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淮岭一中，高三二班。 正讲解试卷的女老师目光又一次扫过某处，抬手扶了扶笨重的黑框眼镜，突然住了声。 粉笔呲啦划过黑板，倏然发出刺耳的一声响，吓跑了某些瞌睡虫。 “旋薇，你来说，这道题用什么公式？” 被点到的女生低低埋着头，恍若未闻。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小差！”女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你给我站起来！” 玄葳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儿还挺大。 然后身子就冷不丁被谁抬了起来。 她趴在桌子上，费力地睁开眼扫了一圈。 嗯……白墙黑板，一群少男少女正盯着她看。 小场面，不慌。 她淡定地撩了撩眼皮，思绪还有些混乱。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才缓缓开口—— “汪呜！”却听得突兀的一声狗叫，微弱而清晰。 玄葳：…… 她这是酒没醒？还是幻听了？ 玄葳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只见讲台上的女人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的手都被气得微微颤抖。 “旋薇！谁允许你把狗带进来的！” 玄葳：……不是啊，我没有！ 有也不是我干的！ 丫的死刺头！ 又让她背锅！ 玄葳在心里把那只刺猬翻来覆去地鞭笞，一边还要打起精神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玄葳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 看在这次的身体原主人和她同名的份儿上，勉为其难背一次。 打定主意，玄葳低头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毛茸茸的一片。 看来，这就是原主的狗……卧槽！ 什么鬼！ 狗、狗腿？！ —— 有些破旧的教学楼后面是片天然银杏林。时值深秋，落了一地金黄。 林子边缘的落叶上瘫着一只满身伤痕的小土狗。 小土狗吐着舌头，大口喘息。偏偏表情狰狞，十分违和。 玄葳此刻的身体很虚弱，仅仅是从教室那张桌子跳（摔）下来再踉踉跄跄磕磕绊绊跑到这里，就像是去了半条命。 神识空间里，她的元神正逮着一只刺猬严刑拷打。 “刺！头！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皮痒！以前不声不响拉着我往凡间跑，给我安个病体残躯也就算了，这次竟然敢把老娘弄成狗？！” 【……】刺头一身刺颤了颤，默默团成刺球，【那啥…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行事？谁的命？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不然……”玄葳危险地眯起眼。 【别别别！我说！】刺头浑身的刺一紧，赶紧又滚远了点儿，声音瓮里瓮气的，【你还记得你睡着之前顷渊大人说了什么吗？】 顷渊？ 这老不正经的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玄葳努力回想，当时她从酒仙那赌赢了几坛上好的梨花酿，正喝在兴头上。 顷渊突然跑来和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她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胡乱点头应了一通。 如今再想，只模糊记得“大选”、“历练”几个零碎的字眼。 眼看着玄葳的表情从愤怒到怀疑再到迷惑，刺头便知这个沾酒就疯的女人是指望不上了。 【大人说，神域大选在即，他有要事在身，会离开一阵子。让你趁着这段时间多去凡间历练历练，待大选之时通过考核，便可正式接替他的兽神之位。】 “大选？大选不是在明年末么？再说了，神域一天，凡域一年，时间还长得很，这么着急作甚？所以——” “说！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嗯？” 【没有！就是、是顷渊大人怕你偷懒，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所以才让你早些出来的。】 这结巴声儿，一听就透着心虚，玄葳能信才有鬼了。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在修炼上出过差错？懒是懒了点儿，可架不住她天赋高啊！ 玄葳默了默，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幽幽道：“你倒是最听他的话。” 想当初，这还是只幼年刺猬，因为贪玩被黄鼠狼的臭屁熏晕了，差点就成了人家口粮，还是她好（顺）心（手）捡回来的。 后来顷渊见它挺有慧根，说什么“帮你这不成器的丫头调教调教”，结果她身边就多了个盯梢儿的！ 老打小报告也就算了，还改不了贪玩儿的性子，仗着她心软（刺头：你确定？），学了点小法术就老趁她喝醉忽悠她下凡，还尽给她找些奇奇怪怪的身体！ 这次更是直接成了四条腿的！ 【赶早不赶晚，大人也是为你好嘛。】 刺头轻呼一口气，可算糊弄过去了，希望大人这次能早些回来吧…… 怂刺猬突然开始发呆，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玄葳看在眼里，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须臾才道：“行了！来都来了，说说吧，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接下来半小时，刺头本着忏悔的态度极其详尽地转述了历练的要求。 玄葳自动过滤掉那些谄媚的讨好之词，总结出了中心思想—— 兽神历练=体验各界兽生 一次完整历练，需得成功化为人形。化形首先需要生出灵识，再加以功德和气运辅助。 她若附身兽体，便是自带灵识。 行善可累积功德，直至点亮七层浮屠塔方为圆满，塔自下而上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层数越高，累积越难。 至于气运，则要跟着气运子，才能收集足够的气运来引燃五叶莲熙灯。 “我没记错的话，气运子是指运道最佳者？” 【不一定哦。你也知道，凡域三千界，每界生灵千千万。虽各界自有法则，却也是有许多支点来辅助运转的，那些被法则选中的支点便是气运子。 他们因此各有其长，但经历的劫数也往往比旁人多。若能撑过去，运道自会越来越旺，否则，便会被淘汰，由法则选出新的气运子来替代。】 也是，天底下哪有只收钱不出力的好差事。 “只要跟着气运子，就能蹭到气运？” 【……】刺头神奇地领会了玄葳的言外之意，【当然不是！暗中尾随不行，威逼利诱更不行！必须要得到气运子的认可，才能分享到气运。如果气运子中途被淘汰了，则从他身上收集到的气运作废，要从头再来。 所以你可以帮助他成长，他拥有的气运越多，对你的好感越深，那你得到的气运也会越多，而且气运子对世界影响大，如果能让他多做好事，你还能得到可观的功德值。】 “帮忙啊？那还不简单？我略施小法——” 【那也不行！刚才忘了跟你说了，大人说，兽神历练重在体验，为了防止你用法术作弊，暂时…封印了你的神力……】 眼看玄葳的表情越来越淡，刺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也被下了禁令，除非你有性命之忧，否则我不能帮忙。不过，要是有了足够的功德，就可以幻化法术……还有气运也能给法术加成的！】 玄葳听罢，突然勾起唇，笑得很是温柔。 “刺头啊，跟着我来历练，真是辛苦你了。为了表示我的感谢……” 刺头正要松口气—— “我还是决定让你试试变成秃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