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 86 章

甫一出门，黑子哲也便看到张眼底困惑顽冰般化不开的熟悉面庞。 他不禁讶异，两方世界流速相同，差异仅体现在自身，着陆地点也跟他选择跨界时的登陆点相差无几，不存在直接像异世界作品召唤勇者圣女似的贴脸出现。 那他为什么一睁眼就看到这个世界的自己？ 答案自然是因为五条悟。 几人所在之地是一家酒店后墙，正是洛山入住那家，头顶正上方是黛千寻的房间，也是黑子哲也堂而皇之跳下的地点。绿化带景观树木郁郁葱葱的，枝叶茂密，恰好挡住某位一米九大高个的身形，也免去被路人围观的尴尬场景出现。 身穿T恤的学生黑子眼睛微微瞪大，因打球练就的扑克脸很好遮掩住发自内心的惊愕。 他不是双胞胎，看到与自己面容完全一致的人出现在眼前，会产生类似情绪再正常不过。更别说一身夜行衣的黑子哲也是从天而降，而面前酒店高度足足二十几层，不管他从哪里跳下，落地能活蹦乱跳就算个半个恐怖故事了。 不管心绪多繁杂，作为学生的黑子依旧不忘礼节拉满，微微欠身打招呼：“你好。” 哪怕对面人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样。 很想吐槽什么，但最终选择闭嘴的黑子哲也颔首，轻声应答：“……嗯。” 这让他说什么好。 或许是尴尬气氛的弥漫太过明显，只隔着电话线联系、从没面对面相处过更是重要原因。黑子哲也勉强打完招呼，立刻扭头问向在旁边看好戏的五条悟，语气不善：“故意的？” 五条悟立刻摊摊手：“怎么会，没来得及告诉而已。” “我应该有说过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是我自己要来的。”眼见事情发展有糟糕化的趋势，动作颇为局促、与在场另两人气场格格不入的学生黑子出声解释道，“诚凛合宿的地方就在这不远。” 说完这话，他眼底不安感更甚，微风拂过，恍惚有树影在他瞳孔深处摇曳。 黑子哲也深深看了他一眼，得到一个复杂且坚定的眼神回望，双方视线僵持不下，末了，他只能无奈叹气。 “很危险。” 不将普通人牵扯入非常规世界，这是任何一个身处正经的非常规能力体系之人心照不宣的共识。正如同咒术师任务多半会放下帐，异能力者很少在常人面前使用能力，黑手党尽可能不牵扯平民一样。 但挡不住胆肥心猛的普通人，一猛子扎进来。 十几年来，除去国三友情惨遭滑铁卢、喜爱篮球的心情混沌过，身为普通人的黑子哲也人生路途还算顺畅，有些小磕小碰也在正常范围。 畏惧未知事物是人之常情，更别说现实血淋淋摆在面前。以为只在小说中存在的狠戾杀手，其实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还找了个同为黑手党的男性伴侣。无论哪一条，对刚刚升入高一、目标是与队友成为日本第一的黑子哲也来说，都太超过了。.. 他会惧怕、会踌躇、会难以置信、也会因人们天生对未知的向往，产生无法自控的好奇心。 但他更会担忧失去父母庇护后的自己，哪怕对方真实年龄早已成年，哪怕足够沉稳冷静，担忧还是久久萦绕的心头，无法散去。 少年抿住嘴唇，语气颇有些慌乱的干巴巴，努力将肺腑之言吐出：“我想看一看……经历过那些的我自己。”. 黑子哲也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直白拒绝：“不必。” 这种归咎于本质的性格特点，即便是他自己，到现在也不曾改变太多。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拒绝的言语太过生硬，黑子哲也伸手拍了拍面容一致少年的肩膀，用对自己尤为扎心的方式继续解释着。 “你没有能力，就没有进入这边世界的入场券，继续深入下去，会拖着父母一起死的。” 肉眼可见的，被他拍住肩膀的学生黑子，动作生生僵硬了一瞬。 黑子哲也话锋一转：“你还有要做的事，努力把你的理念传达给他们，不然群体性中二病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好好打球去，大人的事情别掺合。 关于奇迹的世代，自己世界他指望不上。 火神大我加入后的诚凛虽说强，勉勉强强挤进他眼中的高中篮球界第一梯队，但拦在他们面前的鸿沟过于巨大，不是单凭冲劲能跨过去的。 说白了，自己世界的诚凛能在今年比赛中脱颖而出，却无力角逐最高荣耀。 中二病能自愈最好，像小队长这种够呛的，只能另寻他法看看能否敲打敲打，把主人格敲回来，未来与港口黑手党合作也更方便。 纵使脑内思绪万千，黑子哲也依然没忘面部适时勾起弧度，以刻在本性的温柔，给予恰到好处的安抚。 他说：“我很好，不需要安慰。” 是“自己”的话，必然能理解。 