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王秀才的贺礼

等宾客散尽，女儿杨茵茵也被刘阿婆抱进屋哄睡下后，杨征和项灵儿夫妇终于得闲一去去库房整理今日收到的各式贺礼。 茶园镇虽只是个小地方，今日也不过只是个小娃娃的满月宴，可是这里的人很注重人情往来，所以杨家夫妇今日收到的贺礼里也不乏鸠车、竹马、藤球等孩童玩具，还有鞋帽、摇篮、新衣、各式小首饰和祈福摆件之类的饰物。 “咦，这是一幅画？” 项灵儿被这一堆物品里的一幅卷轴所吸引，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幅色彩艳丽的天官赐福图。 杨征也凑上前看了一眼，然后夸赞道：“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幅画的寓意也很好，不知是哪位宾客所赠？” 项灵儿闻言拿起旁边桌案上的礼记簿，然后略显惊讶的回答道：“是附近稻谷巷的王家秀才送的。” “是他？我记得咱家和王家一向没什么往来，今日这席面上也未曾看到他露面，也不知他是何时将这画送来的。” 杨征刚说完，项灵儿也接话道：“是呀，我方才抱着孩子出去时也没未见到这位王秀才的身影。不过咱们两家虽然没什么来往，可是人家既然示好送来的东西，我们也不好白拿人东西，却连句感谢的话语都不同人家说的。” 这时在一旁帮着整理归纳物品的丹儿却有些神色扭捏的上前回禀道：“公子，夫人，这幅画……其实这幅画是我帮王秀才带进来的，他今日只将贺礼送到了门口，确实未曾有进门来的。” “哎呀，这未免有些失礼了，你为何不将人迎进来，让人喝杯水酒再走呢？”项灵儿说道。 丹儿赶忙解释道：“夫人莫怪，王秀才他家中有位因病常年卧床静养的老母需要亲照顾。他当时来得匆忙，还说要回去家中伺候母亲汤药，姑不方便在外面多做停留，所以就只留下东西便告辞了。” 杨征点头道：“我确实听说过这位王秀才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孝子，自从他母亲患病之后，他为了维持生计就在镇上的书塾当了一名教书先生，寒暑假时还会去睦县的集市上摆个书画摊子，还顺带帮人代写书信赚些润笔费补贴家用的。” 项灵儿闻言更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秀才生出些好感来，便对着丹儿嘱咐道：“既收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咱们也该回礼才行。明日你将家中还有的这些油饭、喜蛋和糕饼等再打包一份回礼送去王宅，再向王秀才转达下我们夫妇的谢意。” “是。”丹儿欢欢喜喜的答应了道。 一晃半月，在立秋这日，杨征带着项灵儿去到了镇上的一家绸缎铺子选料子，预备给家里的几人裁制新衣。 自项灵儿生产后，他们的女儿杨茵茵大多数时间都是由刘阿婆在帮忙照看着，而家里的一应事物也是丹儿和福伯他们在料理，所以这两三个月里项灵儿倒是比以往更吃得好，睡得香，身子自然也休养恢复得不错，整个人也愈加的容光焕发起来。 “那块茉莉黄和藤紫色的料子都像是丹儿会喜欢的颜色，这孩子这段时日辛苦，咱们也不好苛待她的，就给她多做两身新衣裳吧。”项灵儿举着手中柔软鲜亮的料子，欢欢喜喜的同杨征商量道。 “好，这种事灵儿做主即可。” 看着面前愈加明媚开朗的娇艳可人儿，杨征自然是对其百依百顺、无有不依的。 等二人提着采购好的东西准备回家时，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街市上匆匆行过，然后直直拐进了一旁的稻花巷子内。 “那不是丹儿吗？都已经是午膳时分了，她现在不在家中，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项灵儿和杨征虽心有疑虑，但也未跟上去一探究竟，二人径直离开回到了家中。 再说丹儿这边，她提着食盒进到稻花巷子内，然后轻车熟路的推开了最里处的一间院门。 “大娘，我给您送饭食来了。” 丹儿穿过院子，然后进到了王老夫人的卧室内。 “这大热天的，这半个月日日劳烦你给我送午饭，真是麻烦姑娘你了。” 王老夫人费力的支起身子来感谢道。 丹儿见状赶忙拿了个软垫给她靠在后背，然后腼腆一笑道：“老夫人别客气，咱们都是街坊，相互帮忙也是应该。” 她将食盒里装着新鲜饭食的碗筷递到了王老夫人的面前，然后又趁着王老夫人用饭的空档，抓紧时间去院子里帮忙洗衣晾晒。 等她手脚麻利的做完活后，她又回到屋中收拾了碗筷，然后步履匆匆的赶回到了家中。 只是她依旧没有从正门走，而是小心翼翼的绕道从后院的小门进入，因此杨征和项灵儿等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时回来的。 掌灯时分，在睦县县城忙绿了一日的王秀才终于匆匆忙忙的赶回到了家中。 “娘，今日生意还不错，孩儿卖出了三幅字画。您看，孩儿今日赚个六十文钱，明日就可以去铺子里给您抓药了。” 王秀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今日的收益，很是满足的递到了王老夫人的面前。 王老夫人看着面前这个日渐消瘦、满脸憔悴的儿子，她的眼里满是心疼，甚至有些自责的说道：“咱们家原本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可自从你父亲去世后，娘的身体这几年也愈发的不争气了，就算卖了家中原有的那些田产铺子也没看好我的病。今年更是艰难，娘知道你还把自己原先那几件像样的绸缎衣物都拿去当铺当当了，所以你现在身上才穿的这般破破烂烂的。你一个秀才，穿成这样出门会被人笑话的。还有，过再几个月就是秋闱了，你之前为了生计跑去镇上的书塾教书，现在还跑去睦县县城卖字画，你哪有时间温习对付接下来的秋闱啊？娘的病自己知道，只要静养就行，你不要再花冤枉钱去买药了，你之后就好好在家中温习，抓紧时间准备接下来的乡试吧。” 王秀才闻言垂首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粗布青衫，然后不以为意的抬眸笑道：“这打补丁的衣物旁人穿得，儿子自然也穿得。儿子是读书人，自然该比旁人更加明理懂孝道才是。娘，你只管安心养病，乡试的事儿子心中有数，您就别过于忧心了。再说了，侍奉母亲、养家糊口本就是身为男子应该做的事，您以后也别总说拖累不拖累的话语了。” “我的孩子有志气，娘知道。” 王老夫人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自己这个要强又孝顺的儿子，她的眼里满是慈爱，心中也顿感欣慰和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