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2 章 第 3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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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收拾!”地丁似恼非恼地拍开杜商的光溜溜的脑袋,见差不多剃好了,便把改灵剪丢在桌上,让他洗干净。 莫止的力道很轻,杜商被拍的头痒痒的,便伸手想挠,又被莫止拍开。 “长新肉是会痒,忍忍别挠,免得不小心挠到伤口。好不容易结痂的,别又给挠破了。” “可是痒得我难受。”本来只有一点点麻酥酥的痒的他立即装作一副难受得要命的表情,举着双手,五指扭曲地挠着空气。 “洗洗就好。”地丁原本想给杜商针灸或用药止痛,再不行动用血发,可是后来想了想,他最近受的针灸,吃的药,受的血发太多了,怕有损身体,况且他身体又还未恢复,灵力都没了,还是先用温水洗洗看会不会好一点。 “帮” 杜商话还没有说完,便糟莫止一个白眼,他赖皮地笑道:“帮我好好坐在这儿,待我收拾好了,再给你报酬。” 地丁看杜商神秘兮兮的样子,想到了以前在猫猫山上时,他也这样隔三差五地给她准备惊喜礼物,不由点了点头,乖乖坐好。 只见杜商从外面打了一盆水端到她身旁,让她先洗手。 她被杜商热切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慌张地将手伸入盆里,温和的水浪贴在她肌肤上,舒适而惬意。 瞬间,地丁干涸的心开始泛活,她不想同谬灵、同宇宙一起同归于尽了,她不想一切都毁灭了。她不想死了,她想好好活着。 她想万物复苏,春满大地,一切都好好的,谬灵好好的,宇宙也好好的。 她抬眸对上杜商笑嘻嘻的脸,寂暗又悲伤的眼中渐渐浮起光芒,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和力量,她想去拯救全世界,她可以去拯救全世界,去弥补她犯的过错,去修正一切谬误。 “给。” 杜商递帕子给她擦手。 “谢谢。” “你坐这儿等我,不要走开啊。”杜商端起水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抱着一堆糕点进来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你一边吃,我一边洗头。” 不容她回复,他又急匆匆跑了出去,端着一盆水进来,蹲在莫止脚边,弯腰洗头,一边洗还一边往上瞟。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你离我那么近,水都溅我身上了。” 地丁见裙边被打湿了,鞋袜也快湿了,便起身离杜商远了些。 可是杜商却觉得好玩似的,弓着腰端着盆又走到她脚边洗。 地丁再次后退,他又抬着盆追上来。 “杜猴子,你疯了吗?!” 她一边躲避,一边试探性地叫他猴子,观察他的反应,他似乎准许了她这么叫他,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两人一躲一追,盆里的水晃晃悠悠撒了大半。 “猴子,你不要闹了,地都被你搞湿了。”地丁佯装嗔怒。 “一会儿我都要拖的,没事。”杜商继续抬着盆追。 “你衣裳也湿了。”地丁退乏了,索性不退了。 “你帮我做身新衣裳。” 弯了半天,杜商的腰也酸了,也停了下来,将光头在盆里晃悠几下,又用手随便捧了些水淋了下脖子,便起身擦干,朝莫止傻乐。 “我才不做呢。”地丁摇头拒绝,可是看到杜商笑,她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我有报酬。”杜商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盒子,递给了莫止。 地丁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根泛着银光的银色幻灵,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就冻结住了。 幻灵是改灵术中的禁术。.. 当年她、云是、扬非师徒三人合力改造血发,共同创造了改灵术,其中幻灵便是扬非所创。 中幻灵者无不沉溺于幻境,难以自拔,回到现实后无法接受苦不堪言的生活,妄图永远活在虚假的幻境中,最后或癫疯,或自尽,无一善终。 故素禾禁了扬非的幻灵,她和云是也未学习将血发改成幻灵的方法。 谬灵中,能制作幻灵的人,应该只有他扬非一人吧。 地丁望着盒子里熟悉的幻灵,忽然想起来青果上的蔽眼青粉,南山阁外的迷雾幻境,它们仿佛都如出一辙。 她猛然抬头望向杜商,只见他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笑道:“这是十一哥给我的幻灵,它可以让人美梦成真。” 地丁看着杜商清澈的双眸,很想说服自己杜商只是受爱灵支使,单纯地对她好而已,而不是在算计她。 她希望这一切都与扬非无关,她不想扬非对杜商下手,她不想杀他。 “你不是想见你师傅吗?它可以帮你。”杜商将她拉到床畔,一张笑脸纯净无暇。 “你不用吗?你不是,也有很想见的人吗?”地丁试探性地问。 只见杜商毫不迟疑地摇头道:“比起见她们,我更想要你开心。” 究竟是破烂注的爱灵太多还是杜商别走算盘,地丁猜不透,她低头望着盒子里的幻灵,泛着蛊惑人心的银光。 她想见师傅,哪怕是以沉入无边幻境,再也醒不过来为代价,她也愿意。 只要能见到师傅。 地丁慢慢拾起幻灵,将她注入体内。 瞬间,她便回到了南山阁上。 