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号篇（3）

申向衍2号从来没有想过，两年前死在他面前的孔舒，会在某一天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两年前。 距离高中毕业还有14天。 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沂川一中的氛围也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以往吵闹繁杂的走廊开始变得清冷，课间的短短十分钟，大部分人选择留在教室里继续复习，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去厕所或是水房。 上课时，教室里的人都昏昏欲睡。 下课铃一响，三分之二的同学全都烂泥一样趴在了桌子上，一个呼吸之间便睡了过去。 申向衍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单手托着下巴，望着坐在前排的孔舒。 六月的天气还不算热。 孔舒穿着校服外套，一手拿着透明塑料水杯，另一只手握着黑笔，低头看着物理真题。 坐在一旁的杜娴睡得昏天黑地，口水流了一桌子还不知情。 申向衍就这样静静望着孔舒的背影。 整个课间十分钟，他能望十一分钟。 突然，孔舒毫无征兆回过了头，他立马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黑板。 面上淡定，心中却已经是波涛汹涌，万分紧张。 本还有一丝丝睡意，此刻也全都被打消了。 她又看我了。 申向衍缓缓低垂脑袋，将脸埋进书里，唇角微微上扬。 站在班级后门的陈话书，默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妒意源源不断。 陈话书想不明白，如此闪耀的申向衍，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为什么会喜欢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孔舒。 虽然她承认孔舒是长得有点姿色，可那总是一副束手束脚的样子，就是让她看着不顺眼。 明明她比孔舒更强…… 不知不觉，陈话书手中的塑料笔杆已经被掰出了一道裂纹。 “陈话书，给你。” 身后，高庭端着陈话书的保温杯走了过来，“我给你冲了杯红糖水。” 陈话书看了一眼杯子，将水杯接了过来，笑道：“谢谢你，高大壮，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贴心。” 得到陈话书认可的高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我这个人就是看着五大三粗，但是心思可比其他人仔细多了。” 陈话书笑了笑，扭头看向坐在前排的孔舒，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高兴？” 高庭关心地盯着她，“还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要不要我去门口小卖部给你买自暖贴？” 陈话书的目光没有离开孔舒的背影，她轻声说了句：“要是她消失就好了。” “谁？”高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是说孔舒吗？你跟她不是玩的挺好吗，怎么了，你们闹别扭了？” “没什么。”陈话书摇摇头，端着水杯走进了教室。 走到申向衍身边时，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申向衍的肩膀，然后坐在了前排自己的位置上。 申向衍抬起头，看到是陈话书拍的自己以后，他又把头趴回了桌子上。 陈话书趴在他高高摞起的课本上，语气轻快俏皮问：“王择豫去参加体考了，你没了同桌，是不是很无聊？” 申向衍不吱声，脑袋也没动一下。 面对申向衍的高冷，陈话书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又站起身，自顾自坐在了王择豫的位置上，“要不要我当你一天的同桌，陪陪你？” “不用。”申向衍沉声，“王择豫临走前说了，不让别人随便坐他的位置。” “怕什么，王择豫跟我关系这么好，我坐他的位置，他肯定不会生气。” 陈话书每次笑得厉害时，左边嘴角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在别人看来，陈话书总是笑得很甜，可在申向衍眼中，假得很。 申向衍刚刚的好心情，此刻已经全被破坏了。 他站起身，双手揣进裤兜里，走出了教室，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陈话书跟在他的身后，轻巧地一蹦一跳：“你要去厕所啊，我陪你一起！” 在快走到洗手间的时候，申向衍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围无人，他垂眼，冷漠地看着陈话书。 “怎么了？”陈话书依旧笑着。 “班上已经有那么多男生喜欢你，给你献殷勤了，你还不满足吗？” 为了给陈话书留点面子，申向衍的声音不大，只用陈话书能听到的音量。 陈话书没有想到申向衍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僵住，变得有些尴尬。 “向衍，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在装。” 申向衍微微皱了皱眉，“装什么也听不懂，装清纯，装善良，你这套可能对别人管用，但对我没用。” 陈话书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申向衍早就看清了某人的真面目，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继续用刁钻的口吻说：“你明明不喜欢我，却总是装得一副喜欢我的样子，不就是想要我也喜欢上你，然后和其他男生一样，舔着脸给你献殷勤？” 他停了一下，觉得力度不够，又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心理疾病，叫表演型人格，这种人总是拼命渴求得到他人的关注，想要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好像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地球离了自己就不能转了……” 陈话书豆大的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掉，她哽咽道：“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根本没有这么想过，你冤枉我……” “呵，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继续装，真是没救了。” 申向衍第一次这么无语，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别走。”陈话书红着眼，叫住他，“你是因为喜欢孔舒才这样的吧？” 申向衍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陈话书：“是又怎样。” 陈话书幽怨道：“我猜的没错，你早就喜欢她了，在我转学来之前你就喜欢她了……你眼光可真够差的。” 闻言，申向衍眯了眯眼睛：“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假装和孔舒交朋友的理由？因为嫉妒？” 宛若最后的遮羞布被扯开，陈话书没有想到申向衍把她的心思全都看透，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才不会嫉妒她！我也没有假装和她交朋友！”陈话书反驳。 申向衍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阴沉：“你最好只是单纯和孔舒交朋友。” 说完，申向衍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陈话书咬牙，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然后扭头回了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却撞上正准备出门接水的孔舒。 孔舒被吓到，稍微愣了一下，见来人是陈话书，便笑了笑，结果却发现她的眼角泛红。 “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了？”孔舒问。 “没有。” 陈话书向后退了两步，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因为刚刚有人给我冲了一杯热的红糖水，我太感动了，都忍不住眼红了。” “啊。”孔舒八卦，“谁啊，这么贴心，居然还能记住你来姨妈了？” 陈话书害羞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 孔舒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恰好，看到申向衍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孔舒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随即像没事人一样，笑着看向陈话书。 “申向衍给你接的？” 陈话书笑了笑，娇羞轻拍孔舒的肩膀：“别乱说，让班里人听见又要起哄了……” 说完，陈话书快步进了教室，回到了位置上。 上课铃响起，孔舒看了一眼远处，申向衍依旧不紧不慢朝着教室走来，她眼神落寞，转头回了教室。 看来只能下一个课间再去接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