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友人

商用的货运大船离开了补给的小城镇，驶向香波地诸岛。 大船上堆满了各式各样打包好的杂货。虽然种类不同，却也堆砌整齐，垒得又高又厚。午后阳光毒辣，一个巨人族坐在货物“高墙”后，身边围着几个遮阴的中年妇女。 巨人穿着粗麻布衣，盘腿捧着一大块帆布，手里拿着特制的大号缝衣针。女人们一边做缝纫的活计，一边讨论今年岛上生意难做，奇奇怪怪的游客越来越多，要不是有海军驻扎，恐怕早就闹出大事情了。 “克多鲁酱据说是要去马林梵多，难道是要去参军？” 话题转到海军本部，一个胖胖的欧巴桑把好奇的目光放在巨人身上，一路过来这位身材庞大的巨人族都表现得温和可亲，欧巴桑大胆地往他身边凑了凑。 圆脸的巨人憨厚地笑：“不是的，我是去投奔老师。” “嘛，听说海军会优待特别人才，”欧巴桑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像克多鲁酱这样的巨人族，说不定一进去就可以当个军官呢~” “别再胡说八道了！”打扫卫生的大婶严肃地打断她：“海上最近不太平，当海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克多鲁抓抓脑袋，傻笑着含混了过去。 奶奶说了，到达目的地之前不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不过，他这也不算骗人吧… 香波地的各类店铺遍布在大大小小的小岛上，因为构成要素特殊，地理条件又较为复杂，众店主和商人们想要补货取货都非常麻烦。 于是“香波地诸岛商协会”应运而生。商会集资买了两艘大船，用于运输各个店铺的每月定时进货采买。 克多鲁从家乡离开返回马林梵多，正好就搭乘了这艘够大够快并且愿意让他无偿上船的货船。船主只要求他护卫船只以抵作船资，克多鲁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他虽然还没有正职，但本质上还是海军，护卫民众不受海贼侵扰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一路过来十分太平，偶尔有几只挂骷髅头的船路过，远远看见他庞大的身躯就会马上避开。 克多鲁在船上无所事事，发呆时看见换下来堆在甲板上的帆布有多处破损，就主动掏出自己的针线帮忙缝补。 他精湛的缝纫手艺迅速吸引了船上为数不多的中老年女性。大婶婆婆们也拿出针线筐聚在一起缝缝补补，嘴里家长里短地聊天。克多鲁安静地坐在旁边，不仅可以听八卦，还学会了新的针法，一下午眨眼间就过去了，旅程都变得不那么枯燥难熬。 “傍晚就能抵达香波地啦，大家准备卸货啊！” 水手在瞭望台上喊了一声，乘客们应声开始收拾东西。克多鲁本来也没带什么行李，把针线收进包裹，帮着把大件的货物运下船，看看天色不早，便拨了通好友的电话虫。 “您好。” 电话虫响了很久，才被陌生的女性声音接起。克多鲁迟疑了一会儿才应声：“请问…” 今天是周三，现在是工作日的下班时间，好友应该在自己家才对。 “这里是马林梵多海军综合医院护士站，请问您是患者家属吗？” 话筒那头的女性这样说着，克多鲁圆圆的瞳孔慢慢放大。 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莉娅在午饭前被戴安娜揉醒了。 医院难得迎来“淡季”，单人病房区没什么住户，莉娅心安理得躺在医院带薪休假。门窗外有专人守卫，医院里还有戴安娜和笛吉尔照看，她着实过得很舒心。 戴安娜拿温毛巾给她擦脸，没好气道：“真把医院当自己家了？病床好睡吗？” 莉娅仰着脑袋睡眼迷蒙，连胳膊都懒得抬。闻言抱住戴安娜的腰撒娇，笑眼弯弯：“好睡呀，我睡得可舒服啦。还有戴安娜在，莉娅可太幸福啦~” 戴安娜哭笑不得地捏捏她的脸蛋：“就会油嘴滑舌，跟哪个臭男人学坏的？” 她早就检查过了，这孩子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没有受伤的痕迹，确实是来蹭带薪病假的。戴安娜知道后心里还挺欣慰。 又不是想做高官，戴安娜非常不解她为什么对层出不穷的政治工作如此兢兢业业，甚至认真到消耗身体耗费心神的地步。