院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神色严厉的老妇人正在做风筝。 地丁看到老妇人的第一眼便湿润了眼眶,嘴唇连着发丝都在颤栗,她不敢呼吸,不敢动弹,只敢远远望着师傅,生怕一眨眼,一靠近,师傅便碎了。 扬芷没有抬眸,继续剪着彩纸,厉声问道:“练完了?” 地丁哽咽地点了点头,看师傅手里的风筝模样,应是师傅诚灵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愚笨,师傅不厌其烦地教了她很多次,她才勉强上道。 这次,她想成为师傅的骄傲。 地丁调整呼吸,紧蓄真气,用尽全力射出诚灵,一根诚灵接连命中了天空中人字排开的飞鸟。 扬芷眯着眼望向天空,愣了一瞬后,朝她点了点头,“嗯,可以。” 可以。 这是地丁听到最珍贵的赞扬。 得到师傅的肯定,地丁呼吸变得急促,好不容易平静的身子又开始战栗起来。 “丁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扬芷见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泪眼婆娑,浑身发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一脸担忧地放下手中的风筝,上前握住她的手,替她把脉。 “没,没有。”地丁摇头,触碰着师傅温热的手指,真实又缥缈。 “师傅,师傅。” 地丁害怕地一把抱住师傅,拼命地吸吮她的体温,真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丁儿,你怎么浑身都是伤?你怎么弄得自己浑身都是伤?”扬芷探查到徒弟身上内伤、外伤遍体,新伤、旧伤不断,大伤、小伤无数,不由纳闷又心疼,恼怒又焦急,运气要帮她救治。 地丁生怕师傅损耗灵力,怕师傅脆弱的身体再次支离破碎,急忙抱住师傅的手,卸去师傅手腕的力,阻止道:“不要,不要,师傅,我这些小伤无妨,不碍事的。” 扬芷运气不成,手心反被传来源源不断的灵力,奇异地推开眼前的人,质问她究竟是谁? 眼前的人灵力远在她之上,不可能是她那个可怜见的徒弟。 “师傅,我是丁儿啊,您的徒弟丁儿啊。”地丁不想师傅恼怒,运决试图控制这幻境,只见师傅脸上的疑虑消退,似乎真的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地丁望着恢复年轻的师傅,渐渐寻到控制幻境的诀窍。 “师傅,你的心愿是什么?” 她想帮师傅编织一场美妙的幻境。 改变谬灵也好,复活云非也罢,她要帮师傅美梦成真,如愿以偿。 “我,我想做长寿面给娘吃。”扬芷的目光眺望着远方,看着远处的夕阳,吹着晚风,忽然想娘了。 醒来时,娘便死了,她都没来得及给娘做长寿面吃。明明再过两日便是娘四十岁的生辰,她准备煮长寿面给娘吃的。 扬芷的泪花映红了夕阳,与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一片的。 地丁望向师傅悲伤的面庞,试图控制幻境,让时光倒流,回到师傅母亲死之前,或者直接让师傅母亲活过来,然而,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改变,原来,她无法随意更改幻境。 她只能伸手帮师傅擦泪。 “丁儿。”扬芷回过神来,问她的心愿是什么。 “我,我想和师傅一起煮长寿面,一起吃。” 师傅的母亲不在了,可是师傅和她还在。 “嗯,好。”扬芷也伸手擦掉徒儿脸上的泪,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厨房。 “每年辰儿生辰,我也会煮长寿面给辰儿吃,让他在风筝上写心愿,然后放飞。再有三个月就是辰儿二十一岁生辰了,到时候我们三一起过。辰儿很棒,你要多向他学习。” 扬芷一脸慈爱地朝徒弟絮叨辰儿幼年趣事,说着说着便开始忍不住担忧他此刻在血刃坊的处境。 “辰儿很优秀,再难的事他也能做到尽善尽美。可是啊,谬灵太残酷了,云戮和扬非又那么残暴不仁,所以我必须要求他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免得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毕竟,再谬灵,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活下去,更何况他还要打败云戮和扬非,重建谬灵。” “师傅,你为什么想重建谬灵?是因为云非吗?”地丁看着揉面的师傅,将柴禾抱进火灶。 “不仅仅是因为他,更是因为我自己想。”扬芷的声音变得坚定,“他唤醒了我的喜恶,激活了我的感知,让我无法再当一个闭眼塞耳、麻木不仁的刽子手。他打破了我对谬灵的认知,让我看清了谬灵的丑陋与扭曲,我无法再与这样鲜血淋漓、鱼肉苍生的谬灵共存。他教会了我反抗,不满就要反抗,不公就要反抗,不仁就要反抗,哪怕胜利的几率微乎其微,哪怕死掉也在所不惜。” “丁儿,不是谁驱着我前进,而是我的心让我那么做。” 扬芷的目光变得柔善,手里的面团也变得滑溜。 “丁儿,师傅这一辈子有太多莫须有的执着与坚守,最后弄得满是错过与遗憾。可是,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纵使有憾,但好在我最后遵循了自己的心声。往日不可追,今日尚可选,来日尤可期。”.. “嗯。”地丁若有所思地揭开水缸,准备舀水煮面,却见缸里全是血水,正当她惊异之际,缸里的血水幻成无数只血手和大嘴朝她扑来,要她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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