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果然没有脑子

李野第二天就来到了一分厂，直接找到了财务部门的负责人张小帅，让他办理给卜青君赞助的事情。 “这是一个国家级的研究项目，因为保密的原因，所以汇款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来签字，责任我担......” ... 李野把烟盒塞进衣兜，转身朝厂区外走去。清晨的风带着铁锈和煤灰的味道，吹过空荡的自行车棚，卷起几张泛黄的报纸。他踩着碎石路，脚步沉稳，脑子里却还在回放昨晚的对话。那些话像电流一样在他血管里窜动，既灼热又清醒。他知道，这一觉没睡，换来的是十年都没能打通的一道门??倪大神终于愿意站在他这边了。 但他也清楚，这扇门开得并不意味着坦途就在眼前。柳联不会善罢甘休，那些躲在会议室角落里念文件、打报告的人更不会轻易让步。风语电子要走的路，依旧是刀尖上跳舞。 走到公交站台时，手机响了。是办公室打来的，接通后传来助理小陈急促的声音：“李总，出事了！潘大瑛昨晚没回家，她丈夫今早报警了，说她手机关机，人失踪了。” 李野脚步一顿，心猛地往下沉。“什么时候的事？” “她说前天晚上说要去公司加个班，调试新项目的加密模块，之后就没再联系家人。她丈夫昨天去风语总部找过保安，监控显示她确实进了大楼，但……晚上十一点半之后，画面断了十五分钟。” “断了？”李野声音冷了下来，“哪个区域的监控？” “B区三层，研发部主控室附近。技术部刚查了日志，说是线路临时故障，可运维记录里根本没有报修信息。” 李野眯起眼。B区三层是他亲自划为最高保密级别的区域，所有进出必须刷双卡加指纹验证，连清洁工都只能在白天进入。而那十五分钟的空白，绝不可能是巧合。 “通知安全部，立刻封锁B区，所有人不得进出，等我回去。”他说完挂了电话，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路上，他拨通了风语安全部主管老秦的号码。老秦曾是武警特种部队退役，三年前被李野从一家军工企业挖来，专管内部安全与反情报渗透。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老秦，潘大瑛的事你知道吗？” “刚接到消息。”老秦声音低沉，“我已经调出了她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行程轨迹。有问题。” “说。” “她上周三去过一趟移动公司，名义上是参加技术交流会，但实际上，她在会后单独见了柳联十分钟。没人知道谈了什么。而且……她的私人邮箱有异常登录记录，IP来自境外，伪装成国内教育网节点，手法很专业。” 李野握紧手机：“有没有可能是她主动泄露？” “不可能。”老秦斩钉截铁，“潘大瑛的电脑装有我们自主研发的行为监测系统，任何文件复制、外发、截图都会触发警报。过去六个月，她没有一次违规操作。相反，她上个月还主动上报了一个潜在的数据泄露风险??有人试图通过伪装成合作商的技术支持人员，远程接入我们的测试服务器。” 李野闭上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潘大瑛不是叛徒，但她现在不见了，而且是在最敏感的时间点、最关键的项目阶段消失。这不是意外，是冲着风语的核心技术来的。 车子驶入市区，高楼渐密。李野突然问：“你有没有查过她最近的情绪状态？家庭关系？财务往来？” “查了。”老秦顿了顿，“她女儿上个月确诊哮喘，医疗费压力不小。她丈夫单位效益下滑，工资拖了两个月。但她个人账户没有任何异常转账，也没申请过贷款。倒是……她妹妹上个月注册了一家科技咨询公司，股东名单里有个名字，叫周维国。” 李野瞳孔一缩。 周维国，原枫叶国驻沪领事馆文化参赞，三年前因涉嫌策反我国科研人员被驱逐出境。后来虽改头换面，以“国际技术顾问”身份活跃于长三角一带，但国安早已将其列为高危目标。 “马上联系国安局老郑。”李野语气冰冷，“就说潘大瑛可能遭遇定向绑架或胁迫，幕后涉及境外势力，线索指向周维国。让他们立刻介入，调取她妹妹公司的全部工商、税务、通信记录。” “明白。”老秦压低声音，“但我建议你先别公开声张。如果对方只是想逼她交出技术资料，闹大了反而会激化局势。” “我知道。”李野望着窗外飞驰的街景，“但现在每一分钟都可能是她在受苦。我要他们活着把她带回来，哪怕代价是掀翻一张桌子。” 抵达风语总部时，已是上午九点。大厦门口已有安保人员封锁通道，几名便衣警察正在与前台交涉。李野刷卡进入电梯，直奔地下二层的安全指挥中心。 老秦已在等他，墙上大屏分割成数十个画面，正重播B区三层的监控录像。李野盯着那段十五分钟的黑屏，忽然问：“物理线路检查过了吗？” “查了。”技术人员回答，“主干光纤被人用热熔器切断后重新接驳，手法极其精准，几乎不留痕迹。如果不是我们做定期巡检发现了微弱信号衰减，根本发现不了。” “说明对方对我们的网络架构非常熟悉。”