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和你没关系，和皇贵妃也没关系，这不成文的规矩也该改改了，凭什么皇后就得拿自己的东西往外面送。” 太后不是为皇后说话，也不是为皇贵妃说话。 还记得她刚当上皇后时，宛贵妃就以取彩头的名义，倒从她这儿掠走不少好东西。 当时她地位不稳，先皇又宠爱宛贵妃，宠爱那些个新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物件，自己的嫁妆被那些常在、贵人，被那些贱蹄子拿走，她还要笑脸相迎。 不然转头她们枕边风一吹，自己又成了小心眼、吝啬鬼之流的皇后了。 先皇就爱那些年轻的，漂亮的面孔，就喜欢听她们舌头一卷，她和凛儿母子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连中宫皇后，也做得担惊受怕。 她这辈子最讨厌花花肠子和爱嚼舌根的。 先皇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未曾流过，恨不得对着棺材板大笑，站起来指着它大骂几句，终于把这个男人熬死了。 她不希望凛儿和自己的嫔妃，也闹成这样。 “以后你爱赏就赏，那些个不中用的，也不用上赶着讨她们的好。” “是，母后。”皇后松了口气，还好太后深明事理，没有计较此事。 所以她不用再拿自己的东西供着别人了吧？ 这皇贵妃阴差阳错的，居然帮她出了口气，也不枉从她宫里拿那么多东西。 傻人有傻福，就是这意思吧。 转念一想，那凤凰翡翠屏风，真招人喜爱起来了。 芳华殿主殿。 素手轻抚锦缎，这是皇后发下来的东西，虽没多贵重，但符合她才人的位份。 不至于东西到手了，不敢拿来做衣裳，这样挺好的。 “本宫记得，去年皇贵妃刚进宫的时候，皇后和贤妃，每人赏了不少婳阕进献的料子给她，那可真是好东西啊，本宫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的料子。” 丹贵嫔的眼睛里闪着涟漪，仿佛在怀念那几匹皇贵妃之前还是婕妤的时候，送她的布料。 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一个冬天不觉得冷。 怎么今年的赏赐这么……寒酸了？ 在丹贵嫔的意识中，皇后对新人出手阔绰，是应该的，是彰显皇后身份和气度的重要形式。 拿这种平常料子给新人，不能说敷衍，只是……不像皇后该出的手笔呀。 秦才人没多说，抬眸一笑：“皇贵妃福泽深厚，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我们这些新人，不需多好的东西，实用就够了。” 也是，太好的料子她们也穿不到身上去。 丹贵嫔半撑着身子，憔悴的脸上泛起笑意：“你貌美心好，皇上早晚有一天会喜欢你的。” “臣妾哪敢奢求皇上的宠爱啊。”圣宠，她这辈子没想过，她还有陈哥哥，陈哥哥在等她。 可惜她失信了，无法再和陈哥哥见面了。 伴君如伴虎，她巴不得这辈子见不到那喜怒无常的皇帝。 这个眼神，丹贵嫔仿佛在哪里见过。 上一个是…… “才人已经是皇上的嫔妃，万不可想不当之事，你的身后还有你的家人，族亲，万不可意气用事！” 秦才人怔了一下，她从未见过丹贵嫔这样严肃的神情。 以为她生气了，但又没有，是在警告她。 见秦才人不知其果，丹贵嫔叹了口气，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在你之前，这儿也有个姑娘，让情爱冲昏了头，耐不住寂寞，幸得皇上仁慈，没有祸及她的家人。” 秦才人眼里满是惶然和迷茫：“她……她是……” “她和一个外来的男子不清不楚，还欺君犯上，用野种顶替龙种，下场你也该猜到了。” “……”秦才人心里一寒。 她只觉得那女子可怜，独困深宫，好不容易遇见心上人，却落了个一家三口尽数丧生的下场。 皇帝果然是普天之下最无情的人，多少鸳鸯青梅毁于他一道圣旨，多少女子的青春岁月蹉跎在他手里。 她不要得宠，也不需要他宠。 这些想法当然不会告诉丹贵嫔，她不想害了丹贵嫔。 芳华殿，水月居。 “姐姐，我真不懂，连乐常在当年还是更衣的时候，赏赐来得都比我好，这皇贵妃怎么好意思，就说动了太后和皇后为她改规矩呀？” 江御女走进来便自来熟地拿起碟子上的点心，一口气往嘴里塞好几个，后半句话说得含糊糊的。 秦才人转身挑眉道：“梦儿，这话不许说出去。”复又垂眼，眸底闪过几分凄凉，“她是皇贵妃，深受宠爱，当然什么都由着她了。” 是呢，和她亲近的人，哪怕是个常在，屋子里的布置和吃食比姐姐这里还好上几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反正她不喜欢这个皇贵妃，一看就是个恃宠生娇的横主。ap. 忽然，喜儿鬼鬼祟祟地从外走来，怀里还揣着什么。 秦才人一惊，明白了什么，赶紧对江御女说：“妹妹喜欢吃什么，姐姐一会儿送去你那，姐姐现在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好吗？” “……嗯，我走了姐姐。”看来秦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她还是不打扰了。 江御女走后，喜儿关紧门窗，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秦才人接过信封，上面写着“薇儿收”。 陈哥哥，是陈哥哥！ 只有他会这么亲昵地叫她薇儿！ 那年长风将军打了一场自先皇登基以来，最漂亮的驱敌战，先皇盛然举行了一场庆功宴，那是少有的五品官员可以参加的皇家宴会。 在那，她遇见了陈枫哥哥，当时的陈枫还是从五品典仪的庶子，两人一见钟情，一起躲在后山，看烟花，放孔明灯。 她十五岁的时候，陈枫含辛茹苦地奔走找到她，说找了她多年，才打听到她是秦家大小姐。 两人本是门当户对，奈何陈枫已经家道中落，爹娘看不上他，说陈枫一看就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安好心的登徒子。 说白了，就是想分开两人，让她乖乖参加选秀，入宫为家里争得荣光。 她是他们的工具，不是女儿。 这封信的内容，先是表达了陈枫的一腔思念，再说他今年要参加科考，但苦于没有银钱盘缠，希望秦才人可以借一些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