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南巡风波

几人顺着林荫大道向南跑，此时春回大地，残雪消融，路边枯草秃树都生出新芽，绿意盎然。四周飞鸟云集，鸣声不断，显得生机勃勃。但路上却是白骨支撑，如同地狱。众人有的心悦，有的感伤，各有所思。 回到南方最后战斗过的那个居民点。当时几百人聚集在此搜掠物资、瓜分职业光球，十分热闹，倒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寥落三四人，面对空旷凌乱、一片死寂的大街，不禁感到凄凉。 天空飘起了细雨。如丝如油，打湿了众人的头发，滋润了路边的枯骨。 蒙蒙潮雾中，一个挑着担子的人出现在街道的另一端。 李坚以为是幸存者，便迎了上去。但见此人行走在未日后的街道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又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连忙叫大家戒备。 钟求说：“这是个行脚商。＂ “哦？＂ “让我来应付。＂说完便向那人走去。 走到跟前时，那人停下脚步，放下担子，对钟求脱帽鞠躬：“日安，大人。＂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能做买卖的地方去，您要看看我的货物吗？＂ “不用了，那边有光柱的地方是我们的城堡，你可以去那里卖。＂ “谢大人。＂ 那人挑起担子又继续向前。经过队伍旁边时，每个人都盯着他的担子。 陈见川问：“这人担子里装着什么？＂ 钟求说：“好东西。＂ “要不要抢他的？＂ 钟求皱皱眉：“抢了的话，以后就没有商人会来了。＂ 郑坤斥责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抢要什么紧？＂ 李坚说：“抢的东西可能会被系统惩罚的。＂ 熊宇问：“什么系统？＂每个人心里都升起同样的疑问：“世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但即便是钟求这样的引导者也无法回答，只是说：“抢劫的话，商人就会减少，经济就会萧条。＂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突然发现路边挂着一只点亮的灯笼！ “见鬼！＂“这是什么？＂众人立即止步，握紧了武器。 灯笼挂在一幢未倒的二层小楼的屋檐下，在风中晃来晃去，里面的火苗清晰可见。 钟求道：“没事，我们过去。＂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幢小楼已被收拾干净，摆着柜台，台上放着几只罐子，柜台后面火光闪闪，热气腾腾。一个肩上搭条白毛巾的人走出来道：“各位客倌，天气寒冷，要进来喝碗热茶吗？＂ 众人只是好奇地看，一言不发。 钟求上前道：“老板，这里是我们的领地，你开店可是要交税的哦。＂ 那人闻言脸上一苦：“大人，我们小本生意……” 钟求一摆手：“生意再小也是生意，税还是要交的。如果不是我们拚死杀光了这里的怪物，你哪能在这里开店？＂ 那人道：“大人，你看这里破街烂巷，荒无人烟，生意清淡，真的赚不了几个钱。如果您还要收税，我们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钟求道：“这个可以商量，我们是体恤民情的。＂ 那人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来，几位大人尝尝我家祖传的醒神茶。＂ 熊宇问：“要钱吗？＂ “这次就算小人送的，各位大人觉得好喝的话，以后还请多帮衬小店。＂ 几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力都恢复了少许。 郑坤满心狐疑地看了看茶水，见其他人都喝了，他还是不敢喝。 钟求道：“你很谨慎，值得表扬。这茶说不定有毒，我帮你试试。＂说着伸手拿他的杯子。郑坤忙说不用，一饮而尽。喝完巴嗒一下嘴，闭眼道：“嗯，舒服！＂ 离开茶铺，走了数十米，听到一幢小楼里传来咣咣声，一行人走过去。 小楼原来不知有几层，但上面都塌了，只剩最底的房间还在。没有门，一个篷头垢面、衣着陈旧的女人坐在一架织机前织着布，一个小女孩蹲在一篮棉花旁拈着线。见门口突然出现一排人，小女孩吓得躲到女人身后去了。 郑坤问：“这也是吗？＂ 钟求点点头。 女人抬起呆滞的双眼看向众人，钟求道：“女士，这一带是我们的领地，你占据了我们的房子，要交租税的，知道吗？＂ 女人表情凄苦：“要交多少？＂ 王欢道：“她这么穷，就算了吧？＂ 钟求没说话，女人弯了弯腰小声道：“谢大人恩典。＂说完提起身边一个瓦罐，往一只破碗里倒了些水，捧过来让众人喝。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刚喝过。＂见那双脏兮兮的手和碗，几人同声拒绝。 李坚问：“你是卖布的吗？＂女人点点头，自己把碗里的水喝了。 “多少钱一尺啊？＂ “一个铜钱，或者给口饭吃也行。＂女人可怜巴巴地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众人。 看她这副模样，虽然知道是个，但还是有好几个人红了眼圈，纷纷掏出食物递给她，又拿给那个小女孩。 女人忙转身拿了一卷布出来，众人又拒绝，女人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给他们嗑头，吓得他们赶紧走了。 一路上，凡是略为完整的废墟都有在清理。钟求问一个人：“你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道：“我想找个地方住。＂ 钟求嗯了一声：“很好，那我们就不打搅你了。＂ 那人鞠躬道：“几位大人慢走。＂ 陈见川道：“看你这么有礼貌，这个赏你。＂说完把那包饼干抛了过去。 那人欢喜地接住，连声道谢。 走了一段，郑坤问：“如果没东西吃的话会饿死吗？＂ 钟求道：“会。＂ 李坚叹了口气。 正说话，一个人从后面追上来，对他们道：“几位大人，给点吃的吧。