李野冷笑，“要么是内部人干的，要么……就是有人把图纸送出去了。” 他转向老秦：“移动公司那边有没有动静？” “有。”老秦递过一份打印件，“柳联今早召集紧急会议，宣布暂停与风语的一切技术协作项目，理由是"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他还向工信部提交了一份举报材料，指控潘大瑛长期向境外传送机密数据，涉嫌危害国家安全。” 李野看着那份所谓的“证据清单”，上面赫然列着几封伪造的邮件往来，时间戳、IP地址都被精心编造过，普通人一眼难辨真假。 “好一手贼喊捉贼。”他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他们想借潘大瑛的失踪，彻底斩断风语的技术credibility（可信度）。” 正说着，国安局的郑队长推门进来，一身风尘，脸色凝重。 “李总，情况比你想的复杂。”他坐下，开门见山，“我们查了潘大瑛妹妹的公司，表面做技术培训，实际是个空壳。但她上周确实收到一笔二十万的汇款，来源是新加坡一家离岸公司，最终追溯到加拿大温哥华的一个账户??正是周维国目前藏身的地方。” 李野拳头攥紧：“他们是冲着"星链计划"来的。” 星链计划，是风语正在秘密推进的下一代无线通信协议项目，代号SL-9。它不仅能实现百倍于现有4G的传输速率，更重要的是采用了完全自主设计的加密算法，理论上可抵御量子计算机破解。这项技术一旦成熟，将直接打破欧美在通信标准上的垄断地位。 而潘大瑛，正是SL-9核心算法的主要设计者之一。 “他们抓她，不是为了钱。”郑队长低声道，“是为了让她在高压下重构算法框架，然后植入后门。这种事，只有原开发者能做到。普通黑客就算拿到代码，也看不懂逻辑结构。” 李野深吸一口气：“她撑得住吗？” “不知道。”郑队长摇头，“但我们发现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区域，是前天晚上八点四十七分，在一家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店里的摄像头拍到她身后有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跟着她上了出租车。车牌号已经查到，车是套牌的，司机身份不明。” 李野立刻下令：“调取全市所有路口监控，重点排查那辆出租车的行驶路线。另外，通知潘大瑛家属，暂时不要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也不要对外透露她失踪的消息。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 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风语总部进入了战时状态。安全部、技术部、法务部全员待命，对外宣称“系统升级暂停服务”，实则在暗中构建一道数字防火墙，防止敌人趁乱入侵服务器。同时，李野亲自起草了一份《关于保障核心技术安全的紧急声明》，准备在关键时刻发布。 傍晚六点，线索终于出现。 一名交警在郊区巡逻时发现那辆套牌出租车被遗弃在一片废弃工厂区内，车内有挣扎痕迹，副驾座位上有少量血迹。DNA检测尚未完成，但警方在后备箱夹层中找到了一枚U盘。 U盘经过技术复原后，里面只有一段音频文件。 播放键按下，寂静的指挥中心响起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女声： “我是潘大瑛。如果你们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安全位置。他们逼我交出SL-9的密钥生成逻辑，我没答应。但他们威胁我女儿……我怕撑不了太久。记住，真正的密钥不在主程序里，而在"花语"模块中。启动指令是：N-1981-WH。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移动公司内部的人。柳联早就……”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行中断。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李野缓缓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四个字：**花语模块**。 这是他在三年前悄悄埋下的伏笔。当时为了防备极端情况，他设计了一个隐藏子系统，名为“花语”，功能是动态生成并存储关键密钥，独立于主系统运行，甚至不联网。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知道它的存在，而启动密码中的“1981”，正是《那年花开1981》这个项目最初的立项年份。 “她留了后手。”老秦喃喃道。 “她一直在保护我们。”李野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郑队长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神色骤变，转头看向李野：“找到了。他们在城南一座废弃电信中继站，那里曾经是军用通信枢纽，电力独立，信号屏蔽能力强。我们刚派无人机侦察，确认有人活动迹象，至少四名武装看守。” “救人。”李野只说了两个字。 “不行！”郑队长厉声阻止，“那是境外势力的地盘，一旦强攻，对方可能当场撕票。而且没有上级授权，我们不能行动。” “那我就自己去。”李野已开始脱外套，换战术背心。 “你疯了？”老秦一把拽住他，“你知道里面有多少枪？你不是特种兵！” “我是她老板。”李野挣开他的手，眼神如铁，“也是她信任的人。她宁死不说密钥，就是为了等我来救她。我不去，谁去？”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灯忽然全灭。应急电源启动前的几秒黑暗中，有人低声说：“外面停电了。” 可李野知道，这不是巧合。 三分钟后，备用发电机启动，网络恢复。一封匿名邮件悄然弹出，标题只有两个字：**交易**。 附件是一张照片：潘大瑛被绑在椅子上，嘴角带血，双眼肿胀，但仍倔强地瞪着镜头。文字写道： >“想要她活命，明早六点，带SL-9完整源码至滨江大桥南侧观景台。单人前往，否则撕票。泄露此信，立即处决。” 李野盯着屏幕，手指微微颤抖。他慢慢打开抽屉，取出一把老式左轮手枪??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从未开过火。 “准备车。”他对老秦说，“我去赴约。” “你不能去！”郑队长怒吼，“这是陷阱！他们根本不想换人，就想拿到代码！” “我知道。”李野将枪插进腰间，“所以我不会带源码。” “那你带什么？” 李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带"花语"。” 夜色再次降临，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李野独自驾车驶向江边，车窗摇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想起高中时和施静一起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里说：“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他不怕死。 他只怕中国的信息化梦想，倒在黎明之前。 凌晨五点，滨江大桥南侧，雾气弥漫。 李野拎着一个黑色金属箱，缓步走向观景台。远处树影晃动，几道黑影浮现。 “人带来了吗？”他大声问。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柳联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拿着对讲机，脸上毫无愧色。 “李野，你太天真了。”他说，“你以为你是英雄？你不过是个挡路的石头。国家需要稳定，不需要你这种冒险家。” 李野怔住：“是你？” “当然是我。”柳联冷笑道，“你以为移动公司那些审批拖延是谁在背后操纵？是我。研发中心人才流失是谁在煽动？是我。潘大瑛的妹妹是怎么认识周维国的？还是我。我只是……选择了更稳妥的道路。” “稳妥？”李野怒极反笑，“出卖同胞，勾结外敌，这也叫稳妥？” “这叫现实。”柳联挥手，两名持枪男子押着潘大瑛出现，“把箱子打开。” 李野缓缓蹲下，打开金属箱。里面没有代码光盘，只有一块电路板，上面闪烁着绿色指示灯。 “这是什么？”柳联皱眉。 “花语。”李野轻声说，“启动指令已经输入。三分钟后，它会自动向工信部、国安局、新华社以及全球二十家主流科技媒体发送一份加密文件??内容包括你与境外势力往来的全部证据，还有SL-9的真实源码。” 柳联脸色骤变：“你敢！” “我已经按下了。”李野站起身，直视着他，“你说我是石头？好啊。那就让我这块石头，砸醒那些装睡的人。” 枪声骤然响起。 但倒下的，不是李野。 而是柳联身边的两名打手??狙击手来自早已埋伏在此的国安特勤队。 混乱中，李野冲向潘大瑛，割断绳索，将她扶起。 “对不起……”她虚弱地说。 “别说这个。”李野紧紧抱住她，“我们都活着，就够了。” 晨光破晓，江面金波荡漾。 当警笛声划破长空，柳联被戴上手铐拖走时，他嘶吼着：“你毁了体制的秩序！” 李野站在桥头，望着东方升起的太阳，淡淡回应： “不，我只是让秩序，回到了该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