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黑鬼，扁又胖

李满满说的没错，马车牛车不是消耗品。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 虽然马车还在制造，买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她想过降价处理，可是坊里这么多伙计，都等着发月钱。 她前段时间，刚把账上的一部分钱挪出去，买了新宅子。 “你能把图纸给我看看吗？” 吴长禄看着李满满问。 “可以。” “不过，不是现在。” “回去我会好好绘制一幅图。” “今日来此，就是希望你考虑一番。” 吴长禄微微一笑，她两只手大方摊开。 “行。” “等到你下次带上图纸的时候，我们再谈。” “告辞。” 李满满说完，带着毛娃下楼了。 吴长禄盯着李满满离开的身影，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摸上扶手，心里不由发问。 她是真的诚心想合作的吗？还是想骗自己的钱，让她为自己做事？ 忽然，外面楼下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 “哈哈哈……”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声音，吴长禄站起身来，来到了窗边。 她看见刚才下楼的女人，正和自己的女儿在交谈。 两个人好像认识。 她盯了一会，紧紧皱起了眉头。 李满满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服的胖女孩，自大门口一蹦一跳着进来了。 过路的工人都向她礼貌地问好。 “小姐好。” “小姐……” “见过小姐。” 待双方渐渐走近了，李满满才发现是胖妞。 胖妞一认出李满满，就飞快的跑了过来。 她笑着上前来，捉住了李满满的手臂。 “哈哈哈……” “你怎么在这里？” “真有缘呀！” 李满满看着胖妞问：“你们下学了吗？” “对呀，夫子被人拿弹弓打破了头，所以早早放学了。” “学子怎么能对夫子这么不敬？” 李满满听胖妞说完，不解地问。 现代上学时，后排那一对调皮捣蛋的学生，虽然不听话，也捉弄老师，但也没有做过这样伤害人的事。 一想到教书育人的老师被人这样欺负，她心里有些难受。 旁边的毛娃也站出来为夫子打抱不平：“你们女子可以去学堂读书，就这样欺负夫子吗？” “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可以读书识字？” 胖妞听到毛娃的声音，才发现他也在这里。 她“咦”了一声，故作气势汹汹地迈开双腿走过来。 立刻拿手用力戳了一下毛娃的腰，令他一下子笑弯了腰。 “又不是我打的夫子！” “虽然夫子经常批评我，但是她比之前那个话都讲不清楚的老太婆好多了，我也不希望她走。” “你是不是批评我？” “教育我？” 胖妞问一句，戳一下毛娃。 毛娃被她戳得捂住腰发笑，不住地往后退。 “你够了……哈哈哈……” “怎么和一个老太公一样啰哩巴嗦。” “真烦！” “男子就要三从四德，懂不懂？” 胖妞板着脸训斥。 毛娃重重“哼”了一声，忍住憋红的笑脸，终于直起了腰。 李满满看得有趣，见他们玩闹得差不多了，对胖妞说她要回家了。 “哎，这么快走？” “好吧。” “我送送你们。” 李满满带毛娃走到了大门外。 忽然，胖妞跑到毛娃面前，冲他扮了一个鬼脸。 “小黑鬼！” “略略略……” “小黑鬼，扁又胖，脱了衣服，像秤砣……” 说完，一溜烟转身跑进了坊里。 “又欺负我！” 毛娃气得撸起袖子，做了一个挥拳的姿势。 下一次，他可不会又让她这样跑掉。 ＊ ＊ “喂，站住。” 和毛娃分开不久，李满满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缓慢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看见一位个子娇小的粉衣小姑娘。 一眼，她就认出了她。 实在是因为之前的马春娘给她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她也记住了当时扑到她身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李满满的肩膀。伸出右手来，掌心里面放着两枚铜钱。 “这是上次吃了你的饼钱。” 李满满笑了。 “不过是一张饼。” “我都忘了。” 小姑娘背着手来到了她的面前，慢悠悠地说道：“我可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 “何况看你这么穷，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她说完，把手往前一递。 “呐，给你。” 李满满只好伸手接过。 “上次那个鬼怎么样了？” 鬼？ 李满满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说的是那个马春娘。 “她，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那就好！” “那个疯女人吓得我病了三天。” “我今天是来这边玩的。”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 李满满笑道：“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小姑娘盯着李满满看了一会，问：“你的饼，我明天还想吃，你平日在哪里摆摊啊？” 李满满说了学堂附近。 “奥。” 小姑娘开心地笑了。 “我知道了。” “明天我会叫下人来买。” 回到牛棚已经是申时，偏西的太阳已经不再散发炙热的光辉。 李满满一回来就看见秋苗爹站在新灶台前忙着炖猪蹄。灶膛里火烧得很旺，浓郁的香味已经飘散出来了。 外面草堆上放着扁框，里面是晒了三天的木薯碎。蒸发了水分之后，变得更白更干了。 “爹，我回来了。” “好。” “爹马上就做饭。” 秋苗爹笑着说完，拿筷子夹起锅里的红烧猪蹄翻了一个身，又重新盖上了锅盖。 还没走进牛棚里面，就闻到了熟悉的艾草香味。 李满满把肩上的背篓和两个水桶放在了新棚屋里。起身时，朝牛棚里面看了一眼。 一支干枯的艾草，斜插在牛棚的墙缝里面慢慢燃烧着，里面秋苗躺在床上哄孩子睡觉。 外面知了仍然在不停地叫，燥热又烦闷。 李满满先去河边洗完脸上的热汗，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才重新回到了牛棚里。 进来就看见小家伙还睁着一双黑眼睛不肯睡。 她不时转动着小脑袋，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两只迷你小手伸了出来，放在小被子上，可爱又乖巧。 “这小家伙还没有睡啊？” “妻主。” 秋苗听到李满满的声音，立即高兴地抬起了头。 “你回来了。” “嗯。” “怎么样啊？” 李满满看着他怀里的小家伙轻声问。 “今天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睡觉。” 秋苗脸上有些无奈。 平时，这孩子最喜欢睡觉。 每天三顿饭吃完，一会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很长时间。因为天气热，小家伙的后脑勺，脖子上总是睡出一头细密的汗珠。 今天睡不着，应该是因为热吧。 李满满俯下身来看孩子。 她伸出手，原本想要去碰星星的额头。又收了回来，碰了碰小家伙的小手。 孩子的脑袋这时候特别的软，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碰一下很容易受伤。前三个月是大脑发育的关键时刻。 小星星张着嘴，望着李满满。忽然，转动了下小脑袋。 李满满微微一笑，松握住她一只小手。 小家伙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能看见里面小小的舌头，红润嘴巴上的褶皱特别明显。 李满满注意到孩子身脖子的小红点，立刻问旁边的秋苗。 “你感觉怎么样？” “孩子和你的身上还有没有再长小红点？” 秋苗捋起自己手臂上的袖子，看了看，说：“没有再长了。” 他发现回来这边之后，身体没有那么燥热了。 孩子也活泼了一些，一天醒来的次数更多了，她身上也没有再严重。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爹就让他穿上一件衣服，给孩子也穿上一件。临近中午的时候再给他们脱掉一件，等到太阳不热的时候，又穿上。 他和孩子还没有感觉到不适。 李满满小心地抱起了孩子，发现小家伙真的很小，很轻。 脑袋小，手小，眼睛小，鼻子更小。鼻子里面两个小孔又小又粉，耳朵又软又黄。 眉毛是淡淡的黄色，头发又好像浓密了一点。 孩子安静的躺在襁褓里，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她。 像是认识，又像不认识。 李满满发现，这小家伙和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不一样了。 好像是一天变一个样子。 昨天还是感觉眼睛有点小，今天就感觉眼睛睁大了一些，两个深褐色的眼眸亮亮的，里面像是有星星。 