秘看她,“从没有人在你之前看过。” 她咬着嘴唇好奇得要命,戏法魔术都是骗人的,他一向厌恶坑蒙拐骗,从不触碰,既然学了一招,一定很精彩。 她屏息静气不眨眼,生怕错过什么,他将硬币放在左手内攥住,两手倏而合拢,不断交替,纠缠,抖动,往空中一抓,往地上一捞,片刻后握成两个拳头,摊在她眼前,“猜。” 按照套路,自然是两手都不见了。或者变出个小玩意来。 她笑眯眯说了答案,周容深挑眉,打开掌心,只有原模原样的硬币,连正反都未变,而且还在那一只手上。 何笙愕然两秒,呸了一声,“小儿科的把戏,糊弄三岁孩子呢!白糟蹋我的酒了。” 她虽然这样抱怨,还是忍不住笑,周容深温柔望着她的笑,也情不自禁扬起唇角。 临近中午蒂尔股东大会,秘书进入办公室请周容深过去主持,他吩咐秘书到西街买红豆糕和桂花糕,要新出炉的,多放些红糖,加快送回来。 秘书越过他身后看了一眼忙碌的何笙,脸色阴沉,什么也没说。 周容深定了定脚步,“你会走吗。” 何笙从一堆摆放杂乱的档案夹内抬起头,一边收拾一边说,“不走,且收拾呢,看这乱的。” 他心里欢喜,“一定等我。” 她笑着嗯了声。 周容深离开后,何笙把整个办公室都清理,打扫得油光水滑,纤尘不染,她擦拭完最后一块玻璃,累得四肢酸痛,惨叫了一声,秘书正好拎着糕点到达门外,拿不准是不是散会了,周容深在里面和她做什么,不敢擅入,放下敲了敲门,便退下。 周容深这一桩会议开得心不在焉,他所有念头都在何笙身上,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迫不及待返回办公室,屋内静悄悄,每一处都比他离开前更光鲜整洁,清爽明亮,不知她收拾多久才有这副模样,淡淡安神的檀木香,青烟摇曳,萦绕在鼻息间,经久不散。 唯独少了她。 周容深喊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急忙剥开衣架,剥开门后,无人回应。 他眼底涌出层层叠叠的 失望,她到底还是走了,没有等他。 他定格在门口,许久才挪动步子,脚下忽然踩住什么,发出一声咣当的闷响,烟灰缸砸在地毯上,接着窗前被纱帘挡住的沙发,传来一句咕哝的梦话,似乎偷懒被惊扰,片刻又归于平静。 他错愕,盯着那一处,轻轻靠近,伸手拉开了帘。 何笙伏在沙发,睡得正香甜。 那安神香未曾对他管用,倒是把她糊弄困了。 周容深瞳孔内的失望一霎间隐去,烟消云散,他怜惜她,闷笑出来,将她握在手里的抹布抽走,她抓得很紧,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梦里吃着红豆糕。 他站在她身旁,凝视许久,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盗贼,躲藏在暗处,盗窃了心爱女人的梦,他不由自主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触碰她的霎那,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发了疯的想她,那样热烈的,癫狂的想念,都凝化在唇齿,沿着她眉心,鼻梁,最终落在她唇上。 他轻轻摩挲,辗转,吮吸,舌尖一点点撬开红唇的缝隙,钻入进去,他不敢用力,不敢太深,生怕她察觉,他吻了不知多久,空气都在这一刻静止,暖阳洒入,笼罩他和她重合的脸庞,他每一丝皮肤都含笑,过去这么多年,他终于还能再吻到她。 不再是远远跟着,躲着,偷望着,遮掩着,只一眼,却一眼比一眼绝望,一眼比一眼哀伤,一眼比一眼深刻。 为何岁月对别人,总是渐渐淡去。 到最后无影无踪。 而岁月对他,愈加入骨。 他爱着何笙的心,在漫长颠簸的长河中,不肯枯萎破碎 他等着何笙的心,在一根根白发长出来的时光里,不肯停歇。 她眼皮忽然动了动,他惊慌朝后退了两步,幸而她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他指尖压在自己唇上,立在尘埃飞舞的阳光深处,愣了许久。 比吃糖的孩子还要欢喜,欢喜过后,比丢失至宝的人还要憔悴。 心脏一阵阵绞痛。 他吐出的呼吸,残留她的余温。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吻她。 在他的白发越长越多,在他的皱纹也越长越多的往后的日子里,他还能不能像这个午后一样。 偷偷的,悄悄的,拥有她一会儿。 他前几日路过金桥,那里的槐花开了。 他想带她去。 他记得她喜欢皑皑白雪,等北城的冬天到了,他也想带她去。 他对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 那么多,那么多的愧疚。 他缓慢蹲在地上,握起何笙的手。 她依然沉睡,疲累极了。 他分开她的五指,将脸埋入她掌心,贪恋这一分一秒的温柔。 乔苍曾无比嫉妒他,嫉妒周容深可以堂堂正正拥有何笙,而他和她隔着千山万水,和她隔在不同的世界,隔着两段婚姻。只能站在楼下的树影里,坐在没有路灯的车中,透过窗子偷窥。 乔苍这辈子英武果断,杀伐无数,他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们都为她死里逃生,为她不惜一切,拼得更高,更强大。 周容深到底还是输了。 他的克制深情,输给了乔苍的激烈掠夺。 他红着眼睛,浑身轻颤,喉咙像泼了硫酸,被腐蚀得灼痛,他嘶哑说,何笙,趁我还没有老,背得动你,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几天就好,我只要几天而已。 【很甜了哦~姐妹们儿,你们想看的,番外都会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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