尤其了解莉娅喜欢安静生活的个性后，这种与回报不成比例的付出在戴安娜看来是很不值得的。 盯着让人不省心的小姑娘吃完了营养餐，戴安娜要暂时离开一阵子。 再怎么淡季，马林梵多海军综合医院也不是轻易能闲下来的地方，她并不能二十四小时看顾莉娅。 “我先去查房，觉得无聊就和你的同学说说话吧。” 戴安娜说完就拿起记录本出去了，莉娅疑惑：“同学？”. 窗外突然一暗。 莉娅扭头，一张硕大的脸映入眼帘。脸是圆脸，还有圆圆的鼻子圆圆的眼，笑得咧开嘴露出的一排牙齿也是圆圆的形状。 请了好长一段时间假，回家照顾生病的奶奶的克多鲁回来了！ 莉娅惊喜得低声尖叫。 她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跑去把窗户拉开：“克多鲁，你怎么突然就回来啦？你是什么时候到马林梵多的？怎么不提前联系我呢？” 莉娅的病房在低楼层，克多鲁弯下腰就能把脸凑近。 看着莉娅忽闪忽闪的明亮蓝眼睛，克多鲁笑得特别开心：“我昨天晚上就到啦，莉娅。” 巨人族体魄强健，其实克多鲁的奶奶早就病愈了，只是老人家舍不得克多鲁，克多鲁自己也不放心大病初愈的奶奶一个人在家，一来二去就拖了很久。 同届的同窗都已经走马上任成为士官和军官，不说成功入职海军本部后勤部的莉娅，他也通过莉娅之前的来信了解到罗西南迪和路奇都被委以重任，参加级别很高的秘密任务去了。 而毕业后待业近两年的克多鲁，现在实实在在是个无业游民。 当然，作为泽法老师的优秀学生，克多鲁在海军不愁没工作。战力卓越的巨人族官兵将领都是宝贵的人才，去处要慎重考虑。而且克多鲁的就职方向也脱不开泽法大将本人拍板。 于是经过高层商谈，大家一致决定在泽法回来之前，让克多鲁留在海军学院先做助教，还住以前分配给他的宿舍。 这些都是在克多鲁的归队报告到的时候就决定下来的。克多鲁人还没到马林梵多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是这个温厚热心的巨人族是连夜回到马林梵多的。听说好友莉娅被暗杀未遂，克多鲁心惊胆战，顾不得晚上没有能载他回本部的船，淌了很久海水才赶到医院探望友人。 隔着窗看了看睡得安稳的莉娅，克多鲁又看看周围在他眼里细不伶仃的几个守卫，干脆就抱着包袱在莉娅窗外守了大半夜。 倒不是他不相信人类海军的素质和能力，克多鲁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力气更大，哪怕有不怀好意的人来，看到有巨人族在也不敢轻易造次。由他守着好友，也就更有安全保障。 不过这些经历克多鲁没打算跟莉娅提起，在他看来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比起友人的安危什么也不算。 克多鲁的归来对莉娅而言是意外之喜，多日疲惫忧思一扫而空。她跨出窗户，踩着克多鲁的手掌上了他的肩膀。 视野变得开阔之后，莉娅才看到克多鲁屁股下压着几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人，身上的衣衫虽然残破不堪，仍然依稀能看出款式面料十分考究。 克多鲁睁着铜铃大眼，圆乎乎的黑眼仁看起来单纯又善良：“他们都不走大门，身上还带着危险物品，都是可疑人物。莉娅你不要理他们哦。” 莉娅掩住嘴，不太同情地看着地上的政府间谍机构人员：“啊啦…” 话说回来，虽然克多鲁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温和耐心，看起来不是很有攻击力的样子，但事实上他是莉娅这一届海军学员里顶尖的那一批。 作为巨人族，克多鲁的战斗力和大部分同届生根本不在一个等级。战争演习双方对垒的战略实践课上，克多鲁常常被分配到反方，并且所在组人数少得可怜。 不是老师偏颇，实在是因为认真来打的话，他们全部的同届生加起来也未必能打赢克多鲁。即便如此，如果有人去翻看克多鲁在海军学院的历年成绩单，就会发现他在作战课程上全优的耀眼成绩。 克多鲁的实力强大不仅展现在压倒性的力量优势上，他还拥有一般巨人族少有的细心和谨慎。更别提虽然他从不在战斗中使用，但确实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这一隐性杀手锏。