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静悄悄的芦苇荡

将尸体从潮湿的芦苇荡拉到稍微干燥的草地上，张大为带着湿地公园的片区民警将黄色警戒带拉好。 金岛鹦鹉洲湿地公园是国家级海洋公园，占地面积约24万平方米。公园按照不同功能，分为湿地净化展示区、盐沼湿地恢复区、自然湿地引鸟区三个区域。 如今这六具女尸都是在城市沙滩的西侧盐沼湿地恢复区发现的。该区域已经全域封闭，不允许游客进入。 刑侦大队的其他人还在来的路上，张大为临危受命，在唐昀的指挥下给白法医打下手。他的心怦怦直跳，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让他的大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与之相对的是蹲在地上验尸的白灵，她的状态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白法医，有啥需要我做的吗？” 当警察也有三四年了，协助解剖尸体那还是头一回。张大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事到临头他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兴奋。 “这露天的，能解剖吗？” 白灵没有起身，她只是淡定的回了一句，“当然可以。” “你帮我把工具箱内的解剖刀递一下。” “记得先戴好手套哦。” 张大为的心里紧张的直打鼓，他快速将橡胶手套戴好，伸着手哆哆嗦嗦的去取刀片。 “解剖刀好小一把，好薄的刀片。”他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嘀咕道。 婆娑的树影下，几具女尸显得尤为阴森可怖，她们的皮肤被湖水泡的涨涨鼓鼓的，好像一捏就能爆出汁水来。白花花的像大只的蚕蛹，也像蛆。 白灵的动作很快，她按部就班的先将尸体的衣物拉开。即便这些女孩已经失去了呼吸，只余了无生气的躯体躺在树下，白灵仍然为她们的隐私做出了遮挡。张大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当刀片划过肌肤，将尸体腹腔处的脂肪层划破，露出了腹膜内的五脏六腑，张大为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了。 “那是什么？” 一旁打完电话的唐昀凑过来看了一眼，满肚子红的内脏黄的脂肪，让他险些将早餐那顿美美的面条鸡蛋吐了出来。 问话间，白灵灵活的右手已经又将尸体的胸腔给打开了。她用的是传统的【一字切开法】：切线从中线开始，沿胸腹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这种切法最是快捷，适合如今这种简陋的解剖环境。 “那是肠子。” 她指了指顺着破膛的肚子流下来的一大截大肠，“时间长了，大肠内未及时排出体外的排泄物就会发酵形成胀气。” “就像这样。” 一旁的张大为已经是大脑一片空白，六神无主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肠子往外淌这样的“名场面”的。 “大为你要是坚持不了，我来吧。” 唐昀身上一直以来贯穿始终的英雄主义显露出来。他即便自己也觉得恶心，还是愿意挺身而出。 “谢谢唐队——” 脸色刷白的张大为已经跑到空地去呕吐了，唐昀满脸黑线。 “不好意思啊，白法医。” “刑警队平日里凶杀案没少看，但这么近距离的看解剖还是少有。” “不用解释，我能理解。”白灵怕唐昀担忧她责怪张大为，回头浅浅笑了一下。 “没事的，唐队长。” 唐昀被这一声生疏的【唐队长】叫的愣住了神，他觉得一起经历了碎尸案的几经波折，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可以再亲近些的。 他干巴巴道，“你又不是刑侦大队的，没必要叫唐队。” “叫我唐昀吧。” 他又补上一句，“直接叫名字就挺好。” “好的。” “唐昀。” 不过是简单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唐昀心里却生出了些欢欣雀跃起来，他又想摸鼻子了。 白灵那边正一具一具的将尸体的胸腔、腹腔打开。唐昀站在旁边，帮她递一递工具。有时候还需要拿纸巾给她擦一擦滴落的汗液。 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 就在这时，搜救队那边又有了新的消息。 “唐队快来——” 有人叫他，唐昀自然是不好不去。 他将一棵树下还在干呕不止的张大为一把抓过来，“别吐了。” “现在这边需要你。” “忍住啊——” 不放心的盯了两眼，被催促着过去的唐昀没办法只得离开。 张大为虚浮着脚步站在阳光下，刚才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他都已经受不了了。现在。。。。。。 六具尸体，整齐的一溜排摆在树下，各个都是皮肉外翻的模样，他根本不敢靠近。 “我车里有口香糖，你去拿来吃一片吧。” 白灵贴心的用纱布将女尸的脸部盖住，又让张大为拿着她的车钥匙去取口香糖。后者感动的恨不得跪下来喊她女神降临、圣母在世。 张大为是有些二次元脑的，他看着白灵的眼神十分热切。 “白法医真是大好人！圣母玛利亚——” 张大为接过钥匙，屁颠屁颠的跑走了。警戒线外是几名派出所民警，他们交头接耳的。线内只剩下了白灵和尸体。 她已经将法医记录仪和麦克风都打开了。 “从耻骨联合面形态可以判断，几名女子的年龄相差不大。” 白灵停顿了一下，将标有【123456】数字的黄色标志牌，挨个放置在女尸头部的右侧。 “一号的年龄在18岁左右，误差不超过两岁。。。” “。。。。。。” “六号的年龄在24岁左右。。。” “通过观察肺部气肿情况，初步推断为溺水身亡。” 白灵的声音清晰有力，将解剖的全过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录下来，是对死者的尊重。只有一丝不苟的作业，才能够将她们真实的死亡原因调查出来，还死者公道。 白灵看起来表情平静，实则心情沉痛。作为一名女性，她总是见不得女性受罪的。 这些死者的死因虽然为溺水身亡，然而每个人的生前都遭受了残忍的虐待。她顾不上擦拭额角的汗水，用纱布擦了擦被血水、脂肪染脏的手套。 从工具箱中取出法医专用的高清相机，她对着尸体的每一处伤疤，都进行了细致的拍摄记录。 “烟头烫、鞭痕、利器割伤。。。” 每拍摄到一处，她的心情就更沉郁，一股子撕碎一切的冲动从她的心头涌出。 “白灵！” 就在这时，被搜救队叫走的唐昀跑了回来。他的脸色铁青着，眼底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边结束的话，”他的嗓子沙哑，“来荷花池看看。” “那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