＂ 夏星海给了他一颗糖，那人道：“再给点吧。＂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韦洁道：“没有了。＂ 那人大声道：“你们刚才给那个女人那么多，才给我这么点，不公平啊。＂ 郑坤道：“滚。＂ 那人没滚，还跟在几人身后大声抱怨。几人没理会，继续向前走，那人竟然跑到前面挡住他们的路。 陈见川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拦大爷的路！＂ 韦洁道：“把他抓起来！＂说冲了上去，陈见川也同时冲了出去。 那人见状想跑，但被两人抓住。 钟求道：“我们的东西，我们爱给谁就给谁，关你屁事？你竟敢纠缠不休，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人挣扎几下，发现抓他的两个人的手像铁钳似的，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这才知道来者不善。 “我，我不要了。＂ “那就对了，滚吧！＂ 韦洁在那人挣扎时，听到塑料的嚓嚓声，便道：“等一下。＂伸手从那人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哪来的？＂ “我在烂房子里捡的。＂ 陈见川也去搜那人的另一边口袋，结果搜出一堆塑料包装的食品，当即喝道：“哪来的！？＂ 李坚道：“你是不是抢了那个织布的女人？＂ “不是不是，真是捡的！＂ 钟求道：“现在老实交待，可以从轻发落，不然我们把你带回去对质，一但坐实就宰了你！＂ 那人诅咒发誓：“绝对不是抢的，确实是在废墟里捡的。＂ 于是几人揪着他回到织布女那。 远远就听到小孩的哭声，走到门前一看，织布女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小女孩在旁边哭，破碗烂鞋撒了一地。见他们进来，小女孩尖叫着躲到织机后面。 王欢上前给女人施治疗术，郑坤把小女孩拉了出来，李坚指着那人问：“小妹妹，这个人刚才有没有抢你们的东西？＂ 小女孩哭道：“他把我妈妈打死了！＂ 王欢道：“没死没死，我把她治好了。＂说完颇为得意，然而没人给他点赞。 这家伙又懒又怕死。在基地的幸存者中，留田中学的师生与怪物交战时间最久，等级最高，战斗力最强悍。作为其中一份子，王欢的等级却和新加入的人差不多，还选了个女生职业——巫师，令同学们不得不鄙视。就连跟他关系不错的钟求，见他自得其乐的样子，也忍不住翻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女人一醒过来就指认了凶手，钟求问：“谁比较懂法律的？＂ 夏星海举起了手，郑坤道：“哇，大音乐家居然还懂法律？＂ 夏星海道：“我大学主修法律，只是比较喜欢音乐而已。＂ 王欢道：“他本来是想学音乐的，但他爸妈逼他学法律。＂ 其余几人用“这你都知道？＂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王欢也用得意又欠揍的表情迎着大家的目光。 郑坤道：“就像你，理想职业是做鸭子，而你妈逼你学医。＂ 众人听了都想笑，但眼前有严肃的事要处理，只得憋住。 钟求便让夏星海来处理，夏星海先问了两人姓名、职业，男的叫鄂路西，石匠；女的叫吴可兰，织女。 夏星海问：“鄂路西，吴可兰指控你用锤子将她砸晕，抢走了她的食物，你承认吗？＂ 那男的道：“大人，我只是碰了她一下，她就装死。＂ 郑坤上前摸了摸女人的头：“肿了个包，还有血。＂说完给众人看了看他手指上的血迹。 那男人辩道：“我本来就饿，她还把那么多吃的在我面前显摆，故意引诱我。＂ 没人理他，夏星海问大家：“不同的法律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你们想用哪种？＂ 众人表示随便，夏星海便道：“鄂路西，你犯了抢劫、伤人罪，现在要给你量刑。＂ 那男人道：“是她先威胁我！她拿着那尖尖的梭子想扎我！＂ 郑坤道：“这种人渣留着是个祸害，把他吊死在树上示众。＂ 那人闻言浑身一抖，身下滴滴答答地流出尿来，嘴里还说：“我对她没有敌意，我们是好邻居。＂ 陈见川表示吊死太麻烦，韦洁说：“怪物潮要来了，这里的人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与其被怪物杀了升级，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夏星海道：“按法律还不至于判死刑。＂ 钟求道：“那就让他劳动改造吧，不是石匠吗，我们正好缺人。＂ 众人一想也对，便都同意了。陈见川自告奋勇押送犯人，韦洁道：“路上好好修理这王八蛋。＂ “嘿嘿，不然你以为我押他干啥？＂ 李坚道：“绑起来啊，不然容易逃跑。＂ “你觉得他跑得过我吗？＂ “呃，也是。＂ 陈见川取出藤条：“跑的话就地正法！＂说完抽了那人一下，痛得他惨叫起来。 一路打一路回到基地，把犯人交给赵白，说了情况。赵白也很生气，道：“不挖够一万块石头别想重获自由。＂说完给了那人一巴掌，不料竟把那人打晕在地。 赵白怒道：“哎呀！还装死！＂ 陈见川笑道：“不是，赵老师，你那一巴掌确实有点重。＂ 赵白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常人三倍的力量，随便一巴掌拍晕一个普通人并不奇怪。 这时，閰飞等人也护着张义回来了。 张义将新基地搬来的石块放入材料埸，赵白凝神看了一下，高兴地说：“可以建城堡了！＂ 话音刚落，身后屋顶上传来小男孩的童音：“赵老师，灯哥回来了，大法师也回来了，还有另外几个人。＂他说的灯哥是指林登，大法师是韦辰明。林登作为斥候，经常担任放哨的工作，两人在乡公所屋顶上见过很多次，所以男孩知道他的名字。至于韦辰明，男孩见过他用火球大杀四方的雄姿，却叫不出名字。 赵白也没在意，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林登等人很快进了基地，众人回头看时，才发现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洋人。