克多鲁来到马林梵多数年，从未使用过果实能力，莉娅也就没专门问过，不过入职档案科后，海军学院的学员档案对她来说也就是查一下的事，所以克多鲁的能力她还是略知一二。 怎么说呢，没个几年打底的间谍功底和五分之一个赤犬大将的战斗力，想在克多鲁面前搞偷袭暗杀，简直是不自量力。 负责护卫的几位军官从藏身处现身，目光麻木中带一点惆怅。领头的海军瞅着克多鲁默默叹口气，对莉娅点点头：“这几个人，请让在下带走吧。” 这几位全是萨卡斯基麾下的人，听从长官命令专门在这里埋伏，本来以为昨晚能有机会大展身手，没料到来了个沉默寡言的巨人族，敲没声儿把犯人全给截了胡，根本没有给他们留出展示时间。.. 他们听命行事的倒没什么，就是感觉刚夸下海口说会保证莉娅小姐安全的长官多少有点没面子。 莉娅抓着克多鲁毛糙糙的头发，点头微笑：“辛苦各位，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克多鲁没有什么意见。虽然是他抓的人，但因为对方的目标是莉娅，所以交给莉娅处理在他看来很理所当然。 泽法老师评价过克多鲁，说他是一名绝对合格的军人。当他是一名士兵，他能够做到全心全意信任自己选择的领导者，并且绝对服从命令。对于一个拥有非常强大的个人力量的人来说，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品质。 而从入学海军学院开始，克多鲁就很习惯听从莉娅的指挥了。他和罗西南迪的理论课和策略课基本上全是依靠莉娅的指点才能保持全优的好看成绩单。 拍拍克多鲁灰扑扑的泡面发型，巨人茂密的毛发里立刻蓬出一阵灰尘。莉娅无奈：“那么我们先去洗漱一下吧，克多鲁。” 打雷般的轰鸣从巨人的腹部失礼地传出，克多鲁摸摸肚子，扭头朝肩膀上莉娅的方向笑出圆圆的十六颗牙：“莉娅，我饿啦。” “…好吧，洗完澡我们就去二食堂。” 他们最终没来得及去二食堂。 克多鲁好不容易把自己搓洗干净从澡堂子里出来时，隔壁女浴的莉娅已经被匆忙带走，只有澡堂老板帮忙代为转达的一句话：“莉娅去元帅楼一趟，克多鲁不要担心，先去吃饭。” 这是莉娅第一次进到元帅办公室里头，墙上绘着毛笔字的海军和海军标志，办公桌以外的区域都铺着榻榻米，一盆矮松摆在榻下，戴着铃铛的山羊悠闲地在垃圾桶边吃纸。中规中矩的简洁和风是大众所知的战国元帅的一贯偏好，但实际上却分析不出多少个人情报。 战国面对她的态度很和蔼，仿佛这段日子用各种手段逼迫她低头的人不是他。他甚至友善地邀请莉娅坐下来一起喝茶吃仙贝。 莉娅当然是礼貌地拒绝了。 元帅先生性格精明谨慎，海军现在并不宽裕，他就有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吝啬。莉娅合理猜测，老头子发现有便宜可占，要驴她。 “这次刺杀让你受惊了，诺比欧。”战国提起茶壶，亲手为她倒茶：“听说你有意改动初拟名单？” 莉娅恭敬地托住壶嘴，微笑道谢后笑道：“如果有任何变动，我会及时上报的。” 她的几个名单改动权限是世界政府和海军经过多方扯皮斡旋后下放的。因为是和政府部门人员共事，以防万一火烧山在泽法的默许下给她争取了先斩后奏、一票保留的权利。军部鹰派赤犬大将为首的道伯曼中将鬼蜘蛛中将等人对此不发表意见；青雉大将外出公干，他之一系高级将领持保留态度；黄猿大将带领科学部队，表达了不干涉的无异议中立立场。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全员通过。 七武海事项最终归属人说到底还是战国，他没有驳回火烧山中将的提案而是交予各方表决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为什么要含含混混地在内部昭示一圈呢？说到底还是海军内部各方对招安海贼还是心存不愿，战国元帅也不是故意要恶心人，只是最后再提醒一圈，提醒诸位将领：此事已定，乐不乐意地都把工作态度放端正，不要拖后腿。 总而言之，她的权限还是代表海军立场，只是迫于事急从权之限自由度比较高罢了。 战国叹气：“这次的刺杀事件策划得没有多高明，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幕后凶手也没有打算回收人员。”