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只有一只眼的男人

“嘟嘟嘟——” 李一成开着局里的桑塔纳，载着眼睛不适的唐昀朝着宛平南路444号精神疾病中心驶去。 马路上车辆湍急，一辆宝马x5打着远光灯从对面飞速闪过。两车擦身而过时，能清晰听到震耳欲聋的rap音乐。 李一成面色不虞，对这群无视交通安全的年轻人十分不满。 “成哥——” 唐昀很了解李一成的暴脾气，他将车载空调温度打低，问起了对方对刘秀婷还有没有印象。 等着红绿灯，李一成看着阳光炙烤下热流涌动的水泥马路，他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 “我还真有点印象。” 李一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那个女人挺疯的，”他摇摇头补上一句，“也挺可怜。” “那是个秋天吧。。。” 李一成扭头看向唐昀，想和他确认一下时间。唐昀冲他点点头。 “是秋天。” “那时候桂花正好开了。” 李一成看向绿化带里种着的绿植，阳光炙烤下叶片有点蔫巴了，就像那个女人身上皱巴巴的裙子一样。 他叹了口气。 “孩子没了，人能不疯嘛。。。” 闪烁的红灯预示着倒数321。李一成收回心神，一脚油门，破旧的桑塔纳开出去老远。 唐昀的眉头微微皱起。 “成哥，刘秀婷孩子这起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那时候忙手头上一起情杀案，没怎么关注。” 李一成正了正神，开始仔细回想一年半前那个秋天的闹剧。 “刘秀婷跟她丈夫离婚了，她是个全职主妇，没有收入。孩子已经超过3岁，不符合法院一般要求的年幼子女抚养权交由母亲这条。” “孩子判给了父亲，父亲就把孩子送到外省学艺术去了。这下子见不着孩子，她就又哭又闹的。” 李一成顿了顿，叹了口气。 “派出所接到过好几次报案，刘秀婷都说她前夫虐待儿童。但是和外省市的公安部门了解情况后，证实了虐待是子虚乌有的。” “她儿子上的是艺术院校，寄宿制的。父亲看都看的很少，哪里还能去虐待呢。” 唐昀这时插了句话。 “那她是怎么又闹到局里来了？” 突然的刹车发出了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李一成急踩油门，一个野猫狰狞着露出尖牙，从桑塔纳车轮前跑远了。 “唉——” “她这么不依不饶的总去骚扰前夫一家，有一次上升到了肢体冲突。” “她丈夫找了几个人，都有点涉黑背景的，摸到了刘秀婷的父母家。” 唐昀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在座椅上坐直了。 “发生什么事？” “刘秀婷的父亲被打伤了脑袋，母亲惊吓过度。” “那些人下手有分寸的，是惯会吓唬人的。” “血流了不少，都没伤及性命。拘留所里蹲个几天也就出去了。” 李一成将车子停在了宛平南路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里，他絮絮叨叨接着说。 “但是刘秀婷吧，她非说孩子她给接回家，又被人给抢走了。” “整个事情都挺莫名其妙的。” 他下车点上一根烟，趁着还没进444号精神疾病中心，抓紧抽上几口。 唐昀看着病院的白墙红瓦，表情有些凝重。 他跳过孩子的话题，转而询问起刘秀婷是怎么住进精神病院的。这事李一成也不知道。 “没事——” “咱们进去问问清楚情况。” 李一成猛吸了一口烟，他对进这种鬼气森森的精神病院，心里发怵。 “唐队看着像是不怕的样子。。。” 他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炎炎夏日，海城的气温持续性走高。 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着，给燥热的天气平添了许多暑气。 可一进入宛平南路444号精神疾病中心的大厅，李一成就感到一股子的寒气。他摸了摸露在空气里的胳膊，上面冒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前台穿着白色护士装的一名中年女性，严肃呆板的询问起唐昀二人的身份、来访原因。在得知是公安局前来问话，她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浮动。 李一成在唐昀身后瞄着这名中年女护士的一举一动，觉得对方全身上下哪里都透露着诡异。 “不会是和精神病呆久了自己也脑子出毛病了吧。。。” 他歪着嘴心里转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女护士举起一台老式座机电话，没一会儿，黑洞洞的走廊深处走出来一名中老年男人。 男人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一副粗框眼镜。有点像是远视镜，将他的眼睛放大到不成比例。 “您是？” 唐昀礼貌的伸出手，准备和其握个手。 男人的手没有伸出来的动静，保持着插在大褂兜里的姿势。 女护士干巴巴的介绍道：“这是我们精神疾病中心的副主任。” 没有指名道姓，光说了个职务。 唐昀的眉毛扬了起来，他心里觉得很荒谬。但为了谈话的顺利完成，脸上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他自报家门。 “我是海城刑侦大队的队长唐昀。” “这次到访贵院，是想找一位女病人。” “她的名字叫刘秀婷。” “应该是前年秋季之后送进来的。” 唐昀将自己的身份、来访的目的一五一十的清晰报出，他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很久的时间过去了，那个男人只是站立着。 李一成忍不住换了个站姿。 “滴答滴——” 幽深的走廊深处传来了老式钟表报时的声响，吓得李一成一哆嗦。 那个男人这才像醒过来一样，他对着唐昀说了一个字。 “哦。” “？？？” 唐昀清了清嗓子，遇上不合作的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将警官证从口袋中掏出，表示自己的来访有据可依。 “大家都是守法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他紧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他的面容是如此模糊不清，巨大的远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灰白色的头发留的有些许长度，斜斜的刘海将唯二露出的脑门也给遮挡完全。整张脸只有一张嘴能看清。 一张嘴，能看清什么？ 唐昀有些来气了。 “不配合，难道我们警方没法办事了吗？” “强制执行也可以执行。就是闹得难看些。” 他正这么想着呢，男人突然点了点头，侧过半边身子。 “编号5844在404号房。” “李护士，带他们去。” 男人淡淡开口，声音很低沉磁性，并不像容貌看上去那样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