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篇之申向衍（9）

在循环的最初。 申向衍在路口见到孔舒的第一面，他那原本沉淀平静了很久的心脏突然开始加快跳动。 接着，孔舒便出了车祸，死在了他的面前，不等他悲伤，时间便倒流了。 申向衍知道他陷入了死亡循环。 他一次次尝试去救孔舒，阻止她的死亡，即便失败了，也只会使他下一次救人的速度变得更加快。 直到他第十五次尝试将孔舒从路口斑马线后拉回来时，一直没有记忆的孔舒，突然有了变化。 孔舒惊恐地对他大喊。 “等、等下！” 那一刻，申向衍知道孔舒和他一样，开始意识到了时间在循环。 渐渐地，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加，申向衍便已察觉到了循环的条件也许是他的心动。 但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他一向能藏得住心事。 对于孔舒的感情，他已经藏了那么久，区区一个心动，若是没有必要，他能瞒一辈子，带进棺材里也不让任何人知道。 经历了很多事后，当孔舒说出心动的条件是她的心动的时，申向衍感到意外。 他这才发现循环的条件，原来一直都不是他单方面的心动。 而是要两个人同时因为对方心动才可以。 循环的开始，是他与孔舒。 那么循环的结束，也必定是他与孔舒。 他无法停止心中对孔舒那份汹涌的爱意。 申向衍想过，如果他和孔舒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为这场循环的结束去奔赴消亡。 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 孔舒3号的出现以及时空管理局的存在，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要寻一个万全之计。 一个只牺牲他一人，便能让所有人逃出这场循环的办法。 “其实，能控制循环的不光只有孔舒，还有我。” 直至此刻，申向衍决定将他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说出来。 申向衍2号惊讶地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 但他好像也能理解申向衍为什么一直隐瞒这件事。 他长出一口气，转口问：“你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你。”申向衍情绪平静地说。 申向衍2号预感不好，微微蹙眉：“需要我什么？” “杀了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 申向衍2号暗暗攥紧了拳头。 申向衍又徐徐开口：“孔舒的心脏里有时间碎片，所以她进入睡眠的时候，会做一种梦，前不久，我也做了孔舒所形容的那个梦，并且看见了所谓的镜子，当时我也以为那就是一场奇怪的梦境，但是直到孔舒3号形容时空管理局的监狱时，我才发现，我和孔舒看到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梦，而是时空管理局的监狱。” 过到这儿，申向衍停顿了。 申向衍2号接着他的话，继续分析：“那既然如此，孔舒进入了时空管理局的监狱，可以解释是她心脏中的时间碎片将她连接到了时空管理局，让她处在监狱之中，而孔舒3号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了监狱里存在的时空裂痕，得以逃脱，可问题是，你为什么也能进入监狱……” 申向衍2号说到这里，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了几分，恍然大悟。 “你身体里也有时间碎片？” “概率很大，九成。”申向衍说。 “可如果你的身体里也有时间碎片，我杀不掉你。” 就像孔舒3号无法彻底杀死孔舒那样。 “不一定。”申向衍解释，“我和孔舒的情况很明显不一样，孔舒一旦死亡就会循环，可是我不能，我死了就是真死了。” 申向衍2号沉默。 他曾经也像杜娴和王择豫一样，常常思考自己被卷进这场循环的原因。 能救下孔舒2号，他感到庆幸，认为是上天冥冥之中在拯救他，才让他被卷进了循环。 可现在，他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这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了孔舒3号的心情。 那种不得不杀掉另一个自己的糟糕心情。 “别让我来，我不想杀你，这会让我有负罪感。” 申向衍2号轻轻抬了下头，用下巴点了一下病房里十五岁的申向衍，“他也是申向衍，你让他动手，效果一样。” 申向衍：“……” 申二这话一定不是认真的…… 过了几秒，申向衍2号认命般轻叹一声：“算了，我也不想再牵扯另一个自己进来了。” “谢了。” 申向衍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似的。 “你不用谢我，既然让我知道了逃离循环的办法，就算你不想死，我也会毫不犹豫把你杀了。”申向衍2号故作轻描淡写，面上没什么表情，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申向衍闷声笑了笑。 这也确实是他申向衍能干出来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死？”申向衍2号歪头斜睨他。 申向衍静静地盯着其中一处：“再等等，我还需要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安排后事。” 病房里，申雨醒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周围，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歪头又看见哥哥坐在自己的床边。 申向衍3号瞧见她醒了，忙道：“申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哥……” “嗯，我在，怎么了？” 申雨眼睛一酸，翻身坐起，抱着申向衍嚎啕大哭。 “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闹了……” 申向衍3号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抬手抹了一把，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好了，申雨，别哭了，再哭丑死了。” 可申雨反而在怀里哭得更大声。 自从申雨父母意外去世后，申雨是第一次放声大哭，情绪一直压抑在心中，终于在此得以释放。 病房外的双申默默望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皆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申向衍开口。 申向衍2号轻轻“嗯”了一声，起身，跟着申向衍一起向着医院大厅走去。 也不知哭了多久，申雨的哭声渐弱，转变为啜泣。 她低着头，似乎觉得愧疚，不敢去看申向衍3号的脸，又瞅见申向衍3号的左手掌心蜕了一层皮，还没来得及包扎，血液都干在上面了。 “哥，你手流血了……” 申雨心中越发愧疚，说话带着一丝哭腔。 “啊。” 申向衍3号后知后觉，抬起手，“没什么大碍，我去找护士包扎一下就好了。” “你现在就去吧，不然感染了……”申雨小声地催促他。 “好。” 申向衍3号离开病房，轻轻关上了病房门。 他目光看向已经空荡荡的长椅，又歪头看向了走廊远处。 “他们两个走了啊……”他轻声喃喃着。 几秒后，申向衍3号转身，走向了护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