元帅大人作出上司该有的安抚态度：“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趁这次机会在医院多休养两天吧。这件事你就不必再担心，主要问题还是…马林梵多不太干净。” 间谍斗争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莉娅接过台阶，点头附和：“我明白，这是海军内部的问题。” 战国捧着茶杯，圆镜片泛着反射的白光：“哈哈，总感觉我们莉娅对自己身在海军本部任职的立场没有自觉啊。” 您在这儿跟谁们呢？ 莉娅微笑，从善如流改口：“口误，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元帅被噎了一下，一阵沉默。 喝口茶润润喉，战国换了个话题：“巨人族的克多鲁回来得很及时，老夫听说，你们在学生时代关系就很好。” 莉娅保持微笑，没有说话。 “你觉得他是留在本部，还是派往四海任职更合适呢？”战国像是没发现她的警惕和防备，说话语气十分平和。 “这次事件经审讯，罪犯和政府方的人都被发现和北海有关联。北海，也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啊。” 她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 罗西南迪，路奇，以及克多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重要的朋友。莉娅绝不会为了救一个把另一个推出去，同样是赤诚以待的友人，在她这里没有极限一换一的道理。 三位友人里，她的这位巨人朋友最温柔厚道。路奇脑瓜子聪明，天生就知道趋利避害，遇到事情自有脱身的本事和一肚子坏水，连罗西南迪都有任性耍小心眼的时候，于是克多鲁常常被“欺负”，莉娅就总是忍不住偏心他一点。.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克多鲁是个只会看着别人吃糖，自己流着口水傻笑的孩子，莉娅怕一不看着点，他就处处吃亏。 “克多鲁性格太绵，人也单纯，不适合去争斗多的地方。”莉娅虚握了握手掌，忍住没用指甲去刺掌心：“他最适合去做援建工作。” 战国看了她一眼：“老夫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去帮帮那孩子。” “我去了才帮不了他，”毕竟堂吉诃德已经认脸了。莉娅睫羽微敛，声音冷静地回答：“罗西南迪其实也不适合去北海，他太善良，骗不了人的。” 战国元帅笑了笑：“你也不用露出这种眼神，是罗西自己也愿意去的。这是只有他才能做得到的事。” 莉娅垂眸，伸手把茶杯握住。 “他甚至不适合做海军。” 她的声音缥缈，听起来十分淡漠：“从罗西南迪决定要去北海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了他回不来的准备。” 战国看着这个女孩子，低垂的眉眼和温柔的神情很大程度上弱化了五官明艳锐气的美。她的眼睛过分明亮且灵动，眼尖的老家伙很轻易能看出她内心的坚定和倔强。 马林梵多海军综合医院的院长是他的老熟人了，早年跟在院长身边的护士团团长也是这样貌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大概是因为印象过于深刻，时隔多年，战国仍然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位美丽坚韧的女性温柔而气势强大的身影。相信有幸见识过这种风采的人难以忘怀。 但莉娅就…作为薇安的女儿，她更低调内敛，也更大胆无畏。 不是他这种“智将”能够轻易压服的孩子。明明有和他一样谨慎长远的目光和特质，却在灵魂深处藏了一点压不灭的“野”性。 战国撕开一包仙贝，问：“如果老夫强制将你和你的朋友调离本部，你会离开海军吗？” 女孩子掀起金色的密而长的睫毛，绷直了嘴角，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 当然不会，在她在马林梵多花费多年心血打下的坚实基础还没利用殆尽之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离开。 