果不其然，动作仍有些踌躇的少年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纵使心头犹豫没全然散去，他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我明白了。” 联系归联系，现实中他尽量不与这些人有更多交涉，利弊已经摆在面前了。 ── 送走这边世界的自己，黑子哲也没有着急换回常服。 他远远目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回到合宿地点。那是家临靠海边、运动设施齐全、典型的日式传统建筑，显然有一定年头，颇为老旧，价格对普通社团较友好，也难怪两边世界的诚凛都选定这里。 意外的是，绿间真太郎所在的秀德同样把此处定为合宿地点，让黑子哲也有幸欣赏到一场不正规的交锋。 他没有继续停留，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挑选一处人迹罕至的静谧地点，终于肯开口谈论正事。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向五条悟。 稍微了解情况后，黑子哲也本就不算正经的怒意散得一干二净。 为学生黑子的安全考虑，前期五条悟的书信传话合情合理，能很好隐去双方联系。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宿傩容器死而复生，速度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改口，跑去让学生黑子代为转达也晚了一步。 结果就造成如此不尴不尬的局面。 “本来是想给你提个醒，悠仁的死是烂橘子们干得好事，你们世界应该不存在。” 五条悟坐上街边护栏，一米九高个使他修长的双腿可怜巴巴挤在一起，换更高一些的护栏才能舒展开。但他不甚在意，只是兀自仰起被眼罩遮住大半的头，眼睛未露，不知用何种方式欣赏头顶稀疏星光铺就的天幕。 黑子哲也能感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 就像在隐隐期待什么，却害怕连这点微小的希冀也落空，是与他如今身份毫不相称的情感。 黑子哲也装作毫无察觉，维持住平日的淡然口吻，普普通通地接话：“确实没发生过，那边咒术界的主人可不是他们。” 因为最强是两位，因为夏油杰还活着。 得到最满意的回答，五条悟轻笑着，那笑容跟他平日里的不正经很像，却夹杂些许常人无法理解的释然。 “还有就是，想确认那边的我有没有收到信息。”他意有所指道，“你能主动来这已经说明结果了。” 结合自己世界两位最强的异样表现，不难猜出，所谓的信息正是五条悟给他找来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咒具。 也是那个东西，成为自己世界五条悟愿意在他身上加码的缘由。 跟太宰治聊过逐影的种种可能后，黑子哲也便留了心，很多事不急着追根究底，便没有就此问题深入，话锋一转：“宿傩的容器复活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 五条悟摇摇头，语气很是玩味。 明显他猜到些什么，却不愿说。 “想不想说随你，情况我会照实告诉夏油。” “……” 见此行已经没有意义，黑子哲也摆了摆手：“我走了。” 没有急着换回常服是对的，就猜他在这呆不了太久。 然而五条悟拦住了他。 “别着急，这边还发生不少有趣的事，你会感兴趣的。” 他打开手机锁屏，微光在面颊边缘落了薄薄一层，忽明忽暗，几下简单操作后，便将手机递向神色不明的黑子哲也。 看清屏幕上加粗黑体大字后，黑子哲也神情倏然严肃，眉头都微微紧锁，这对向来扑克脸的人来说不可谓冲击不大。 “……横滨疑现丧尸围城，死伤惨重？”他一字一句念出声。 日期是昨天。 不管新闻写了什么，黑子哲也的注意力都不在此。他飞速划过网页，注意力紧紧咬在寥寥几张配图上。 所谓“丧尸”的发病状况，不会有错。 Q被放出来了。 但这不合理，Q向来被看管的很好，平日不可能离开港口黑手党，更别说侦探社还有太宰治这一对Q宝具，事态不可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而且这范围，夸张过头了……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思忖间，五条悟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大阪到横滨，有点远啊。” ── 同一时间，临靠诚凛合宿地点的海边，回去后因心乱选择在沙滩跑步的黑子，被一个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身影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