孩子身上的肌肤特别的娇嫩，特别的粉，清晰地看见肌肤下面细小的青色血管。 小家伙不像别的婴儿肉嘟嘟的，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李满满看着，心里很是感慨。 忽然，小家伙张开红彤彤的嘴巴，打了一个哈欠。接着闭上眼睛，扭头睡了过去。 李满满忍不住笑了。 小家伙真的太轻了，像抱着小小的棉花娃娃，感受不到太多的重量。 李满满又想了孩子刚生下来的那一天。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 她第一次抱起她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孩子给碰碎了。 明明和这个孩子没有和自己太多的交集。她的心里却一直涌动着翻滚的柔情，不断地冲击向她的心扉。 孩子是希望，是陪伴。 也许是因为有了小星星，她对未来又有了更多的期望。 秋苗见李满满这样疼爱孩子，脸边不由浮现起笑容。 渐渐地，看入迷了。 李满满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小家伙的小脸蛋。刚接触上，赶紧拿开了。 柔软的像棉花一样。 她再一看自己这粗糙长茧的手，又赶紧收了回去。生怕按耐不住再次碰疼小家伙，也害怕给小家伙留下伤疤。 刚生下来的孩子肌肤最是娇嫩，稍微用用力按一下，第二天都会变红。 小家伙又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 李满满嘴角的笑容越加明显。 “孩子困了？” 李满满对秋苗说。 说完，她弯下腰把孩子小心地放在秋苗的身边。 “你累不累？困吗？” 她又问旁边的秋苗。 秋苗伸起手，放在嘴边也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被这小家伙传染了。 李满满见状，笑着说：“要不，你也睡一会吧。” “等饭好了，叫你。” 秋苗脸色微红，乖乖地点头。 “好。” “妻主。” 李满满看着缓缓闭上眼睛的秋苗，发现他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生了孩子之后，他的眼神更坚定了。相比她刚来那会儿，哭的次数确实少了很多。 她坐在隔壁的床铺上，看着对面的秋苗和孩子。 忽然觉得，这就是要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李满满不禁伸出手，放在了秋苗的右脸颊上，轻轻摸了摸。 秋苗脸一红，重新睁开眼睛看她。 李满满的手指摩挲了一会，又换到了另外一边脸颊。 “闭上眼睛睡吧，” “我摸一下，就好。” 秋苗的脸更红了，他没有合上眼睛，而是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妻主。” “你又瘦了。” “生孩子，辛苦了。” 李满满认真地说。 秋苗听得一怔，嘴角弯起来，笑了。 “没什么。” “妻主。”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忽然，对面的女人站了身。 一个黑色的身影覆盖下来，接着，一抹轻轻的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秋苗只感觉到羽毛一样的东西，飘落到自己眉间，迅速离开了。 反应过来，秋苗的脸一下子爆红。 他赶紧看向棚屋那边，发现自己的爹正弯着腰，拿着锅铲搅拌锅里的食物，没有看向这边，才稍微放下了心。 ＊ ＊ 李满满来到棚屋里帮秋苗爹打下手，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帮忙择菜。 她一根一根地把野菜捡出来，把上面的黄叶子，烂叶子撕下来，扔在旁边。 注意到灶台跟前的篮子里满满都是野菜，问秋苗爹。 “爹，这些野菜都是你摘的吗？” “对。” 秋苗爹在刷锅，他拿着碗把里面的污水舀出来倒进木盆里。 然后端起来，倒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他边走回来，边说。 “看来，住在这边也挺好，有野菜摘。” “咱们村子周边，几乎被人摘光了，要采到，还得往远处走走。” 李满满听闻舒了一口气，又问：“爹，咱们村里真有贼吗？” “有啊！” “你忘了吗？” “就是那个顺子，手不干净。” 秋苗爹说完，又继续说：“你娘回去，不仅仅是为了看家里的粮食。” “这两天县太爷派人过来，要交粮食的。” 李满满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