当然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莉娅挑挑眉，以一种强势的态度扭转了话语权：“您可以尽情按照您的想法来，我也好，克多鲁也好，如果您想，随时可以把我们调到北海。” 莉娅紧握茶杯，淡然道：“只要调令下来，我们一定毫无怨言地即刻赴任。” “但是，我希望您能提前知道，”她的神色突然锐利起来，眼里的锋芒能刺伤人：“不管您是否决定调任，等罗西这次任务结束，只要他还活着，我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留在海军。” “海军不缺一个罗西南迪。” 目送小姑娘离开，战国坐在茶几前，在空荡荡的元帅办公室叹了口气。 年轻人瞧不上权利中无止尽的纠缠，老家伙也很难给出纯粹畅快的感情。 罗西也是他心底深爱的孩子，只是局限于身份，他没有办法给他一方平静的归宿。 也许借助某一个契机，诺比欧家的孩子可以做到他不能做的事。 话说回来，这小姑娘从小就是个很漂亮生动的孩子。她小时候发色是正宗的棕色，虽然浅淡，却色调很分明。 现在长大了，头发的颜色却越来越浅，很多时候乍一眼望去，仿佛铺开的一片蜿蜒的流金，特别是天气好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如果她最后不和萨卡斯基闹掰，那么萨卡斯基恐怕也很难吃住她。 战国元帅抠了抠脸颊，探手去拿桌上的仙贝。 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 —————— 赤犬大将匆匆赶到元帅楼，在楼下看到坐在花坛边蹙眉沉思的莉娅。 他大步走去，低头问她：“怎么了。” 莉娅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慢吞吞而沉甸甸地回答：“嗯，没事。” 看来是有事。 都不笑了。 萨卡斯基站了一会儿，缓缓蹲下，问她：“怎么了？” 她抬眸在他脸上停了一下，抿着唇角笑了笑，伸手轻轻在他颊边一戳：“怎么这个样子？” 萨卡斯基想了想，他在办公室睡了两天，应该是胡茬没收拾干净。 正想说什么，他眼神一顿，翻过她的手掌看，一片通红。 “呀。”莉娅后知后觉才发现，可能是握的茶杯里茶水太烫，刚刚情绪比较激动，她一时没察觉。 看这姑娘一脸惊讶，萨卡斯基张张嘴，最终只说：“走吧。” 莉娅摇摇头，微笑着抽回手：“大将先生有事先去忙吧，莉娅在等人呢。” 萨卡斯基皱起眉，没说什么，起身进了元帅楼。 几分钟后，一道高瘦的身影从远处跑来。德雷克满头汗地跑到她身边：“莉娅小姐！” 莉娅朝他笑了笑：“抱歉呀，德雷克君，本来是打算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的。” 克多鲁庞大的身躯也很快出现在元帅楼后面。 巨人族的将领除非元帅召令，不然一般不会跑到这一片来，这里士兵军官流动太密，巨人族过分庞大的体型容易阻碍公务。 克多鲁踩在大路边上的草坪里，小心翼翼扶着元帅楼，弯腰看她：“莉娅，我们去吃饭吧？” 莉娅有气无力地说：“不想走路了。”想了想又说：“克多鲁，不是让你先去吃东西吗？” 克多鲁笑出圆圆的牙齿：“我不饿。” 他这么说着，下一刻巨大的轰鸣声就从巨人腹部传出。 莉娅：“……” 德雷克：“……” 德雷克红着脸：“我，我背你吧，莉娅小姐。” 克多鲁用圆圆的瞳孔看着前面削瘦的肩背，直率道：“你太瘦啦，硌得慌。” 他伸出手，把又小又软的莉娅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回去的路上，克多鲁“小声”地问莉娅：“莉娅怎么不高兴呀？” 莉娅叹气：“莉娅好穷啊。” 克多鲁：“等我开始工作，工资都给莉娅。” 莉娅笑：“克多鲁还要给奶奶攒养老钱呢。” 克多鲁真诚地说：“奶奶很有钱，她力气很大，还会刺绣，全村她最有钱。” 德雷克不吭声。 他现在还在吃海军学院的白食，每个月那点补贴根本拿不出手。 不过等他毕业入职，他一定努力攒钱，全给莉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