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月楼之变

“咳！咳咳！……” 说话时，方晨又开始了剧烈地咳嗽。 “公子！” 林御见此情形，连忙靠过来安抚其背，想让他好过点。 但方晨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而后继续说道 “虽然这传送符传送的地点是随机的……但既然有三枚的话，应该也足以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得知自己和方晨有办法逃出生天，林御顿时大喜。 “既然有如此法宝！公子！那我们赶紧用这传送符离开吧！” 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搀扶起方晨起身施为。 然而方晨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林御……我已经不行了……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根本无法撑得住一次传送……就算强行传送，也只会……只会将身体彻底撕裂。” 闻言，方晨如遭雷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如果公子不能离开，那要这传送符又有何用？！” 方晨看着林御，眼神里浮现柔和。 “林御……待会只要这结界有破碎的迹象，你就立刻发动这传送符离开吧！” 林御闻言，双目圆睁。 “不行！公子，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咳咳！” 见林御不愿意独自逃离，方晨激动得再次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吓得林御慌忙地将方晨搀扶起来，神色悲戚。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方晨啐出一口血水，稳定住气息，双眼紧紧盯着林御。 “林御！你不要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啊！” “公子，我……” 林御鼻头一酸，竟流出泪来。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今天，这一刻，林御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悔恨……彷徨……不甘……甚至还有点愤怒。 他不明白苍天为何要如此戏弄自己，麻绳总挑细处断，灾厄专找苦命人……命运再一次的带来了这窘境于他。 这一次，竟然想要夺走方晨！ 然而此时此刻，方晨却已经顾不得林御的那些情绪了。时间紧迫，他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清楚。 “另外，我的空间镯，你收下吧。镇魂石，就在我的空间镯内！” 说话间，方晨手腕上的空间镯便滑落下来，他缓缓将其捡起，递给了林御。 “公子，这……” 看到方晨将手镯递给自己时那颤颤巍巍的模样，林御的心头滴血。 这明明是在方晨进行最终的托付…… 感受到方晨正在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林御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只得擦干眼泪，接下了方晨的空间镯。 见林御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空间镯， 方晨欣慰一笑。 他勉强忍住咳意，继续说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林御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迷茫地看着方晨。 “公子，是什么事？” 此时方晨伸出手，向林御示意道：“林御……把你的手给我。” “嗯！” 虽然不知道方晨有何用意，但林御还是照方晨的吩咐将自己的手伸出。 方晨艰难地抓住林御的手，他将二人的手指紧紧相扣。 “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到方晨的行为，林御蹙眉相问。 此时，方晨已经气若游丝，他双眼盯住林御，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林御……虽然一切是袁烈而起，但当年……你的父亲，也的确是因我而死……所以，我也理应要……承担起我应承担的责任……” 听到这话，林御心中大惊。 “公子，你？！” 听方晨刚才这么一说，突然间意识到不妙！ 此时，林御的手被方晨紧紧抓住。 即便方晨此刻已经无比虚弱，但他手上却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让林御根本无法挣脱。 “呀——啊！” 方晨猛然大喝一声，一股惊人的能量随即从他身上爆发而出！ 一时间，磅礴的内劲一股脑地灌注入林御的体内，林御只感觉身上一股剧痛传来，体内的内劲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开始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在林御的奇经八脉飞速运转。 与此同时，林御体内的两颗内劲晶核，也仿佛受到了感知一般，瞬间光芒大放，齐齐震颤起来。 紧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透明圆球从方晨体内飞出，悬浮在了二人头顶之上，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这颗圆球，正是方晨体内的通天珠。 “收下吧，林御！这就是，我最后的救赎！！” 将通天珠祭出后，方晨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通天珠瞬间发出万丈光芒，随后所有的光芒汇聚成一束，径直飞入了林御的额头中。 被这道光芒击中的瞬间，林御只感觉脑中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同时他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待得林御意识恢复时，在自己面前出现一个满头白发、脸色惨白的虚弱男子，他身形已如枯槁。 此人的脸上，还布满着玄妙奇特的秘纹，秘纹的纹路甚至都已经从脸上蔓延到了脖颈。 这名白发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方晨！ 林御睁大双目盯着那白发方晨，眼泪瞬间如同泉涌。 林御没有想到，方晨竟然在濒死之际，将他所拥有的最强至宝“通天珠”转移到自己的体内。 “公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次，他再也无暇去擦干眼泪，任凭泪珠坠落，流满面颊。 他哭得像一个孩子…… 此时，大股的血水不断从方晨口中冒出，可即便如此方晨依旧勉力撑起微笑来。 “林御……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颤抖着开口，声音极尽疲惫，但仍然不改坚定。 “有了通天珠的庇护，今后……你也能多一样依仗……” 林御的流泪的眼睛，通红，红得可怕，像一座喷出火来的山。 他红着泪眼着看着那仿佛风中残烛一般的白发男子，咬着牙关，努力阻止着心脏的剧烈颤抖，屏住呼吸，害怕自己的气息再次摧残方晨的重伤之躯。 林御用双手一把握住方晨的肩，想要用力攥住他飘忽不定的命火，不让死神将其带走！ 林御一字一顿地对虚弱的方晨大吼:“公子，我不准你死！！” 白发苍苍的方晨，此刻像个百岁老叟，他再一次咧开干裂的唇，笑了起来。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现在，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林御激动地大吼，“不！不！公子！！我不准你死！！！” 此时的林御心慌意乱，他像发疯了似的。 疯魔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从空间镯中，一股脑地倒出药丸，将药瓶一丢，捧着药丸在方晨脸前。“公子！你赶紧服下这药！” 这些药丸，正是当日楚林交给林御的神药德拉克。 “不必了……林御……”看到林御手中的药丸，方晨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生命精元已被噬心咒吸收殆尽，我的生命……已经到了该燃尽的时候了，现在……任何灵药都……都无法补救了……” “不——！” 听到方晨的话，林御只觉脑中有雷霆炸响。 林御双目瞪大，看着眼前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方晨，心仿佛被人揪紧了一般疼痛！ 就在这时，山体开始剧烈摇晃，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显然，袁烈他们已经对这座山丘开始了总攻。 不去理会那外面的震颤，方晨强撑最后一丝气，迷蒙着双眼盯着林御继续嘱咐道。 “林御，我死后……希望……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云梦和柳凝……” “除了你之外，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们。” “公子，我知道了……” 林御流着泪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方晨此时意识已经模糊，只是半睁半阖着混浊双目，唇齿艰难嗫嚅着。 “还有我爹……一直以来……我都离家在外……从未，从未尽过应有的孝道……如今我一死，我爹他……恐怕，会难以承受……” 想到自己父亲，方晨却忽然哭了起来，满是沧桑的面容上挂着两行清澈的泪水。 见到方晨这般模样，林御心如刀割，他含着泪向方晨保证道。 “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侍奉好你爹，将他当成我的亲生父亲一样看待！” 听到林御的话，方晨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另外……” 方晨又想起一件事，他强忍着剧痛，神情复杂地向林御嘱咐道。 “扬儿的性格过于……过于张扬跋扈……也许他先前，有过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也怪我……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引导好……希望，希望你不要记恨……” 即便在弥留之际，方晨却依旧牵挂着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见方晨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越发微弱，林御痛哭道。 “公子，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 听到林御答应不再记恨方扬，方晨的眉梢也舒展了几分，笑了。 随后，他整个人便侧身倒了下去。 “公子！！” 眼见方晨就要倒下，林御的心口猛地抽动起来！ 林御急忙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差点倒下的方晨。 此刻，方晨身上的噬心咒已经从脸上蔓延至全身，手掌上都已经布满了那可怕离奇的纹路。 方晨伸出枯瘦的手去抚摸林御的脸，林御呆立着，任由方晨的手在自己泪水横流的脸颊上摸索。 方晨又继续开口，用微弱的声音向林御安慰道。 “林御，记住，人自有天命，你不要因此而心生怨恨，也千万……千万不要报仇！更不要因此而憎恨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光亮……同时也有无尽的黑暗，这些黑暗，虽然令人压抑……令人痛苦，但这些苦和痛，本身也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部分。” 方晨努力睁开半阖的双眼，望着眼前的林御，眼中满是温柔。 “不要因为这些黑暗，就否定了世间的美好……无论，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待我，我也依然深爱着，深爱着这个世界……” “正如，我爱你一样……” 说到最后，方晨眼中闪过几朵泪花，神色悲戚地向林御道出诀别的遗言。 “林御，没能让你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我真的，很抱歉……” 话毕，方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缓慢地闭上。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公子！！” 感受到怀中方晨的气息消散，林御连连发出几道声嘶力竭的呼喊。 而在这时，方晨身上的秘纹也开始散发出炫目的光芒。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炸响，方晨的身体便开始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粒，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